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钟左右,沈戾回来了,手里懒散勾着那件西装外套。
他左手曲起来搭在吧台上,食指一下一下叩在台面,正面温陌盯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说点什么。
温陌没什么好说,让酒保把自己留的那瓶罗曼尼康帝开了,酒都没醒,放在沈戾面前,“这酒从你这出的,但是算我请的,你喝不喝?”
瞅瞅,这女人多记仇,“生我气?”
温陌望着他那双深不可测但熠熠生辉的瞳眸,“你喝不喝,你要不喝,这里有的是男人想喝我的酒。”
沈戾笑了笑,眼神在她脸上缓缓再缓慢的流转,最后拎起酒瓶,把罗曼尼康帝当雪花炫下肚。
在座其他三人见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
沈戾喝完酒后的唇好似染上了酒液,在灯光下红润,饱满,又光泽,眼睛一掀一抬,“满意了?”
“满意。”温陌毫无起伏答道,今晚算是到此为止,要说舒坦,好像也没有多舒坦。
她把电话打给凌盛,嘱咐他过来把程锁锁送回家,自己则是在打过招呼后提前离场回去睡觉。
都知道温陌最近累,没打算留,主要也不敢硬留。
沈戾也是,但他难得脸皮厚的跟在了温陌身后,在她上车后赶忙拉开了她的副驾驶坐了上去。
“什么意思?”温陌偏过头看着突然没有边界感的沈戾。
“我喝醉了。”
“一瓶就醉?”
“喝的急。”
论霸道,温陌不输他,“别拿你骗别人的那一套来哄我
,我不信,下车。”
沈戾不动弹,只顾看着她,外界一切没有哪一样能有温陌这样吸引他的目光。
“何穗成为我的未婚妻,我很意外,老头子先斩后奏把我架了上去,以这样的局势,我发不了声。”
温陌静静听着,偌大的停车场灯光算不上明亮,更显得寂寥,“行,说完了下车吧。”
沈戾突然脸皮厚,又重复了一遍,“我喝醉了。”
“沈戾,你至今都没发现自己有什么问题是吗?你同时和我,和林浅纠缠不清,我可以告诉自己,你只是被责任和道义捆住了双脚,但现在,你凭空蹦出了一个未婚妻,你父母承认她,所有人都知道她,她能给你带来的东西,远胜于我能给你带来的,因此我必须要告诉自己这于你而言是一个多么多么正确的选择,今天我允许你坐在这里,改天你要我如何坦然接受你和别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沈戾听着她一口气说完,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感觉自己被她控诉了个遍,最后被抛出了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但他并没有真的喝醉,他得告诉温陌,她能带给他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他,他张了张唇,到嘴的话被堵了回去。
“你帮我,我亦帮了你,从游轮到扶安再到南城,你迂回拉扯我,是我默许的,但我不得劲,所以我得向你讨回来,现在扯平,就这么简单。”
温陌伶牙俐齿,不给他说
话的机会,沈戾看着她久久失语,最后被气笑了。
“你也别借着喝醉的幌子,喝醉打老婆的有,打甲方的少,喝醉乱性的有,转账送钱的少,你喝醉了想靠近我,清醒了远离我,你端着自己的身份,又让我如何自处?”
沈戾听完也想给她鼓个掌,这口才,这语速,不去辩论真的可惜了,说什么都是他的不对,但他确实不对,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不反驳,任她把自己说的像个十恶不赦的大渣男。
林浅捆绑他,是命运使然,他只尽义务,要说情感,那就是兄妹,但林浅对他有男女之情,他自己便也说不清了。
他与何穗有婚约,偏巧两人互相有过交集,他怕温陌误会,“我跟何穗之前认识,是因为在国外我们有过合作。”
温陌点头,“看的出来,感情的确不一般。”
沈戾单手撑在额头上,“别气我好不好。”
有些央求的意味。
温陌当真没再说话,也没说要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内逼仄的空间好像氧气也不太够了,温陌不知道是困的还是怎么,脑子突然晕乎乎,像喝了假酒。
她把车窗降下,从中控台上拿出香烟,朝沈戾扬了扬,“抽吗?”
他没答,深邃眼眸无落处。
温陌不管他,打算自己抽,倏然侧面伸出一只手,温热指尖相触,他的有意停留让温陌沉静的心突然大乱。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随意触碰都在散发荷尔蒙,他根
本不知道温陌捏紧了自己的命脉在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理智。
两道视线在此刻产生了微妙化学反应,汇成一条,融合,牵引,她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像是流星滑过,慢慢归于平静。
温陌轻轻抿着唇,长睫一眨,眼里浮着影影绰绰的水汽,幽幽看着他。
沈戾在他的注视下反复掂量和沉思,随后指尖顺着她葱白长指移到手心触碰到到那包女士烟还在往上游走,到腕骨,轻轻握住,嗓音低沉喑哑,“最近瘦了。”
他指尖轻抚过的肌肤柔软的如同丝绸,如沐春风般心跳不由自主加速,他像是是位温柔的画家,以指尖为笔,绘画出一副细腻入微的画面。
温陌轻挑唇瓣,“你这手比度量尺还精准?”
“照顾好自己,有事让袁望找我。”
温陌抽回手,从烟盒抽出烟点燃,“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撇清关系后的客套话。”
“不是客套,是摆明态度,其余的......”他停顿了,神情复杂,“其余的以后再说,行不行?”
温陌从没有在他脸上见到那么为难那么纠结的神情,突然就觉得好没意思。
她倾身越过中控台,替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明摆着下社交辞令,“行啊,以后再说,三年又三年我还在最好的年纪有大好的青春年华,我又不是耗不起这个时间,但沈戾你记住,这不是为你耗的。”
沈戾这辈子都没被人赶下车过,倒也不恼,她
惯会拿捏给颗蜜枣再浇盆冷水的技巧,她把在意和谴责巧妙融合贯彻始终,最懂得怎么让男人产生愧疚心理,比三年前猜不透心思的温陌更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