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20世纪是一个“语言学对哲学进行改造”的世纪。“语言学转向”使语言成为刺激哲学发展和进步的主要动力,以逻辑经验主义为核心的分析哲学运动使得语义分析方法成为哲学中被广泛使用的方法论手段。随后,由于现代逻辑技术本身的局限性,理想的形式语言对自然语言的误解,对非理性因素的忽视及其对文化的消解,顺应哲学发展本身的内在规律,在继承和延续“语言学转向”的前提下,发生了“语用学转向”。这一转向引入了新的语言分析,特别是语用分析的方法,成为新的哲学研究的手段。而无论是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论”,还是哈贝马斯的“普遍语用学”、阿佩尔的“先验语用学”,本质上都是将语言学的研究注入哲学的思考中,在语用学的基础上来寻求哲学的新观念。就此,语用分析方法的蔓延与哲学的当代演进结合在一起,一方面展现了语言分析方法对于哲学的改造,另一方面,也显现出其自身从基于逻辑语言的语形和语义分析,朝向后分析哲学之语用分析,这一当代发展特征和趋势。

现代哲学追求的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理论建构,而是一种活动,是在生活世界中有规则的语言游戏,因此是参与者(包括讲话者和听者)间的对话和交流,而不是单纯的主客体模式,可以说,语用思维构成了“当代思维的基本平台”[1]。在这一现代语用对话平台的建构当中,维特根斯坦和哈贝马斯的语用思维和理论方案分别体现了英美和大陆哲学传统的风格,是语用思维在这两种哲学传统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建构形式。从早期试图通过语言逻辑的分析来洞察世界结构的科学逻辑,到后期通过语言游戏来构筑对话规则的科学语用学,维特根斯坦的哲学转变典型地反映了语用分析方法所取得的发展及其对哲学的冲击和影响,这不仅是哲学发展方向上的变化,更是思维领域中根本性的革命。哈贝马斯的规范语用学思想,则从另一种意义上表现了语用学转向及其对哲学研究方法论上的影响。尽管对语言的关注从来不是大陆哲学研究的最终目标,但通过语言的途径进入人类的心灵,寻求语言的精神家园,这一哲学发展思路自语言学转向以来,已经深入于大陆哲学家的哲学建构中。哈贝马斯对于主要从英美哲学传统中发展起来的语用分析方法的借鉴,用于重建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理性的目的,既表明语用学转向形成的语用分析方法所具有的生命力和影响力,也表现出大陆哲学和英美哲学正在有意识地进行着某种融合,而这种融合,首要地就体现在哲学方法论的相互吸收和利用上。在语用思维的发展中,言语行为理论既是它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它得以形成独立形态思想的重要原因,因此,从历史发展、表现形式和未来趋向上,对言语行为理论进行研究,对于理解语言分析方法的当代发展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本章之目的就是要通过对维特根斯坦和哈贝马斯的语用学思想以及言语行为理论进行独立考察,进一步了解语言分析方法在现代哲学中的表现形态,呈现语言分析方法的当代发展特征和趋势,以及在哲学理论发展中所独具特色的方法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