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买椟还珠(1 / 1)

不管各人心中如何感慨,总算是确定了,也不能往西去。

那就北上吧!

问了医馆的伙计,倒是没听说北边有啥问题。

前段时间还有北边来的商队呢。

医馆伙计说过两天,他们也要往北去的。

这两日,郡城也进水了。尤其是他们家在城东,地势低,早就泡了水啦。

总算老天还给人点活路!北边确定是可行的。

大伙儿委托伙计留了个信儿和村名,万一村里其他人来找,就说他们一群人往北去了。

随后就匆匆回来了。

各家也没心思再等一日了,打定注意,现在就往北去。

本就没多少粮食,这在路上多耽搁一日,粮食就少一日的。

还不知要走多少天才能安顿下来。就算是安顿下来了,也不定能立马找到活干。

粮食得省着点吃,还是赶紧赶路吧!

稍微规整了下,村长仍旧带头一声吆喝。

绕了城,往北去了。

这边钟灵在船尾摇着橹,她爹正在舱里奋力给他老丈人做橹,想弄出来讨好他媳妇。

心想,媳妇看到自己如此卖力,许就不会那么恼他了吧。

等他做好了,再跟媳妇说钱的事儿。

钟灵不知她爹心里的小九九,正在心里谋划着她自个的小心思。

见自家船离其他各家都不近,单单一只在河中央行着。

不特意睁大了眼睛去瞧,是看不清他们这边的情况的。

靠着大雨的遮掩,她便将前些天准备的木箱子给扔水里去了。

刚扔下去就大声喊,“爹,娘,快过来!”

那夫妇两只以为她出了啥事,吓得面色苍白。

丢了手上的东西就往船尾奔。

哪想掀了帘子一看,她立在那儿好好的。

陈秀兰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巴掌拍她背上,

“你个瓜娃子!你可吓死你爹和我了!”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这会儿放下心来了,脸色倒还很红,通红。

钟灵自知欠虑,讨好笑了笑。

又拉了她娘,赶紧指了大小筏子中间的木头箱子,

“娘,您别生气了。我这不是看见河里突然冒出个箱子来,惊地么?”

“这有啥好惊地?这河里人来人往地,还不能有点东西啦?”

她娘还没消气呢!

咋爹也不搭话呀?

笑话!媳妇儿正生气,咱能对着干吗?

那串大钱的事儿还没跟媳妇儿说呢!

现在正是缩小存在感,低调行事的时候。

闺女诶,你就先顶着你娘的火气吧。爹,不敢。

额,这两人好像对这箱子全无兴趣?

也是,外表看起来破破烂烂地。也无甚光彩,灰扑扑地,也不像啥好东西。

钟灵眼珠子一转,

“娘,咱这在水上飘着,还不知道要多久。见着木头就该捞上来,先晾着。

就算不能当箱子装东西,也可以劈了当柴烧啊!”

陈秀兰觉得在理,虽然自家因为做着木头活,柴够多。

但老娘他们不一定够呢,早就没啥干柴了。

这般想着,就喊她男人给捞上来。

钟兴维心里还揣着先前给了铜子儿的事,这会儿是有求必应。

只恨媳妇儿不能多使唤使唤他,可着劲儿地献殷勤。

不过三两下,就把那木头箱子给捞上来了。

见那箱子上还别了根铁丝拧紧了盖,好奇不过。

去靠船尾那头的炉子旁,拿了劈柴的斧头。拿斧头背一榔头下去,砸了铁丝扣,开了箱子。

“爹,里头都有啥啊?”钟灵迫不及待地问。

钟同学,你老是这样自导自演地,好玩吗?

他爹这回倒是没让她久等,直接拎了东西出来。

“不少东西呢!

