萧翎随着秦鹤松穿过一重跨院，继而来到古董房门口。

传统的格子门交叉封着两道黄符，萧翎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厌杀鬼神的六甲阴阳符。

符是好符，只是画符之人道行不高，没在符上加持多少功力。

“因为昨晚做了那个怪梦，今天一早我就让管家请了本地的徐师婆过来，画了两道符镇压。现在徐师婆还在家里做客呢，要不要请她一块过来看看？”秦鹤松解释。

萧翎摆了摆手：“不必了，你把门打开，我去看看。”

秦鹤松正要伸手推门，就听走廊转角传来一个女声：“不能推门，把符给弄坏了，便镇不住里面的脏东西了。”

萧翎回头，看到一个头戴红巾的中年妇女疾步而来，穿着黑灰色的对襟盘扣老式女装。

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儿，白净的小脸零星点缀几颗雀斑，身上不穿道袍，但头上的发髻却很像是道家的传统发髻，没用发簪，直接拿着一根筷子就给簪住了。

秦鹤松急忙介绍：“这位就是徐师婆，这是她的弟子山雀。徐师婆，这位是萧先生。”

“秦老板，我跟你说过了，你这古董房确实存在一些问题，阴气极盛，没把阴灵消灭之前，不要带任何人进去。”徐师婆郑重的道。

萧翎道：“你们在门口封了两道六甲阴阳符，就能把阴灵消灭了吗？”

“放肆！你竟然敢质疑我师父？”山雀怒斥。

徐师婆看了萧翎一眼：“你既然知道是六甲阴阳符，想必也是同道中人，敢问在哪座仙山修行？”

“谈不上修行，我就小的时候听我爷爷说过一些法门。”萧翎谦逊的道。

“我这六甲阴阳符虽然不能直接消灭阴灵，但贴在门上，产生的磁场却能影响到她，逐渐削弱她的能力。等她没有抵抗之力的时候，我再出手除她不迟。”

“方法倒是不错，只怕没有什么效果。”

山雀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知道我师父是谁吗？宁州最好的红头法师，这世上就没有她除不了的鬼祟！”

萧翎心头微微一动，看了一眼徐师婆头上的红色头巾，想到之前看过的一些杂书，闽越之地多信奉闾山派。

而闾山派的法师又分为红头法师和乌头法师，他们供奉的祖师是四大天师之一的许逊许真君。

萧翎在乌国了解到，好像爷爷也是出自许氏天师府。

徐师婆听了萧翎的话，心里也很不满，她在宁州名气如此之大，竟然被一个小年轻给小觑了。

“小道友，你口气这么大，不用我的方法，可有本事除祟？”

萧翎听出徐师婆语气颇为不快，但他也确实没有存心轻视她的意思。

只是觉得之前秦鹤松以丘处机的天蓬尺镇压阴灵，那阴灵依旧能够存活至今，而徐师婆的两道六甲阴阳符的功力，根本无法与天蓬尺相比，那就更不可能对阴灵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了。

但他也不解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能凭实力说话了。

双推一推，把门给推开了，门上的黄符一下就断开了。

“你竟然真把我师父的符给毁坏了！”山雀愤愤不平。

徐师婆冷笑一声：“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古董房的门一打开，萧翎立即就感觉到里面散发出来的阴气，让人汗毛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秦鹤松跟在萧翎身后。

徐师婆和山雀也跟了进来。

萧翎环顾四面，都是一些古董架，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古董，一点也不比林霜霜的地下宝库的藏品要少。

只是秦鹤松的这些古董，很多都是来路不正，有些墓里挖掘出来的东西，阴气未散。

而阴气最重的是在一只红色的玉壶上面。

“这件东西是哪儿来的？”

秦鹤松解释：“这是玉唾壶，是以血泪浸透而成的，所以看起来是红色的，尤其底部更红，好像是魏晋时期的东西。洪二皮有一次在常山挖开了一座古墓，墓主好像叫什么薛灵芸，这东西就是她的陪葬品。”

“我记得魏文帝曹丕有个嫔妃就叫薛灵芸。”

萧翎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读到一些诗词，诸如“水仙已乘鲤鱼去，一夜芙蕖红泪多”、“歌渐咽，酒初醺，尽将红泪湿湘裙”，他便随手查了一下红泪的典故。

这个典故就是跟薛灵芸有关。

曹丕册封孙权的时候，派了使臣前往吴国，使臣从常山郡带了一个美人回来，这个美人就叫薛灵芸。

薛灵芸离开故土，心中不忍，登车的那一刻，情难自已，想到以后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见不到父母，伤心欲绝，泪如雨下。

手里捧着一只玉唾壶来接她的眼泪，眼泪都是红色的，到了魏国的都城之后，玉唾壶的眼泪凝结如血。

整个玉唾壶都被血泪给染红了。

这件事在古代很多著作之中都有提及，文人的说法都是比较浪漫的，但历史的真相却未必如此。

当时魏国强盛，曹丕一句话，想要一个女人，吴国敢不给吗？

薛灵芸显然是不想离开家乡的，否则她也不会哭成那样，但强权之下，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

萧翎看着架子上的玉唾壶，想必就是当年薛灵芸的那只被血泪染红的玉唾壶了，这玩意儿在古代估计就是一个痰盂，但因为有了薛灵芸的眼泪，多了一重浪漫的色彩。

“萧先生，这玉唾壶有什么问题吗？”秦鹤松看到萧翎神色有异，紧张的问道。

“你昨晚见到的红装女子，或许就是薛灵芸。”

秦鹤松吃了一惊：“那她……不得有1800年了？”

“薛灵芸擅长女红，还有一双夜视眼，在夜里不点灯，也能做针线活，补个衣服绣个花，不是什么难事，她在魏国宫中还有一个外号叫针神。昨晚你看到她坐在你床头，在你衣服上绣花，这跟薛灵芸的事迹是相吻合的。”

“胡说八道，就凭一段传说，你就断定玉唾壶有问题，未免太草率了吧？”山雀不忿的道，看着萧翎眼带讥诮，“我听过薛灵芸的传说，魏文帝对她宠爱有加，在他驾崩之前，知她思念故乡，还允许她回常山。可以说薛灵芸是很幸福的，没有冤屈，也没有怨念，她死后也不可能化厉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