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事二三(1 / 1)

在家待了将近一个月,天天陪着妹妹的小孩儿玩,最好玩的是小茹,任你摆弄,不过有时候她也会说:别摆弄俺了。小茹眼睛极圆,脸蛋极红,胳膊极肉,头发又黄又软又乱飞,你抱起她来放哪在哪,像泥一样听话。一整天不讲一句话,无论怎么逗她也无济于事,最多露齿笑一下。小妹说:现在不说,等晚上没人她就会把憋了一天的话全都倒出来。我们想,这可咋办,还是快点让她回家吧,不然再在这里待一夜,肚子里就盛不下了。

在家里的日子绵绵的,不快不慢,有人说,当不感觉到日子快或者慢的时候,是幸福的。

小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两个小手抓着我,手心手背地来回摸索,一边说:我给你烤烤,我给你烤烤(而不是我给你暖暖),用她热乎乎的小手——因为我的手永远那么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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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腾腾和菲菲写汉字,我和小妹一直夸腾腾聪明,菲菲听不下去了,说:他跟狗一样,狗也很聪明。腾腾是属狗的。腾腾的字笔划很正,大有潜力;菲菲的字很像火柴排成的,稚子涂鸦。

我问菲菲属啥的,她毫不犹豫地说属兔的。华笑起来,你看她那好吃劲就知道属猪的。我再问她,真是属猪的?她不答,再问,她背过身去了。(唉,千万别属猪,对菲菲来说,这可是人生一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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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腾来姥姥家,小妹问:“你喜欢住在姥姥家吗?”“喜欢。”“为啥?”“因为在姥姥家九点还可以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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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菲菲和藤藤来姥姥家,小茹就从小呆孩变成了疯丫头,在院子里跟着人家跑啊跳啊,蹬小车的速度都超过了哥哥姐姐。但是菲菲和藤藤很快就要去上学,又剩下她一个人,有时候二姨会把她带去,菲菲以大人的口吻问她:你去了可没有妈妈在身边了。她点着头。你去了可不要哭啊。她说不哭。菲菲和藤藤要去补课,她也要跟着,委屈地乞求道:“我听话还不行嘛。”二姨终究不能让她去学校里,送回了家。

她很孤独。

后来,小茹添了个妹妹,她总是乘没人的时候上去要抱人家,伸开两条胳膊,但还没抱到就被丽丽吼住了,像被看紧的猫,不能接近那只金丝雀儿。

后来,她终于上学了,四岁,班里最小的孩子,所以老师也不大管。她不说话,只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有妈妈陪在她身边。下课的时候,别的孩子都在喧哗,她看着人家玩儿学校里唯一的滑梯,直等到再也没有人玩了,她就独个儿跑上去,哧的滑下来,自己乐得咯咯笑。

现在小茹五岁了,终于成了一名正式学生,老师说她太机灵了,虽然不声不语,但脑瓜好使,她被光荣地安排到六岁和七岁的孩子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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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过年得回去啊,不然明年又不认识我了。我一直以为我不喜欢小孩子,原来是只不喜欢别人家的,自家的嘛,考虑可否用皮箱装了来。

我说,年前算命我小时候是数理天才,大了是艺术天才。小妹笑,别把自己看得与常人不一样,我小时候也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现在发现大家都是普通人。“原来你也这样想过啊!”我非常吃惊,这下坏了,种种的想哪里是什么预兆。(她知道我这无神论者天天跟神仙套交情,自以为各路神仙都是朋友,见了我岂有不网开一面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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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讲起藤藤写的作文,篇篇满分呢。“藤藤已经写作文了吗?”小妹说:“三年级了。”

有一篇是这样的:他写自己上了公交车,但是没有带钱,他心里发紧,不敢出声,生怕被司机赶下车,这时候一个叔叔递给他一块钱,而那边司机也在招呼了,“不要了,不要了。”意思是免了他的车票。作文结尾的一句是:“人间处处充满温暖啊。”

我不由笑着嚷,这捕捉能力完全有他大姨之风嘛。——大姨自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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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弟弟小时候写的一篇作文,仍旧笑得撑不住。

“今天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高飞,他那两个圆圆的脸蛋像红红的苹果……”

高飞是叔家孩子,跟他同龄。两个脸蛋确实红得可以,但是也不用今天才发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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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兴奋地发信息问我:你有没有超过九十斤?有个火锅店为瘦子准备福利了,九十斤以下的可以免费吃顿火锅,还能带上胖子朋友。我说:我的体重不太稳定,正在这个临界点上。

“那你快去称称,够格我们就去吃火锅了。”

“好吧,这几天我少吃点就可以了。”

过了几天,我很抱歉地对朋友说:“你的美梦做不成了,这些天我一直在网上订好吃的,每天吃到肚子胀——”

“没事,没事。”朋友心不在焉地说:“能吃就好,能吃就好。”

说得好像我时日不多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