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西若如今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她听拓跋俊如此说,便明白他这是不可能改变主意另娶他人的意思了。
心中有一丝隐隐的失望划过,然而也仅仅只是一刹那,蓝西若便将那丝失望收起。
她调整出一个最平稳的心态,朝拓跋俊微微颔首道:“王子能这么想,那便最好。本宫先多谢王子体谅了。”
拓跋俊莞尔。
“自然,今后你我还有数十年光景要相伴渡过,这体谅二字,咱们二人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好好共同钻研。”
蓝西若和拓跋俊见面后的第二日清早,仓云王子与西若公主将在下月十五完婚的消息便在一夕之间传遍了雍京城的大街小巷。
消息传到仲勤王府的时候,苏青黛正在逗刚吃饱的小豆芽。
听完圆圆的回报,苏青黛手上一抖,险些将手中的孩子给跌了。
她一脸错愕的望着圆圆,好半晌,才讷讷的问道。
“这消息是哪来的?可当真吗?”
圆圆一脸认真的回道:“这种事奴婢如何能开玩笑?今早宫中便有消息传了出来,说是皇上为了庆贺这喜事,下了旨令各家各府下月十五都必须张灯结彩,满京城铺起十里红妆要给公主送嫁呢。”
苏青黛咂舌,又顿了一阵才想起来问:“这事儿王爷知道吗?”
圆圆点头:“王爷虽还没下朝,可这圣旨都从宫里传出来了,想来应是知道了吧。”
这下苏青黛彻底坐不住了。她将小豆芽往奶娘怀里一塞,朗声道:“备车,我要入宫!”
她这里话音刚落,便听外头蓝慎之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不用去了,去了也没用的。”
蓝慎之大约是刚下朝,一身朝服还没换,便匆匆的赶来了雅苑。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疲倦,眉头更是紧紧的锁住。
苏青黛知道他这副模样定是已然见过拓跋俊了,连忙上前问道。
“王爷,那二王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未想明白个中关窍吗?还是他存心赌您会舍不得西若?”
蓝慎之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也奇怪,但就我观察,应该都不是。”
他坐下休息了片刻,缓缓将方才在宫中的一切都同苏青黛说了个清楚。
原来方才早朝时蓝凌恭这圣旨一下下来,蓝慎之便又去寻了一回拓跋俊。
谁知拓跋俊却云淡风轻的笑着同他道:“王爷前日那番好意,小王全都明白了。只是我们仓云国之人向来在姻缘一事上其实并不讲究那许多,只看一个缘字。”
“小王觉着,王爷为我挑的那些美人固然好,但我与西若公主却是命定的缘分。昨日与西若公主一番交谈过后,小王更是肯定了这一点。因此小王不愿放弃这桩天赐良缘,还望王爷成全。”
蓝慎之自然是不会相信拓跋俊会在一夜之间便对蓝西若一见钟情,甚至将这份没来由的感情上升到所谓的“天赐良缘”的程度。
他只以为定是自己的言行上让拓跋俊察觉出不对,一面后悔的同时,一面也冷声讽刺道。
“所谓缘分,那也该是两个人的事情。二王子如此一厢情愿,可知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
拓跋俊闻言,却只是轻飘飘的笑了笑道。
“王爷下朝到现在应是还没去盛宁殿坐过吧?您都不亲自过去问问,又怎知是我一味强求呢?”
他这一脸自信的模样让蓝慎之颇为吃惊,略微思忖了一阵,蓝慎之终于还是决定先去蓝西若那里听听她是什么意思再做定论。
谁知他到了盛宁殿,蓝西若听完他带来的婚期已定的消息,轻描淡写的应了声“知道了”,之后便再没半点反应。
蓝慎之看她那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颇有些担忧的问道。
“昨日拓跋俊到底与你说了什么?若当真有什么要紧的,你大可以告诉皇兄,不必一个人憋着。”
看他一脸紧张的模样,蓝西若终于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道:“皇兄如此紧张做什么?拓跋俊并没有与我说什么。不过是随便聊了些闲话罢了。”
“皇兄放心,昨日我瞧过了,这人到底是仓云国储君,一应的风度教养都是极好的,便是我嫁了过去,想来也吃不了什么亏。此事如今已然盖棺定论,皇兄也不必再多奔波了。”
至此,蓝慎之终于放弃了要继续同蓝西若交流的想法,垂着头出了宫。
话说到最后,蓝慎之看苏青黛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忍不住便劝道。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何况我看西若对拓跋俊也还算满意。或许一切并没有咱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你不必现在便紧张成这样?”
饶是蓝慎之如此说,苏青黛的心头却还是如一团乱麻般纠结难解。
她拧着手头的帕子,思忖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不行,我还是得再见她一面。她如今懂事的太过了,若是不将话说清楚,只怕日后有咱们后悔的时候。”
因着心中烦忧难定,苏青黛当天下午便匆匆入了宫。
彼时蓝西若正在修剪一盆兰花,她好似早就料到苏青黛要来一般,还未等苏青黛开口,便慢悠悠的说道。
“嫂嫂,你和皇兄这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们至于为着我的婚事这么一遍一遍的入宫来劝吗?”
她的脸上挂着一副云淡风轻的笑意,连说话的语调都好似并不抗拒,甚至还挺满意这桩婚事。
但苏青黛却仍旧瞧得出来,她的嘴上虽在笑,眼中却是一派难以掩盖的黯然与孤寂。
这般努力伪装着自己的蓝西若叫苏青黛心头一阵抽痛。
她上前将蓝西若手中的剪刀拿了过来,一脸肃穆的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既然你知道这是你自己的婚事,那我今日便问你一句实在话。你摸着自己的心告诉我,这亲,你到底想不想成?”
蓝西若脸上的笑容逐渐被清冷吞噬,她慢慢的将自己的手从苏青黛手中抽回来,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想与不想,如今还有什么分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