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热闹的梦呢,堂吉诃德真滑稽!”小葱说。
“要说到喜剧啊,下一个故事才是经典呢!”
“哦?”
小葱和小仙儿立即去往下一个梦中。只见那梦之剧场一开幕,就是一个五彩斑斓的广场,一对小情侣正坐在长椅上打情骂俏,那就是乡下小伙弗朗兹和他的未婚妻——充满活力的斯万妮尔达。在弗朗兹的眼里,斯万妮尔达虽然不是绝顶的美丽,但建筑家会赞美她那匀称的肩膀和脖颈儿,画家会描绘她那微黑的皮肤上健康的红晕,而文学家则会万分欣赏她那颗充满思想、无拘无束的小脑袋瓜。她出现在哪里,哪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突然间,广场对面的阳台窗帘被拉开了,里面传出了一阵发条和齿轮的声音,那可是镇上的怪老头葛蓓琉斯的家,经常冒出黄乎乎的烟雾和叮铃哐啷的怪声儿,谁也不敢靠近。可是这天,怪老头却把一个美女推到了阳台上来,立即就把弗朗兹的眼光给吸引了过去。只见她穿着一身粉纱裙,看着一本图画书,那弯弯的睫毛下面,是一双低垂的蓝眼睛,沉静如水,一动不动,却好像是饱含了感情。
“这个怪老头在搞什么呢!讨厌真讨厌!”
斯万妮尔达看到弗朗兹着迷的神情,气得忍不住跺脚,引得弗朗兹马上回过神来,抱着她离开了广场。然而在那阳台上面,怪老头却又悄悄把美女推回了房间里,偷偷地卸下了那两颗用珐琅做成的蓝眼睛。原来,这个美女是一个人偶娃娃,名叫葛蓓莉亚,是怪老头这辈子最满意的作品。第一次把她展示出来,就迷住了一个小伙子,得意得怪老头哈哈大笑,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下一次试验。
第二天,斯万妮尔达带着弗朗兹来到了镇上的游乐园,这里人人都喜欢转圈圈,不信你看,所有人都在围着那旋转木马跳圆圈舞,大圈绕着小圈,叫人眼花缭乱。就在这时,斯万妮尔达突然拿出了一根麦穗,问弗朗兹能不能听见麦子摇麦粒的声音。根据当地习俗,如果能够听到摇麦子的声音,就证明对方真正爱自己。弗朗兹明明听到了声响,却不小心走神儿得忘记了回答,原来,那个怪老头又带着葛蓓莉亚出来抛头露面了!所有在跳舞的小伙子们,这下全都挪不动步了,争相去看那葛蓓莉亚边唱歌边跳舞的绝技。她的嗓音明亮尖锐,简直能把玻璃震碎;她的脚步快速精准,简直像是两根圆规。弗朗兹看得入了迷,完全没发现身旁的斯万妮尔达已经把麦穗扔到了地上,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真气人!”斯万妮尔达说:“我有什么比不上她的,难道是因为我话太多,不像她一声不吭?难道是因为我太活泼,不像她半死不活?我倒要去探究一下,她究竟有什么套路。”
于是这天晚上,她偷偷溜进了葛蓓琉斯的房间里。刚一进来,她就两眼一抹黑,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穿着绣衣的清朝人偶,只见那玩意突然伸出了一条胳膊,吓得斯万妮尔达尖叫一声,妈呀!这怪老头到底在鼓捣些什么歪门邪道!她偷偷点燃了煤油灯,居然发现整个屋子都摆满了真人大小的人偶娃娃!小丑、士兵、魔术师、星象家……应有尽有,还有一些蜡制的半成品,缺胳膊少腿地摆在橱柜上,真是吓人!在一个画满了花纹的宝箱里,正装着葛蓓莉亚本人,但她的脸上却没有眼睛,只有两个空洞,吓得斯万妮尔达又是一声尖叫——原来自己一直在嫉妒着的女孩,只是一个人偶娃娃!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她赶紧藏进了宝箱里,原来是葛蓓琉斯回来了!他一回家就发现灯亮着,正怀疑是不是有贼,弗朗兹就恰巧从阳台外边翻了进来,立即被逮了个正着!原来,他也因为太过思念,偷偷跑来寻找葛蓓莉亚来了。
怪老头听弗朗兹说明了来意,不得不表示理解,谁叫自己的作品实在是太完美、太迷人了呢!他热情地邀请弗朗兹喝酒,一边听他夸赞,一边不停地灌酒,心里却在沾沾自喜,原来,他早就想利用巫术,把弗朗兹的生命转移到葛蓓莉亚的身上去了!于是,他等弗朗兹一醉倒,就偷偷跑去里屋作准备去了。然而,当他打开宝箱的时候,坐在里边的却并不是葛蓓莉亚,而是穿着葛蓓莉亚衣服的斯万妮尔达!这个聪明的姑娘,在箱子里挺着手,直着腿,睁着两只洋娃娃似的大眼睛,居然成功伪装成了人偶的模样。怪老头毫无察觉地把她扛了出来,放在一架转动着无数齿轮的机器上,然后又扛来了烂醉的弗朗兹,放在了机器的另一头,只见一阵电光从两个人身上流过,斯万妮尔达忽然眨起了两只大眼睛,站起身来学起了机械人跳舞的样子,一摆手就推倒了一片橱柜,一伸腿就踢翻了一桌酒杯,试图赶紧把弗朗兹叫醒。可是,怪老头还以为是自己的玩偶被注入了生命,立即喜出望外地对她进行了试验,一给她披上西班牙的舞服,她就开始跳波莱罗舞;一给她披上花格子上衣,她就开始跳苏格兰舞。怪老头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任由着斯万妮尔达牵起了刚醒来的弗朗兹的手,顺着楼梯往大街上跑去。怪老头从窗外看去,只见那玫瑰色的晨曦里,自己心爱的玩偶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孩,活蹦乱跳,充满朝气。然而,他再一回头,竟然震惊而失落地发现,真正的葛蓓莉亚正被随随便便地扔在帐子后面,光着身子,空着眼眶,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几天之后,在弗朗兹和斯万妮尔达的婚礼上,镇子里的人又跳起了美丽的圆圈舞,然而这次,大家却摆得像一个大钟的表盘,人人都是一个移动的刻度,象征着生命的转动不息;在这人群之外,黎明仙女的舞蹈充满着生动的风采,祈祷仙女的姿态如同静止的雕塑,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美。村民们一边跳舞,一边对着这对新人唱道:
“时钟转啊转,生命的每一分钟都美妙!
齿轮转啊转,机器娃娃再美也活不了!
脑筋转啊转,女孩子聪不聪明最重要!
年轮转啊转,爱情要天长地久永不倒!”
就在这时,梦的主人——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终于醒了,她张开手掌,居然发现了一颗孔雀绿的珐琅眼睛,仔细一看,上面还刻着一行字:
“美,不只是外表,而是一种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