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文殇(1 / 1)

张三的老婆没有穿金戴银,没有闲日子打打牌,没有很多钱用,就把满腔怒火发泄到了张三头上,几乎是痛痛快快地骂了张三一顿。张三像怕领导一样怕老婆出了名,不敢还嘴,做出一副诚恳接受的相。

事后,张三反省他的人生轨道,觉得老婆的批评很有道理。想想自己过了不惑之年后,还跟在比自己小的领导屁股后面提包,确实十分惭愧的。张三就检讨自己,发现问题不少,很多很多,难怪多轮领导用他不培养他,相信他又不重用他的。张三找出自己的主要问题是虚荣。

张三爱好文学,从小就有当作家的愿望,但这个愿望在张三的努力下实现了。从此,张三的虚荣心开始膨胀。

张三凡在报刊上发表巴掌或豆腐块大的文章,就像比领导谈话要提拔了还欣喜些,拿着文章清样给领导们看。

开始,领导们是很高兴,以为自己的部下有两下子,可张三经常给领导们看的话,领导就得思索考虑:张三安的什么心?是不是在炫耀自己有才气哩?还是暗喻我埋没人才哩?

总之,领导表面上说,张三不错,不错哩!他接过你文章说要好好拜读,但等你走开后,要么塞进厚厚的文件堆里,要么顺手扔进桌旁的废纸娄了。

张三的文笔不错,不仅写些小说、散文、诗歌的玩艺儿,还会写公文之类的文章。

领导说,张三,我明天要到县里开会,你准备一篇发言稿。领导说,张三,明天乡里开大会,你为我准备一个报告。这些都难不倒张三,他都能按时出色完成。

问题是,你张三完成了,为什么把一张嘴管不住呢?

会后,大家都以为领导的报告作得好,就应该算了。可张三那时就有些洋洋得意,比自己上台作了报告还兴奋,只差说某领导的报告是我写的。

那次,李四书记在一次大会上作辅导报告,会场上称得上鸦雀无声,到会的不仅张着耳朵,而且沙沙做笔记。张三坐在会场中间,翘着二郎腿似听非听,似乎陶醉在一种欢乐之中。张三不应该这样嘛,谁都知道领导的报告出自你手,你应该装着认真听讲的样子记笔记嘛。

现在一些上级部门不是要求下面的领导同志搞调研吗?实际上领导同志的工作很忙。领导的调研流于形式上,在基层走一走,看一看,问一问,转一转,就打道回府了。剩下的调研文章就交给秘书了。

张三每年要承接为领导们撰写10多篇调研署名文章。他把文章写好后交给领导审。

先前的时候,领导会大刀阔斧画圈,提很多思路和意见,但就是不能亲自动手。

张三的脑袋也不开窍,爱与领导辩论,把领导辩得搁下画圈的笔,脸色阴沉沉的了,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张三才不言语了。

后来张三很尊重领导,也清楚领导的心思,做出百分之百佩服领导的样子:真是高见哩。但张三就没有完全按领导的意见修改,只是个别地方动了动。

以后嘛,文章提交领导后,领导只是翻一翻,怎么都要提一点意见的,哪怕是一个字的用法问题。这样才能体现领导无论是水平还是智慧,都是高于张三的。

文章送到上报单位或报刊印出来,上面虽然署着领导名字,但张三还是很愿意把领导的署名文章广泛进行宣传,其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张三大约服侍过七、八个主要领导,每当上级或者其它部门想调张三时,领导太惜才了,说张三不能走,张三是人才,我们要用他。所以,张三的出头之日机会就是人们常说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张三的虚荣心太盛,但他对工作勤奋、热情和忘我精神似乎冲抵了他的缺点。不知不觉中,张三的韶华已过,头发里头冒出不少白发,顶也谢了不少。

有天,张三累病了,领导们亲自看望他,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张三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出院后,张三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格外谦虚了。他为领导写了讲话稿也坐在前排,专心听记笔记,人家说他为领导讲话稿写得好,他淡淡一笑,说这是领导的智慧。

可怪得很,领导对他写的讲话稿感到越来越不满意,说讲话稿没有**了,没有新意了。张三多次将领导的署名文章推出去发表,可就是不能发表。领导对自己的署名文章不能发表,就对张三有意见,说张三的文章越来越没有活力了,越写越退步了。

张三不这么想,他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所以,领导就分析说张三有了抵触情绪。张三很快就调到一个清闲的部门当了一个头。

张三终于当上了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