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便是周氏督促他读书,起初一阵子自发学习,也不过是为了讨周氏欢心。
既然无用,后来索性书院也不怎么去了。
母亲没了指望,便越发感念其父,遂将心思都用在了练功上。
他才多大?十三岁!
苏世秀估摸着,这一身功力,没个十年八载苦练,拿不出来。
他自三岁习武,得其父亲自教导。苏元明纵使再忙,也要抽出空来。
日日督查,未有一日间断。
每每练功,便能感觉父亲尚在其侧,耳畔还留有他严厉的训斥。
是以这四年来,他非但没有荒废了武功,反而更加拼命了。
似乎要靠这个,来感受父亲的温度。
尽管知道原主对周氏尚有孺慕之情,苏世秀却不屑!
若不是这女人没尽到做母亲的职责,也不会叫这小子丢了性命。
虽然那样的话,也就没他这假货什么事了。
他一心为那小子不值。
堂堂国公府世子,被人塞箱子里一运几千里到南边去。
过了一个多月,才有人找来。
据于将军所言,离京第二日,可就往他家中去了信。
后来跟在他身边的那两个护卫,便是周氏派来的。
想到这儿,人已到跟前,不得不上前应付一番。
周氏便算了,虽不知她近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唤醒了缺失多年的母爱、对他又抱又哭的。
但总归人家是亲娘!
你程安雅不过一二婶,却哭得比人亲娘还厉害,算怎么回事?
他可不是原主那个傻小子。
回忆往事种种,许多事情都隐隐透着这位二婶的影子。
就说这次吧。原主与人打赌,要往南边去,不也是因她舅家孙女而起的?
这几年,那严家小姑娘可没少往府里来。每次都是应她表姑之请。
以前周氏打理府上的时候,可没见程氏与严家如何亲近。
苏世秀记得小时候,他这二婶并不喜二弟与严家闺女一起玩儿。
怎的突然就改了态度,对这小姑娘如此热情起来?
每每那严家小姐过府,程安雅总有理由叫他过去,至少也得让两人见上一面。
一来二去的,他与严书瑶便也熟识起来。
还不止如此!
不管有事无事,这位长公主总要在他面前提几句她那表侄女。
今儿瑶儿新学了个糕点,做了给我这做姑母的尝尝。我吃着味儿不错,便给秀哥儿也端一碟来。
昨儿瑶儿新得了一首诗。来,秀哥儿,你给点评点评?
前些日子瑶儿去城东慈恩寺求了几个平安符,咱们府上都有。秀哥儿,你先挑一个吧!
这是要做啥子?
不得不说,方法虽简单粗暴不入流,效果却很感人。
这不,这小子近两年对那严家姑娘越发上心。打架斗殴的事没少干,大都是因为她!
就三个月前,庄子送过来两筐西瓜。
正吃着冰瓜,他想起那严家姑娘前阵子说什么天热没胃口。
便问了一句,可给严家送过了?
他那二婶听了便道,秀哥儿如此关心你严家妹妹,让她给你做媳妇可好?
好你锤子!这才多大的娃?
平时一起玩,争强斗气,比谁与谁亲近些也是有的。
哪里就懂情情爱爱,要谈婚论嫁了?
用心险恶!
这次与那林家小子打赌,不也是因为她?话赶话地就说要到南边去。
那林家小子也不定真喜欢严书瑶,不过他向来爱与苏世秀作对。
六岁那年的宫宴上,他不过嘲笑了那小子一句,便叫他记恨上了。
从那以后,但凡二人碰头,必然是一番热闹。
要么言语上“互诉衷肠”,要么肢体上“相亲相爱”。
不过严书瑶对那姓林的小子却一向热络。
是以原主与林向志虽不对付,二人却不得不经常碰面,凑一起玩。
隔三差五地,“二人转”便有新进展。
尤其是这两年,这两货基本包揽了京都一半儿的谈资。
一行人入了府内,周氏便借口乏了,打发其余人散去。晚上家宴再聊。
苏世秀正想借机溜走,却被她喊住了。
“秀哥儿,娘知你心里有气,怨我这几年对你不闻不问。此次还险些丢了性命。”
周氏殷殷望着他。
“娘错了,以前是为娘糊涂。往后,娘一定好好护着你!”
见苏世秀不啃声,她也不强求。
多说无益,日后多多关心他,秀哥儿总会原谅她的。
都是这几年欠下的债啊!
她怎么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明哥在底下也在怪她吧?
她没能照顾好他们唯一的孩子,还险些让他被人害了性命!
“你不信没关系,日子长着,娘会改给你看的。”
又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
“只不过,有一事,你要记得为娘的话。
以后少与你二婶打交道。
我知她这几年对你颇为照顾,这点为娘感激她。
但有些事你不懂,她没安好心。”
“倒不是个没脑子的!”苏世秀心想。
“怎么之前就能干出那么蠢的事呢?”
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周月英又怕这话起了反的作用,便不得不多说几句,
“你若不信,便随你吧!
不过日后若你二婶找你有事,你多与娘说一说。
娘不拦你,有问题自会提醒你。”
索性有她看着,慢慢来吧!
苏世秀点点头,周氏便放他走了。
出了门,苏世秀感叹天意弄人。
若是原主还在,现在母子谈心,该多么美满!
他实在无法漠视周氏一颗想要补偿的心,可惜原主人已经没了。
非得用一条人命,才能唤醒一个沉睡的人吗?
想到这儿,方才软化了的心又硬了起来。
都是自作自受的!
回了自己院子,才发现屋里已经大变样了。
人也换了不少。
联系今日所见,估计周氏已重新掌家。
说到底她才是国公夫人,这府里的女主人。
程安雅虽接管了四年,要回来也名正言顺。容不得她不愿。
也好,倒省了他许多的事。
原本在路上还想,回来要如何报仇。
弄死弄残容易,但日后要他如何与二叔、弟妹们相处?
他最是不耐这些勾心斗角的。
努力学习,认真科研不好吗?搞来搞去的有什么意思?
他一向信奉,绝对的实力可以无视一切魑魅魍魉,粉碎一切阴谋诡计。
情商什么的,你看爱因斯坦需要吗?
不过,让他就此放过那女人,当什么也没发生,绝无可能。
改天得空,他一定要与二叔说一说。
至于证据,又不是要追责,要什么证据?
他只是单纯警告而已。
霸道又骚气!
方才那女人不是自个儿认了吗?
是她拦着信没让府里知道的。
说什么,见大嫂日日为大哥伤神,若是知道了秀哥儿有难,岂不是雪上加霜?
因怕她大受打击,恐酿成大祸,才做主瞒了下来。
她私底下也派人去追了,哪知道半月以后,派去的人突然失了音讯。
待要再派人去时,大嫂已经知道了。
这种鬼话,谁信谁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