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没有办到太晚。

“老丘。”

徐橙拍了拍丘德先的后背，丘德先转过身来，脸上浮现出带着些恭敬的神色。

“徐总。”

“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咱们明天宣讲会再见。”

“好的徐总，您放心。”

丘德先还想去送一下徐橙，但徐橙嫌弃这样太招摇，就拉着林晚粥直接坐电梯下楼去了。

天空落起微微的细雨，空气显得有点湿润，随着风儿一吹，那湿哒哒的水汽便扑人一身，惹得行人忍不住一激灵。

不过这样的夜晚却不和温度一样清凉。

亮堂堂的一家家店铺、一扇扇橱窗，还有路边的小摊，打伞的情侣，这个夜晚看上去十足的热闹。

“呼哈。”

林晚粥高高举起手臂，呼了口新鲜空气。

徐橙就在旁边看着，总感觉这会的她像颗小树苗似得，身材曲线微微的起伏，稚嫩却又蠢蠢欲动，这让徐橙觉得，自己喉咙里隐隐约约的生出了干燥的感觉。

“里面闷死了，还是外面的空气好闻。”林晚粥道。

“毕竟大家都在里面跳舞，浑身都冒汗出来了，肯定不好闻的，这还好点，你还没去过舞蹈生的舞蹈教室吧，一堆女生在那里练舞，废的全是脚上功夫，那味道……”

“什么味道？”

“当然是脚臭的味道了。”徐橙用手在鼻子前面扇来扇去，好像特别嫌弃一样。

林晚粥就皱了皱眉。

徐橙这真的是在嫌弃？

她怎么觉得这种地方对于这个家伙来说就是天堂。

不对！

“你还去过舞蹈生的教室？”

“去过啊。”

徐橙顺口回答道。

林晚粥这个时候就满脸狐疑的样子，“你又不是跳舞的，去人家的教室里面干嘛？”

“呃……”

徐橙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挖了个坑，然后亲手给自己埋了。

“绝对不是去看美女的，这个你放心。”

“你当然不是去看的……”

林晚粥阴阳怪气的说着，她醋的自己脑袋顶上都要冒泡的感觉。

“你那么变态，谁知道你是不是特地去……闻。”

别说，林晚粥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随口说出的猜测很有可能。

可恶！

好气哦。

这个家伙居然敢去闻其他女生脚的。

一定要罚他闻她的脚一分钟……一小时……

不。

一整晚！

“什么闻。”

徐橙被说的脸也红了起来，“你别乱说，我想起来了，那是新生晚会那时候的事情了，你知道的，我是晚会导演，当然要去看一下舞蹈演员的练习状况。”

“哦，这样子吗。”

林晚粥感觉这家伙解释的还算合理。

嗯，既然不是去闻其他女孩子脚的，那她就先不惩罚他好了。

徐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冥冥中失去了什么奖励。

“你就别淋雨了，我去把车开过来吧。”

“这么点毛毛雨，有什么好怕的。”

林晚粥从屋檐下试探性的伸出手去，这雨就好像酥润的细针，落在手上毛毛躁躁，只惹出一丝丝的微麻感觉。

徐橙原本以为少女是想和他一起去停车场的，却没想到林晚粥忽的提议。

“敢不敢和我一起淋雨走回去呢徐橙？”

少年瞥了眼这个疯丫头。

“我是没什么了，不过你……可以吗？”

“我怎么了，我又没像林黛玉一样体弱多病的。”

“不是啊，我是说万一着凉，对大姨妈什么的不会有影响的吗？”，聊到这种女孩子的私密话题，徐橙脸上也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你知道的，着凉好像就会痛经。”

“想那么多干嘛了。”

林晚粥脸微微的红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抹娇羞和窃喜。

嘻，他是在担心我吗？

约莫就是这种感觉吧。

自己最隐私的话题被徐橙关心，浑身都会有种既刺激又甜蜜的兴奋感呢。

不过比起做个乖乖女，少女的性格里面还是带了一丝大胆和叛逆，小手拉着徐橙的手臂轻轻的摇晃下，翘首用撒娇的语气看着他说道。

“怎么样嘛，反正这里离我们家也没有多远的，车子在这里放一晚上也没什么的吧？”

