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堂流觞（三）

面对着希金斯博士研究意味的笑容，钟羽有些汗颜。

“对不起博士，刚才的确是我用了些小手段，目的就是想引起您的注意，还请您能原谅。”

“哦，不，年轻人，没有那么严重，而且你的希伯来语的确说得很好，让我找到了一些久违的亲切感，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要求你还是说我的母语吗？”

“当然可以，如果我有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博士您指点。”钟羽很自然地切换到了希伯来语，他双手递上了欧阳名片，博士接过后认真地看了看，思索了一会道：

“这个公司的名字我有印象，我收到过来自这家公司的邮件，你是为这家公司工作？”

“是的，博士，我们一直都希望能有机会和您交流一下，我们公司非常需要得到您的技术指导和支持，如果可以，我想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给您介绍一下，可以吗？”钟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熟练而专业，可还是一阵阵的心虚，莫名其妙，以前那些生死一线的任务似乎都没有让自己这样紧张过。

“当然可以，”希金斯博士宽厚地笑了笑，“但是在谈工作之前可以允许我问一个问题吗？”

“您请问。”

“你和Leo是朋友吗？”

“不是，他做过我一天的老板。”钟羽想都不想直接回答，希金斯博士听到却乐了，促狭地看着钟羽道：

“你想不想知道同样的问题他是怎么回答的？”

钟羽看着博士不做声，博士摇了摇头道：

“他的回答和你只差了一个单词。”

“一个单词？”

“是的，老板和职员的差别，他说‘不是，他做过我一天的职员’，你不觉得这回答很有趣吗？”希金斯博士像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很想继续探索下去。

钟羽的眉尾动了动，干笑了下道：“这大概是因为我们说的是事实。”

“来吧，年轻人，把你想要给我看的东西展示给我看吧，你们中国人很讲究缘分，就看看我们之间有没有这种缘分了。”希金斯博士恰到好处地结束了闲聊，切入到正题。

“谢谢您。”钟羽立即打开屏幕，将欧阳准备好的PPT文档展示在博士眼前，博士身体微微前倾，看得很认真。

楼上301室内只有陆皓一人，此刻却是火药味十足，看着视频中严肃的父亲，陆皓有种回到家里书房里的错觉，一样的不假辞色。

“董事长，如果您认为我真的不胜任总经理这个职位，您可以撤我的职，但我拒绝接受您对我不顾集团声誉和利益的指责！”陆皓说话的尾音都在微微地颤抖，这还是他第一次正面顶撞自己的父亲。

“这就是你面对问题的态度！”视频中的陆安澜大怒，“你这是在逃避！”

“我没有逃避！但是我不能总是浪费自己的精力在无谓的办公室权力斗争中！如果您认为有人更适合做这个总经理，我愿意让贤！”

“你不要把自己的问题推诿到别人身上，这个世上哪来的这么多的阴谋论？凡景做假账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向我汇报？还有你这样的处置方式是很容易让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一个愿意和不诚信的企业合作的公司，本身就是一个很严重的话题，这点难道你不懂吗？”视频中的陆安澜怒气依旧，但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

“我懂，可是董事长，您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去处理吗？这个收购案本身我就持保留意见，但是您听吗？如果不是我自己去查，凡景做假账的事情安澜集团有人会清楚吗？您可以去问向您汇报的人，这些细节他们关心过吗？等我发现问题时，我去欧洲的行程已经确定，只有一天的时间您让我该如何按正常手续处理问题？董事长，您给我的任务我尽力去完成了，至于完成的结果和过程如果您不满意，我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但是……”说到这，陆皓的声音突然哽了一下，“但是我尽力了，对不起，让您这样失望……”

“皓儿，”陆安澜的这声‘皓儿’让情绪激动的陆皓几乎失控，心底的委屈化作一阵热流涌入眼眶，陆皓仰头看向了天花板，硬生生地将泪水逼了回去，逼的自己的眼眶都微微泛了红。

“对不起，父亲，我需要冷静一下，等我处理完希金斯博士的事情回上海后再谈，我先挂了。”说完陆皓关闭了视频，起身进了卫生间，重重地将门关上，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博士，我是天丽集团的新人，无论是从资格还是专业角度来讲，今天和您会面的都不应该是我，如果在这方面有让您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以及我没有表达清楚的方面，请您谅解。毕竟您现在是作为安澜集团邀请而来的客人，我们有些不方便。”钟羽结束了PPT的介绍，有些没底气地看着博士。

博士温和地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我不是个商人，可是我很能理解这种做法。你放心你只是我一个新认识的朋友，至于这位小姐的名片我会收好的，将来我们可以找时间正式地交流一下，的确这位小姐的PPT中提及的合作方式及可以给我一个中期试验场地，这很让人动心，我会认真考虑的。”

“谢谢您！如果有机会我愿意为你提供免费的导游服务，让您可以更好的欣赏这里的风景，更深的了解中国。”钟羽难掩兴奋，他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商务交谈居然这么顺利。

“我想一定会有机会的，同样我也很想见见做出这个计划的小姐，请转告她，她很专业，也谢谢她对我的信任！等我这次行程结束后，我们可以安排一个会面，我希望尽快。”

“好！我一定转达，我也希望能尽快再次见到博士您，那我不多打扰了，您一路劳顿，需要多多休息。”说着钟羽站起身来，看着博士微笑着伸出手，博士也起身和钟羽握手告别，说道：

“年轻人，你很优秀，我相信你会很快进入状态的。”

“谢谢，我会努力的。那我先告辞了。”钟羽转身走出将单买掉，出了大堂快步走到欧阳的车边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已经在车里等了四十分钟的欧阳正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欧阳，心情轻松的钟羽突然有了想要逗逗她的念头。

“怎么了？没见到博士？”欧阳看着钟羽脸上的表情揣摩着，“还是博士对我们的提案不感兴趣？”

“我见到博士了，他太专业了……”钟羽故意停顿了一下，欧阳立即安慰道：

“没关系，这次我们的确准备的太仓促了，你能见到他已经是大功一件了，下次还有机会的。”

“博士说你PPT做得很专业……”

“嗯，咱们下次……”正在沮丧的欧阳猛地醒过神，“你说什么？！他看了！”

“看了，”钟羽看着欧阳脸上突然出现的患得患失的表情觉得有些可爱，原来她也会对自己的东西没有把握。

欧阳偷偷地咽了口唾沫，她的确有点紧张，“那、那博士看了以后……啊，如果是拒绝你就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离专业差很远。”

钟羽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带着面具之下的她也有担心害羞甚至逃避的一面。

欧阳被钟羽的笑容给晃了一下，唇角浅挑眉角微弯……等等！欧阳猛地瞪圆双眼，“你骗我？！”

钟羽笑着摇着头，“欧阳总经理，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博士拒绝，是你自己猜的。”

“你是说博士这我们有机会？！”欧阳激动之下忍不住身体往钟羽的方向微微倾了倾，一双清亮的带着情绪的眼睛逼近了钟羽，钟羽下意识地眨了眨眼，身体往后面的车门贴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