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舞姬(下)(1 / 1)

尼基娅跳得那样心碎,那样绝望,那样就好像在跳人生的最后一支舞。她把花篮中的鲜花一一抛向公主和索罗尔的方向,无奈地献上了自己祝福。突然间,一道青光闪过,原来是那条藏身已久的毒蛇突然咬在了她的脖子上,然而,尼基娅却丝毫感受不到剧痛,因为她的心里早已被插上了一把把尖刀。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望向索罗尔,失望地发现,就算到了生死关头,这个负心汉也只顾保全自己,仍旧扭头故意不看她;反而是被她几次三番拒绝过的大祭司,这时却急火火地为她送来解蛇毒的药水。尼基娅接过药瓶,却并没有立即喝下,反而转头对那宝座之上的索罗尔冷笑道——

“梅花鹿都记得那晚的海誓山盟,你却遗忘得一干二净;是个人都会为我感到同情,你却不闻不问;不需要再浪费解药了,因为我的心已经死透了!”

刚一说完,药瓶就从她的指缝掉落,砸在地上噼啪一声,而蛇毒也在同时发作,尼基娅一头倒在了地上。直到这时,索罗尔心中的愧疚才终于打败了私心,他转过头来,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疯狂地跑上前将她扶起,试图在最后关头把她救活。可是,我们美丽而痴情的尼基娅,已经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从此之后,索罗尔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乘着大象、气宇轩昂的武士,他整日整日地坐在床榻上吞云吐雾,醉生梦死,一天比一天消瘦,无限的愧疚早已蚕食了他的身心。在他阴暗的卧室里,厚厚的孔雀羽毛遮挡了窗外的月光,只透露出一束光线,他看着那光线中烟尘翻滚,又一次思念起了尼基娅生前的模样。突然间,那一束月光里居然浮现出了尼基娅的幻影,就像是一只半透明的蓝色蜻蜓,引领着索罗尔的魂魄乘着月光飞升,共同推开那厚厚的孔雀羽毛,去往窗外的茫茫云空中。

在那墨蓝的夜色中,突然闪出了一颗颗移动的星星,原来,那是一群幽灵从郁郁葱葱的芦苇丛中飘了出来,她们挽着卷曲的白纱,浑身闪烁着钻石般纯净的光芒,一同落在半空一块无形的平面上,像湖面的水花一般轻盈跳跃着,团团围绕着尼基娅和索罗尔这对重逢的爱人。索罗尔牵着尼基娅那长长的白纱,一边与她共舞,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后悔莫及,试图得到她的原谅。然而,尼基娅的眼中却既没有幸福,也没有悲伤,只有那温柔圣洁的目光,抚慰着索罗尔痛苦的心灵。

就在这时,黎明初现,幽灵的幻影们在晨曦中消散了形状,索罗尔也从半空坠落。他吓得大叫一声,突然从床榻上坐起来。原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但是,他一回头却发现,原本遮住阳光的孔雀羽毛在睡梦中被拉开,露出了窗外辉煌的晨曦,暗示着昨晚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可就在他回味着重逢的欣喜的时候,国王的侍从突然出现,要接他到神殿去。索罗尔一走出卧房,就看见公主正穿着一袭红裙,站在门外迫不及待地上来牵他的手——原来他过得糊里糊涂,居然忘了这一天是他和公主成婚的日子。

在那火光灿烂的神殿里,无数舞姬手握着两盏烛灯,翩翩起舞,为公主和索罗尔献上祝福。然而,站在婚礼仪仗中的索罗尔是那样的心不在焉,一下子看到丛林中那曾经见证誓言的梅花鹿群,一下子又看到那熊熊燃烧的圣火,没有一处不勾起他关于尼基娅的回忆。他深知自己的心只属于尼基娅一人,就算她已经不在人世,索罗尔也愿意抛弃一切荣华富贵,飞向天堂与她相伴。就在这时,就好像在回应他的思念一般,神殿中的烛光忽然越来越旺,交织在半空中形成了尼基娅的幻影,她不顾一切地奔向索罗尔,而这一次,索罗尔再也没有退缩,立即上前抱住了心爱的尼基娅。两个人相拥起舞,忘我得就好像所有人都不存在。仍不甘心的公主高高地举起了一枝花,凑到了索罗尔的面前,试图让他回心转意。就在这时,尼基娅猛然发现,那枝花不正和毒蛇花篮中的花一模一样吗?她立刻将花抢到手里,瞬间记起这正是公主的院子里特有的珍奇花朵!就在这时,公主的婢女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罪恶感,在佛像前请求赎罪,还呈上了那天晚上的罪证——一个早已枯萎的毒蛇花篮。明白真相的索罗尔,一股怒火顿时冲上了心头,他盯着眼前仍在假装无辜的公主,那浑身的红宝石放佛是一滴滴鲜血,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再也受不了这些伤害与欺骗,决定马上追随尼基娅离去的脚步,逃出这场可怕的婚礼。然而,国王却突然带出了一队侍卫,团团将他围住,逼迫他必须和公主成亲。

就这样,索罗尔还是被推到了神殿的高堂之上,背后是无数的剑利,面前是金色的佛像,身边是他深恶痛绝的公主殿下。就在他被迫和公主完成婚礼、结为夫妇的时候,那金色的佛像居然活了过来!只见他提溜着眼珠,恶狠狠地盯向了在场的每一个罪人,大家无不连连跪拜,请求金佛饶恕自己的罪责。就在这时,他展开了金手金足,从莲花座上一跃而起,兰花指向左向右各一指,立即将神殿的石柱击得粉碎,轰然倒塌的巨石顿时压倒了整个皇家仪仗;又见他悬空打坐,念念有词,猛然爆发出无穷的金光,引得圣火高高窜起,顿时点燃了整个神殿。原本豪华的皇家婚礼,就这样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和火海,没有一个人幸免于难。

然而,在那熊熊的圣火之上,却有两个幻影在火光中相遇,那就是索罗尔和尼基娅的灵魂。只见两人浑身散发着洁白的圣光,手牵着手,共同挽着一条延绵不绝的飘带,相互缠绵着飞向那镶着金边的云彩。

与此同时,梦的主人——一个长相英俊的小男孩突然醒了过来,眼角还闪烁着泪珠。他一擦眼泪,就发现手里握着一枚紫色的翡翠,呈现出一个印度水罐的形状,那凹凸有致的线条,多像是梦中美丽的尼基娅!仔细一看,水罐上还刻着一行小字——

“承诺就像罐中的水,泼出去就无法再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