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时,秦大海并没有那些穷凶极恶的人身上有的歇斯底里。
除了被拷上的双手颤抖的厉害,十分配合,他似乎也早料想到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沈戾心情有些沉重,走出门外时刮起了一阵风,林清执就等在车旁,刘关涛坐在驾驶位上没下来。
风卷起他的衣角,两人相对而望,沈戾朝他走去,“看来是见过丁泉了?”
“知道就别问了,省着点力气。”
沈戾站在风里点了根烟,只是他这几天唯一能续命的东西,“你是因为什么来?内疚,还是别的。”
林清执听他嗓音沙哑,只希望风再刮大一点,这样一根烟沈戾就能少抽点。
沈戾本来也没打算慢慢抽,知道林清执是要跟他一起去后,就打算上车,“那就走吧,要变天了。”
晚,十一点。
费晚儿勉强能撑起身子。
温陌一直在闹,扫视了一圈趁机问:“怎么上厕所?”
这个绑匪虎背熊腰,粗硕眉毛更添狠厉,不耐烦道:“随地。”
“我们手动不了。”温陌举了下双手,给他看铐子。
“关我屁事!还给你解裤子?”
“你给我打开,我去那边解决,回来你再给我戴上。这天气太热怕把味道蒸发。”
绑匪看一眼外头,哼一声冷笑起来:“快下雨了。”
温陌也冷哼一声,“下雨潮湿才有尿骚味。”
男人看起来憨憨的,竟然就这个问题还能聊起来多问了一嘴,“是这样的?所以你看外
面什么时候下雨?”
“立刻?一个小时?明天?后天?你们能看天气预报吗?”
男人皱了皱眉,五官因为皱在一起因为皮肤叠层看上去肤色不均匀。
温陌见他能聊,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像是在为自己要站起来做准备,一边继续问:“你上过高中吗?”
“没有,我初中都没上完。”
“做你们这行的人都是这个情况?”
“哼。”男人从鼻腔里发出一道声音,像发笑,“我之前是个看门的,我老子被送去戒毒所后,我就一直跟着他们讨生活了,之后我发现一件事情,学历根本不重要,那些学历高的人也跟我们干一样的勾当,我爷之前说,做大事的人都是不拘小节的,所以也不怕什么制裁不制裁,赚钱就行。”
“你老子什么时候进去的?”
“问我14岁还是16岁?不记得了。”
大多数人在呱呱坠地时其实就相当于恢复了出厂设置,心性和认知就是在看世界的过程中慢慢形成。
有些人到的底线高,有些人到的底线低,有些人对这个社会认知不够彻底,总是停留在马斯洛的生存需求理论中。
“你跟他们好像都不一样。”温陌突然说了一句。
说这句话时,她看见费晚儿抬眸看了她一眼,温陌不在意。
那绑匪大哥好像被这么一句话说的有些害羞起来,说话都开始不利索,“是,是吗,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女人的第六感。”
他挠了挠额头,“你,你不是要去上厕所,要不要我带你去?”
“跟你说了会儿话好像不那么强烈了。”温陌自嘲的笑笑,“做俘虏这么多天,我太紧张了,突然有一点点放松,好像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温陌话锋一转,“听你口音,你是西北的吧,怎么跑这么远?你们那牛羊肉火锅是不是很好吃。”
男人眼睛一亮,“对,好吃,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温陌笑了笑,“我有个朋友也是西北的。”
她说的朋友是袁望,可是一想起袁望她就又想起了沈戾。
温陌本就漂亮,虽然现在狼狈,但西北的男人好像天生对她不一样。
男人被温陌这一笑,不由得勾的话越发多了起来,“本来以为可以早点吃到,现在估计还得耽误好几天了。”
温陌脑神经博主到信息,无意识紧绷了,“为什么?”
“害——原本打算走陆路,现在临时改变了路线,走一程水路。”
结合她原本的猜测,现在他们可能在刑州一带,如经过要走一程水路的话,接下来他们会被带到哪里去,摸清楚路线,温陌可以在停留的地方留下求救信号和路线,虽然荒郊野外有人来的几率很小,但万一呢?万一沈戾追过来了呢?
温陌还在思考,紧接着脸侧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痛感袭来。
温陌被打懵了,倏地又听见男人重重的一声喘息,之前跟温陌说话的那个男人被用力一踹
,整个人失去平衡,栽进旁边石堆,额头被石片割出很深一道口子,血沿着眼角、鼻梁、唇线、下巴快速流下来。
“是不是忘了规矩?没有允许不要跟这两个娘们说话。”他无视男人鲜血横流,脱口大声说。
随后又来拽住温陌的头发,迫使她的头抬起来禹他对视,“别套话了,当我们蠢?再有任何不老实的行为,男人素来没什么忍耐力,别怪我没看体型你,我相信上头的人也能够理解这一点。”
绑匪骂完就立刻拎着那受伤的男人走了,一秒都不再跟他们多待。
温陌拿袖口擦擦嘴角的血,闭上眼。
费晚儿说:“你最后问的太急了。”
温陌脸疼,看她一眼,“有人来了你就不能给我提个醒?”
温陌也不是真的怪她,被打一下倒是没什么所谓,总归问到了有用的线索,她环顾自周,找了个石块握在手里。
费晚儿用力抿抿唇,又闭上了眼,知道自己没理,不继续这个话题,“马上要下雨了,这对于我们是不利的,大雨会冲刷和模糊太多痕迹。”
“这有什么办法,天公不作美,那你求它别下雨?”温陌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压下喉间的血腥味,“换个角度想想,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费晚儿接上她的话,“他们要走水路,就得考虑天气,下了雨路也不好走,说不定是机会,你从冒着风险套话的时候不不打算坐以待毙了。”
“是,
要不是你这个拖油瓶,我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温陌看似漫不经心的瞥她一眼,“聪明的女人总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你看了一路,还发现了什么?”
“我们只在烂尾楼停留,每次拖我们下车都迅速直接,连派个探查的人都没有,但这个烂尾楼是一般居民楼的规格,这种楼盖在没人的地方,卖得出去?而且刚刚你也看到了,他们状态很放松。”
“有几种可能,资金链断了,投资商跑了,要不就是违建,没有政府批文。”
“大概率都有。政策一改,房地产都倒了。看癸县房子跳水多严重,房地产这行日薄西山了。”
“但这地方没人没车,建楼不像为了卖,更像洗钱、骗投资的。”
费晚儿被她提醒,恍然想起,她之前看到扶安日报上对于烂尾楼的报道,从扶为起点遍布,她猛地扭头,看向温陌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温陌笑,“仔细回想一下,找找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