徐橙想了下自己明天确实不需要用车，而且从这里到自己家，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小的小雨，两个人淋一下子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

看着如烟如袅的雨幕，少年也很动心，这种氛围和心仪的女孩子一起City walk，似乎蛮浪漫的样子。

少年还没开口，林晚粥就已经小跑着去到雨里，转过身的时候，肩上的发丝利落的甩出个半圆，像是雨中的舞曲。

她看着徐橙，双手搭扣在身后，头微微的侧向一旁，嘴角翘起一丢丢的弧度。

“快点过来啊，我可不喜欢别磨磨叽叽的男生。”

一听林晚粥说这个，徐橙便满脸无所谓的快步走了下去。

之所以无所谓，是为了保留自己体面的态度，之所以快步，是怕林晚粥真的不喜欢他，即便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少年也不答应。

他轻轻攥起少女的小手。

“走吧。”

他冲她说。

林晚粥也不反抗的，任由自己的手被徐橙攥着，柔嫩的肩还往少年结实的大粗胳膊凑近一些，时不时会碰撞到一块。

“不冷吧？”

徐橙关心一句。

林晚粥就点了点头，“再多冷一点我都不怕的！”

不是她逞能哦。

而是这句话的前半句被她藏在嘴巴里面——

有你在身边的话，再多冷一点我都不怕的！

十里洋场的夜晚，是璀璨的、说不完的风花雪月，两人走在街边，眼睛好奇的看着装修精致的一家家店铺，目不暇接的感觉。

“婚纱好漂亮。”

路过婚纱摄影店的时候，林晚粥看着橱窗里模特身上的婚纱，眼睛里面都冒出了小星星来。

“想穿吗？”

徐橙在旁边问了一句，林晚粥努努嘴没说话，但不妨碍徐橙接着说出了后面一句。

“林晚粥，如果明天你就和我结婚的话，也可以穿这件漂亮的衣服哦。”

不得不说他的语气超有蛊惑力的。

少女的意志力真的被漂亮婚纱动摇了一下，恨不得明天……哦不，今天晚上就赶紧嫁给他，把婚纱穿自己身上去。

但比起这句话，更让林晚粥浑身兴奋的是，徐橙说要和她结婚，虽然可能只是随口一提，但是……

结婚诶！

但是他在计划和她结婚的事情诶！

这险些就让少女十九年的矜持全部破功，要开心到跳去徐橙的腰间环抱着转圈圈了。

“我才不要那么早穿呢。”

林晚粥还是忍住，眸子满是憧憬的看婚纱一眼，“这么漂亮的衣服，要是能多穿几次就好了。”

“喂！”

徐橙可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林晚粥！”

“人家只是说试婚纱的时候多试几下嘛，你激动什么。”少女眨巴眨巴眼，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而且我又没说过一定就要嫁给你了。”

“？？？”

徐橙表情瞬间抓狂起来。

“你想干嘛了林晚粥！”

看着徐橙炸了毛的样子，林晚粥就得意的捂着嘴巴，弯下腰嘻嘻笑上一阵。

然后抬起头，瞥徐橙一眼，小声的嘟囔一句。

“怎么了，你很想娶我啊？”

少女的眼神中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期待。

而徐橙的回答也是那么确定。

“想啊。”

“我超想娶你的林晚粥。”

“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已经都开始规划起了我们结婚的场景了，我要给你一场世界上最美的婚礼，还要让你当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雨滴凉凉的，但扑打到少女脸上、脖子里的时候，全都因为热乎乎的温度蒸发掉了。

即便有那么一丝丝的准备，但就这样**裸的被徐橙说了这些话，少女还是有种羞涩的想要把头埋进徐橙怀里的冲动。

“说什么傻话啊。”

“我可没有说傻话，我认真的。”

“嘁。”

“诶，你看前面。”

徐橙指了指前面，路灯下，一个贴了卖甜水牌子的小三轮车，正缓慢的往前行驶。

因为是上坡路段，再加上车后面装了些保温桶，在前面骑着的老爷爷只好奋力的往前蹬，但三轮却似乎上不去的样子，车后面还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奋力的推着。

