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牙子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顶着一张苦瓜脸转过头来，欲哭无泪的看着打劫的大爷问道。

“大爷，祖宗，我怀里的东西可全都没了，你就放了我吧。”

大爷拍了拍怀中的珠宝，不屑的冷笑一声：“放心，我对你这么个小毛贼并没兴趣，今日这些东西既然落在了我手中，我也可当做从未在这里见过你。”

“只一样，若是我什么都没说，你却多嘴多舌，那无论你走到哪儿，我都会要了你的性命，你明白了么？”

张牙子到底还有几分小聪明，闻言立马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小的今日从未见过大爷，大爷也不认识小的。”

打劫的大爷这才满意，眼神朝墙上的狗洞瞟了瞟，道：“回去吧。”

张牙子刚从狗洞里爬出来，便见圆圆过来同他道苏青黛唤他过去，他以为是偷东西的事情被苏青黛发现了、

脸色一白，一时间很有些再钻回狗洞的冲动。

谁知他顶着压力到了苏青黛房里，苏青黛却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似的，摆着一堆糕点朝他挥手道。

“你这是上哪儿去了？快过来吃糕。”

张牙子一喜，活蹦乱跳的爬上桌子，看着那满桌子琳琅满目的糕点直流口水：“姑姑，这些当真是给我的么？”

苏青黛点点头，将最近的一叠白玉芙蓉糕朝他推了推，柔声道：“全都是给你的，吃吧。”

这下张牙子再不客气，一把抓起糕点就往嘴里塞了起来，他吃的满嘴都是，苏青黛却在一边半口不动。

吃了半天，张牙子忍不住问苏青黛道：“姑姑，你怎么都不吃啊？”

苏青黛摇摇头，笑道：“姑姑吃过了，看着你吃就好。”

张牙子听她这么说，立刻高兴起来，一边嚼一边说道：“真好，姑姑你现在可真是发达了。”

“咱们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做人牙子的买卖了？还天天都有这么好吃的糕吃！我就知道我跟着姑姑准没错！”

他这一番话让苏青黛不禁皱了皱眉。

然而只是片刻，苏青黛便敛去了眼中神色，在一边慢条斯理的问道：“牙子，你总唤我姑姑，可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你这么个侄儿？”

张牙子一愣，当即作出一副要哭的样子。

糕也不吃了，扒拉着苏青黛的手道：“姑姑，你又不认我了么？我跟了你五年，你可不能说不认就不认我呀！”

苏青黛拉开他的手，微微一笑道：“也不是姑姑不认你，只是前一阵姑姑生了一场大病，许多事情全都不记得了。这样，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是你答的好，我便信你是我侄儿可好？”

张牙子点头，一本正经的保证道：“好，我什么都告诉姑姑。”

约莫半个时辰后，苏青黛基本从张牙子口中得知了她如今这个身子原主从前经历过的大部分事情。

原来她如今的这个身子，虽顶着一张绝色的好皮囊，可却实实在在真是个人贩子。

张牙子七岁上被原主捡到。

原本原主也是要把他卖给乡下农户的，可谁知这小子聪明的过分，见买他的那乡下农户家里并不富裕，没几日又逃回了原主身边。

逃回来的时候，张牙子还带了两块那农户家刚做的酱肉并几钱碎银子。

原主见他机灵，又觉得自己一个女人家行走江湖做的又是这般的营生，来日里兴许会落得个无子送终的下场，心头一软，竟将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这一留，便留了五年。

原本张牙子跟着原主在外游荡，谁知好巧不巧，一年前他二人途经随州竟遇上了饥荒。

原主带着他一路跟着难民来到京城，原主靠着一副三寸不烂之舌继续着人牙子的买卖二人这日子竟也过了下来。

可没成想一日他外出归来，却见原本的落脚处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他不晓得原主去了何处，便只好一边每日行乞或偷点小钱糊口一边守着那破茅屋等原主回来。

说完这一切，张牙子好似越想越委屈似的。

他一把扑进苏青黛怀中，呜呜咽咽的哭道：“姑姑，你以后可不能不要我了。这段日子，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苏青黛心头思绪万千。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具身子原来的主人之前竟会是做这种营生的人，心中只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未曾弄明白。

思忖片刻，她拍了拍张牙子的背，柔声道。

“是姑姑不好，那一阵遇着些麻烦事，竟将你给丢了。今后你便好好儿跟在姑姑身边，姑姑不会再抛下你了。”

张牙子闻言，一边抹眼泪一边又说道：“姑姑你都不知道，后来我在城中逛的时候曾有一日瞧见了官府张贴的榜文。”

“我特意去求了一边的写字先生将那榜文上的东西念给我听，你猜怎么着，原来你走了没几天，马老大和陈二麻子他们就都被官府给剿了。那时候我就想啊，难道姑姑你也遭遇不测了么？害的我哭了好几天呢！”

“马老大，陈二麻子？”

苏青黛的脸上满是疑惑，张牙子想起来方才苏青黛说她前一阵生了一场大病故而很多事情记不得了，立刻又解释道。

“就是之前咱们做人牙子的时候经常打交道的那几个道上的头头啊，姑姑你全都不记得了么？”

苏青黛尴尬的笑笑，张牙子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及其关键的事情似的，突然一脸兴奋的说道。

“对啊姑姑，他们现在全都被抓了，那以后咱们俩不就是这京城人牙子里的头儿了吗？等过几日咱们把弟兄全都召集起来，以后这满京城的生意可就全都是咱们的了！”

他这一脸踌躇满志的模样让苏青黛很有些哭笑不得。

苏青黛见这孩子虽被原主带的有些歪了，可到底却是个聪明机灵的苗子，便耐着性子劝道。

“牙子，咱们以后可不做那些营生了。你若想留在姑姑身边，便要听姑姑的，做个好人，好好读书识字，明白了么？”

张牙子闻言，“啊”了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外头圆圆高声道：“夫人，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