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旬这话说完,一边的另外几个大臣立刻附和道:“护国公之言亦是臣等所想,还请陛下重赏仲勤王殿下!”
眼前这些人整齐划一的为自己请赏,蓝慎之并没有半分感动,甚至还生出了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他颇为忐忑的望向蓝凌恭。
果不其然,蓝凌恭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微弱的愠色。
蓝慎之心头一跳,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蓝凌恭已然先沉着声道:“左卿此言有理,慎之,此番平乱你居功至伟,想要什么赏赐,只管与朕提出。”
一语罢了。
还不等蓝慎之回答,便听蓝凌恭又道:“只是慎之你已然是亲王之尊,既不缺权也不缺势,朕到底该赏些什么呢?”
他故作玩笑的摇了摇头道:“慎之啊,此番你可真是给朕出了个大难题咯!”
亲王之尊,若要再往上,那自然便是九五至尊。
蓝慎之心头一惊,忙跪下道:“皇兄言重了,臣弟所为,不过是尽一个臣子的本分,臣弟不敢要求赏赐。”
他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似乎让蓝凌恭稍稍满意了几分。
蓝凌恭眼中的愠色渐渐散去,他摆摆手朝蓝慎之开玩笑似的说道。
“起来起来。好端端的,跪什么?这回你立下大功,朕怎好不赏?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朕小气,占自家兄弟的便宜呢。”
蓝慎之的脸僵了一僵。
半晌,他尴尬的说道:“若是皇兄当真要赏臣弟,那不妨便将您之前那柄紫霄宝剑赏给臣弟如何?您也知道,臣弟素来爱收集宝剑,只这一样,便胜过其他所有了。”
蓝凌恭脸上的笑容愈盛。
他拍了拍蓝慎之的手,笑道。
“准了,另外朕记得之前龟兹进贡了许多新巧玩意儿,你一会儿若得空,可为你那夫人挑一些带回去。这一回她也受惊不小,你可得好生安慰一番。”
蓝慎之不晓得他为何突然提起苏青黛。
想了想,心中生出几分不好的念头,然却不能在此时表现出来,只好低头道:“那臣弟便代她多谢皇兄了。”
昏暗的刑部天牢之中,哀嚎喊冤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这般境地,对于已然是第四次进来此地的李常霖而言,却是在心里早就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此刻他安然的蜷缩在角落,听着李丞相骂骂咧咧的声音,心头竟然有一瞬间的平静。
半个时辰前。
内官从宫中带来了李家明日午时满门抄斩的圣旨。
从那以后李丞相便没消停过,大概是知道必死无疑,肆无忌惮的谩骂便再也没停过。
骂了半天,李丞相大概也累了,停下来休息的空档看到了坐在一边的李常霖。
一瞧见李常霖,便又想起了如今也不晓得被蓝慎之怎么安置的蓝西若,不由冷哼道。
“那狗皇帝也当真是狠心,他就没想过,若诛了我李家九族,他那亲妹妹也难逃一死么?”
说到此处,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东西。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道:“哼,还是他以为可以此事可以将他那妹妹摘过去?我就不信,就算他能,那满朝文武还能放任着一个肚子里怀着咱们李家骨肉的公主活着!”
言罢,李丞相朝李常霖笑了笑道。
“你放心,只要那狗皇帝还想保住他妹妹和外甥的命,你也有从这儿出去的可能。咱们李家还没输!”
他的算盘打的很精,当初为李常霖求娶蓝西若之时他便打算过。
有西若在,胜则可安抚人心,表示自己对前朝皇室还是十分优待的。若不幸事败,皇帝顾念着自己的亲妹妹,怎么也会留下李常霖的性命。
然而他没想到,李常霖听过他的念叨完这一句,竟然沉默了半天,然后抬起头来慢慢的说道。
“西若……她已经和咱们李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你说什么?你个兔崽子,什么叫没有半点关系了?你给我说清楚!”
李丞相的瞳孔陡然收缩,那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让李常霖几乎有些说不下去。
良久,李常霖终于低下头道:“父亲,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曾告诉你。其实在你决定起事之前,我已然给西若留下了休书……”
话到此处,李常霖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他摇了摇头道:“她从前便不想嫁给我,拿到这封休书,大约会欢喜吧。”
“你!”
李丞相一声大呵,恨铁不成钢的往李常霖身上捶了好几下,“你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你可知道,这是咱们李家最后的希望了啊!”
就在李丞相为李常霖轻易将休书给出去而感到心痛不已的时候,蓝西若独自一人回到了丞相府。
因为蓝慎之的人已经接管了丞相府,所以这一次她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半点阻碍。
她麻木的走回自己的院子,刚一踏进房门,便看见一个小厮蜷缩在门后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蓝西若一到,那原本都快睡着的小厮立刻惊醒了过来。待到看清眼前之人是看蓝西若,小厮的脸上立刻露出喜色。
他迫不及待的上前,刚唤了一声“夫人”,那个人字还没有出口,又硬生生的改了口,颇有些生硬的说道:“公主,您回来了。”
蓝西若认得他。
他是李常霖的贴身小厮济源。
虽然身手不行,人也不算机灵,但因为是李常霖的奶娘之子,所以一向很受李常霖的信任。
原本蓝西若对这些人都是爱搭不理的。
可如今一切了结,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和李家有什么交集,再对着李常霖的人时,脸上便也少了几分抵触。
她只是有些奇怪的看着济源,半晌后才开口问道。
“为何你会在这里?你不是应当和你家公子在一起么?”
这话一说完,蓝西若立刻便觉察出自己的失言。此刻和李常霖在一起的,除了乱党还能是什么?
她正想轻描淡写的将这一茬儿,却见济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了她面前。
蓝西若一愣,眼神警惕的望着那封信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