有一袋大米,还有一袋小米。嗯,还有黄豆和绿豆哩,都有四五斤的样子。

秀兰,还有些红枣哩,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钟兴维对她娘献宝。

陈秀兰见了这么些东西,早把闺女方才的咋乎忘脑后了,很是欢喜。

也上前去翻看。从箱子里拿了个南瓜放地上,手里还拿了两个油纸包。

小心打开,仔细瞅了瞅,嗅了嗅,才用手指沾了舔一下,顿时笑道,

“我们灵灵真是个小福星,这可是糖和盐呢!还不少,这可真是好东西。”

钟灵见她爹娘都高兴,也跟着乐呵。

她娘又朝箱子里看去,拿出来一个明显像是包着什么东西的布,拿手里的份量掂量着又不像是有东西的样子。

仔细打开,入眼两对莹莹光泽的珍珠。

一白一粉,圆润如玉。

钟兴维和陈秀兰的眼睛都直了,面色变幻了好几回。

又是惊喜,又是遗憾的,还有些凝重。

末了,她娘从床边针线篓子里摸出来块巴掌大的细棉布,大概是给鼎鼎做贴身衣裳裁下来的。

小心包了珍珠,说,“这个咱不能用,怕是人家的传家宝吧。”

可别以为她娘对传家宝有什么误解,低估了珍珠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里既没有现代的人工养殖,也没有现代高级的设备下海打捞。

由于产珠的蚌大都生活在深海,这里的珍珠都是由采珠人深入十米以上的海底,拿了尖刀撬开珠贝取出来的。

浅海域还能在嘴里含了锡管伸到水面以上换气。那稍微深一些的,可没有任何有氧设备。

只身上系了绳子,在水底受不住了就拉绳子,喊船上的同伴拉自己上去。

也有自己在脚底绑了石块,靠石头的重量让自己沉到水底的。到时间了自己割了绳子,弃了石块,再慢慢浮上去。

稍微操作失误,那就是一条人命。

更有甚者,被海里凶猛的鱼类攻击,咬死咬伤的。

夏天有暗涌台风,冬天又冰寒刺骨。

总的来说,都是九死一生的事!

更何况得采多少珠,才能找到品相这么好的两对?

大小一致、又匀称圆润。

放在现代你还能挑刺儿说这是微瑕,放在古代那就是上等的优品。

就是顶级世家,便是算不得稀罕物,也绝非能随意赏赐之物。

名门望族的贵女们也当压箱底的嫁妆好生珍藏,放在一般豪绅家,可不得当成传家宝?

“咱好生收起来,将来若是有那机缘能找上来,咱得还给人家。

这米面吃食的,咱就吃了吧!放也放不住,就当谢礼。”

想了想,又接着道:

“要是过几年没人找上来,等到咱灵灵出嫁的时候,就拿一对当压箱底的嫁妆吧!

留一对给鼎鼎娶媳妇用。”

钟兴维忙附和说好,“有这对珍珠,咱灵灵就是秀才娘子也做得!”

钟灵深感无力。

秀才娘子,谁稀罕谁去吧!穷酸腐的小白脸!

哟呵,您可别话说太满!太满容易被打脸,piapia响的那种。

她娘又展开那块包珍珠的布,仔细前后翻看一遍。

又拿了剪刀,在边边角上剪了指头长的布条,一并和珍珠包了收起来。

将来若是真有人来认,也好有个信物。

“我看这布是上等的丝绸,这厚度可以当秋布了。

大小估摸得有两匹布宽,十之一匹长了。”

说着把那步细心叠起来,

“这布倒是可以拿去卖了,能换一二两银呢!”

您这不是买椟还珠吗?钟灵在心里吐槽。

本还有些惋惜爹娘不肯拿珍珠去换钱。没想到峰回路转,竟是看上了这块包东西的布。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娘摸着手里的布,有几分感慨,

“我还是出嫁那会儿,在县里的布庄见过这等光泽的绸布。那颜色还没这般鲜亮呢!就要十五两银子一匹。”

说着抬头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我是从旁听得那铺子掌柜的和一大户人家小姐说的,当时没敢细看,也没敢问。”

听得钟灵一阵心酸,她娘那会应是去县里,想扯身大红的布绣嫁衣吧!

正是最幸福甜蜜的时候,却只能悄悄地瞥一眼心爱的布,连多看两眼也怕招来店家的白眼。

心疼得钟灵想去现在就去空间,把自己团的那好几十块绫罗绸缎抱出来扔在她跟前。

还有那整貂的大衣,狐狸毛的派克里子,皮毛一体的羊皮卷卷毛长袄子,纯羊绒带貂毛领子的两斤重开衫毛衣,等等。

还有各色的头面首饰。

她想把她娘打扮得雍容华贵,往那店家面前一站,再漫不经心来一句,

“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布都拿来给我瞧瞧。”

然后再像电视剧里那些贵妃、太太们一般,抬起手自顾自地欣赏今日新做的指甲。

可惜不能!这些东西都来路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