也没怎么犹豫了，徐橙便大步过去帮忙推车。

林晚粥也赶紧上去搭了把手。

“小朋友，让哥哥姐姐来吧。”

和两个小孩子说了一声，便替换了小男孩和小女孩所在的位置，搭手往上推车。

在他俩的帮助下，车子很轻松的驶上了这截路段。

前面骑车的老爷爷很感激，一个劲的说谢谢，还要请两人吃甜水，即便两人都说不要，还是被硬塞来一份冰糖雪梨。

林晚粥尝了一口，脸上露出些惊喜之色，“好吃的，你试试。”

她把小勺放去徐橙嘴边，徐橙尝了一口，果然是沁人心脾的甜，夹杂着一点清香，一点都不腻。

他低头看了眼身旁眼巴巴张望着的两个小孩，柔声问一句。

“你俩是哥哥妹妹，还是姐姐弟弟啊？”

“我们是幼儿园同学……”

男孩似乎有些内向，梳羊角辫的小女孩就显得大方多了，在旁边大声强调。

“才不是呢，我是亮亮的媳妇，以后长大了要嫁给他的。”

徐橙和林晚粥听得哑然失笑，叫做亮亮的小男孩则是害羞的低下头去。

短暂的聊了一小会，两人告别了这一老两小，徐橙接过林晚粥喝过的冰糖雪梨，快速的消灭干净，然后把盒子去丢进最近的垃圾桶。

回来的时候，林晚粥似乎有什么想说的，看上去欲言又止。

或许是因为头发湿了的缘故，她的发丝像是烫了一样，末梢微微卷曲的贴在了鬓边，原本就清丽的小脸这时候看起来更加动人。

“怎么了？”

徐橙知道她肯定是有话要说，就用手腕卷起袖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手掌摸到她小脸的时候，感觉软软的、凉凉的。

“徐橙……”

她看着他的眼睛。

目光似乎在躲闪，但却始终在坚定的看着。

“其实能嫁给你的话，倒也还不错了。”

少女声音软糯，像是小雨滴答在平静的湖，就连涟漪都显得那么细微。

少年和少女的周围有薄薄的雾气。

徐橙能听到街道不远处的音响里，播放着一曲不知名的歌，耳边还有嘈嘈切切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但却在林晚粥开口之后，一切都变得无声，只有少女那细弱蚊蝇的话语在耳畔那样清晰。

此刻的林晚粥，完全不像是刚才小女孩说要嫁给小男孩一样嚣张。

但徐橙却能明白，剔除了儿时天真烂漫之后，再说出这样的话，这其中的意味和勇气对于少女来说代表着什么。

“那我们一毕业就结婚吧。”他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

前所未有的，徐橙希望自己的人生迅速加快，一溜烟直奔毕业去的。

“我、我还要读研呢……起码要等我研究生读完。”

“等不及，完全等不及的。”

徐橙满脸猴急的样子，林晚粥羞意更甚，都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他。

“讨厌了，我又跑不掉了。”

随即又放下手，遐想着未来的事情。

“不过我们结婚的那天，一定要是个雨天。”

“雨天？”，徐橙愣了愣，“为什么，人家都是艳阳高照的日子结婚的。”

“你不觉得很特别吗，那天狂风大作，大雨倾盆，然后所有人都被淋湿，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我们两个也淋湿了，我穿着婚纱，你穿着西装，然后你拉着穿婚纱的我狼狈的到处跑，但是我们一定都是笑的，嘻，这样的婚礼我肯定一辈子都能记住。”

“这样子啊。”

徐橙认真的听着少女描绘她内心所想的场景，然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没想到有些人嘴上天天说着不喜欢我、最讨厌我，心里面居然已经连婚礼那天的天气什么样子都想好了啊。”

“讨厌。”

林晚粥恼羞成怒，提起包包就敲他的头，当然这个动作很轻，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新郎……

啊呸。

是小竹马。

她可不想把他给敲成笨蛋。

谁让他都已经那么笨了。

难道就算她一直不说。

他就不知道她的答案一定是我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