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没说话,皱着的眉头暴露了他的忧心,他根本不是担心他那个爸,是忧心陆蓉就要耐不住寂寞了。
这场车祸就是很好的表征方式,等那奥拓车主醒了就知道了。
三人聊着严肃事,病床上突然发出一声响。
三人同步看向林浅,她看起来安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要醒的征兆。
早上六点,昼夜开始交替,橙黄的分割线像一条锁链,那张白布彻底遮住了黑夜。
张予珩来查了一次房,林浅是他协同从车祸现场救出来的,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他应该来看看她清创手术后的表现。
林清执:“她怎么还没醒?”
他从白大褂口袋掏出一只小手电,对准林浅的眼皮,掀了掀,他看了很久,很仔细。
眼神定格了几秒,直起了身子,“麻药对每个人的作用是不一样的,手术除了要清创,她还可有脑震荡。”
林清执这才闭了嘴。
张予珩走后,三个大男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孙良泽盯着病床上林浅的脸看了好久,转过头时,沈戾正坐在椅子上,双臂环胸,眼睛一张一合的速度十分缓慢,像是导演汤姆霍珀所擅长的缓慢的,长镜头的叙述技巧。
“你们都一晚上没睡吧?我来守着,你们去睡会。”
没人搭理他,其实孙良泽也一晚上没睡,但这样疲惫不堪的沈戾和他铁人的人设,实在有所违背。
场面很静,他们各自的心很乱,一静一动却也产生了
符合这个磁场的规律。
打破这规律的,是一个电话。
深刻里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严歌璇。
他站起身,走到外面接起来。
沈戾没说话,那头也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开口,“哪家医院?”
“市医院。”
“你林叔不在,我得过去。”
沈戾看着地平线上冒出来的日出,一时出声。
是听筒里的声音将他唤醒,“那你呢,你没事吧?”
沈戾抬手揉揉眼,那强撑着眼皮睁开的肌肉已经愈发酸胀无力,“你要来就来,告诉我干什么?”
他电话撂的很快,之前没真正感受过父母的关心,现在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关心。
一低头一抬眼的功夫,朝阳已经完全可以冒了出来,使他眼睫也染上了金灿灿的颜色,医院外那条柏油马路,车辆多了起来,行人还昏昏欲睡,但是太阳会升起来的,会一视同仁的普照他们。
林浅其实早就醒了,早就在林清执和他那番言论之前醒了,她头晕,起初她根本听不真切他们嘴里在说些什么,是脑神经对沈戾声音的敏感,就是这么神奇,他一说话她就能听清。
后来,她感到了绝望,更令人绝望的是,她完全感受不到疼痛,这并非好事,她下半身没有知觉。
心理的疼痛比身上的要痛上千万遍,抗拒拉扯的思绪,让她根本不想再醒过来,但是那个医生看出来了,并且他没有揭穿。
她一点都不怨,但她面对不了。
沈戾刚挂
断严歌璇的电话,沈志栋便来了电话。
光是那三个字,像是点燃了他沉熄已久的弹药,沈戾这二次没打算忍着。
他没接,跟孙良泽说明情况后,打算直接回沈家的宅子。
路过门诊,他放慢了脚步,那鲜红艳丽身影总是能闯入他的眼里,无论哪种姿态都能惊艳他。
温陌远远的看着他,漫满满的疲态藏在他下巴冒出的小青渣,眼里纵横的红血丝,这么老远也能瞧得清楚。
温陌站起了身,由于坐了太久,全身都在发麻。
沈戾奔想直接无视,但看她艰难站起身来的模样,还是没忍住。
温陌原地没动,等着他走来。
“不回去守在这干什么?”
“守着你。”
温陌没指望他有什么好语气好脸色,不期待真就是一件安抚自己的好方法,有些事她跟崩忍不住不去做,那么就不期待,只管自己去做,不求回应。
沈戾抿抿唇,“不用你守,赶紧滚回去。”
“你是不是要回沈家,陈韵的车也正好停在那里,能不能顺便送我去?”
沈戾现在已经丝毫不会意外从她嘴里说出的任何一句话了,她一直都这么聪明。
“我让袁望来接你。”
“袁望现在也在你们沈家的宅子,昨晚大家都很累,能不能让他歇一歇?”温陌说完,从他指尖勾着的车钥匙拿下来,“我开车,你睡一会。”
他看向温陌的脚。
她意会,蹦跶了两下,“昨晚那个医生的手法很好,我刚
刚只是腿麻了。”
沈戾没说话,其实就是默认。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停车场,在前的那个是温陌,为了防止他和她抢这个开车的机会,温陌快速解锁钻上驾驶位。
莫约五秒钟后,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酒醒了没有?”
“该醒了。”
路上,温陌不知道沈戾究竟睡了没有,他像是拒绝和她攀谈,甚至连表情也不愿意让她看到,只顾着把头撇向窗外。
路梧桐湖时,温陌跟昨天一样,把车速降低,
久远的记忆重回到脑袋,温陌有点回味的感觉,她要沈戾也跟他一起回味。
余华那本《在细雨中呼喊》里,有这么个句子,回忆的动人之处就在于可以重新选择,可以将那些毫无关联的往事重新组合起来,从而获得全新的过去。
这句话出现在文中具体是想表达什么思想,温陌记不太清楚,但这句话太符合她此刻的心情了。
他就是要让从湖面吹过来的风,拂在他颓唐的脸上。
让他一边记起,他们也早在许多年以前就有了羁绊,理应是纠缠一生的预警。
也许就是这点意外,让他不愿意把她拉进他的是非,就一直强硬,但好像就因为强硬,她更有瘾了。
你来我往的游戏玩了好几年,直到昨晚,噩耗传来,他在痛苦中,这样的痛苦究竟是什么不重要,她没有那些功利心了,他想融化他眉间的褶皱,燃尽他欧生活始终一马平川。
所以她终究是把许
家交出去了,傻瓜也好,恋爱脑也好,都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