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国2001年入世,中国那数以亿计的优质而廉价的劳动力加入世界市场,为整个世界生产出巨量的廉价优质的工业消费品,从此世界人民享受到了更加丰富更加优质的商品;与此同时,源自美联储的巨量流动性以新印刷出来的美元的形式涌入世界,它在为美国人换回各国优质商品和优质服务的同时,起到了配置资源的作用,世界各国的生产要素在这巨量流动性的推动下,源源不断地进入生产体系,于是,整个世界的“大繁荣”就此到来。
2005年年底,德国大选的时候,施罗德领导的德国社会民主党选情本来很好,他自己也踌躇满志。
他的自信,是有原因的。他的治国方略,大伙儿已经心里明了:
对国内,加大改革力度,敦促德国人努力干活、勤俭节约、量入为出,目的是增强德国作为世界制造业强国的竞争力——这样,就能稳住德国人在世界经济贸易体系中的既得地位——食物链的“次高级”位子。
对欧元区以外,其重点在于努力开拓中国市场,在技术上对中国进行一定限度的支持(比如高速铁路、磁悬浮列车的技术转让),这样有利于德国代表欧元区联合中国——当然,还有俄罗斯——一起给美国人挖坑,慢慢消耗美国人的实力,好让欧元取美元而代之。这样,就能在食物链上争取更加有利的位子,为德国人乃至整个欧元区夺取全球蛋糕中的更大份额。
对欧元区以内,其重点在于努力加快欧元区的建设。要点是扩大欧元区,并且加强欧元区内的经济整合。也就是说,要把欧元区建设为德国人的经济自留地——为德国人提供廉价优质的商品,并接受德国出口商品的、由德国人参与掌控的大市场。
施罗德干得很不错,欧元区从初始的11国扩大到了15国(到了2017年,则有19国,此外尚有9个国家和地区采用欧元作为单一流通货币),而且未来一定会覆盖整个欧洲。当年欧元区成立时受到的暴打早已痊愈,欧元信誉一路回升,欧元对美元的汇率从1欧元兑换0.8224美元的低点,也恢复到1欧元兑换1.3美元一线。而整个欧元区的经济实力也不断增强,到2005年,欧元区在经济实力上已经与美国不相上下了。
更重要的是,在可预见的未来,美国人和美元将会在伊拉克碰个头破血流。这就等于施罗德为欧元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
施罗德如此尽忠职守,而且做得卓有成效,如果给他机会继续做下去,他一定做得更好。他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为了德国人领衔的欧元区的未来——掀翻了美元,欧元就赢了,那也就是欧元区赢了,也就是领导欧元区的德国人赢了。
每个德国人都明白这一点,怎么会不努力支持他竞选连任呢?
施罗德问心无愧,信心满满地加入了竞选。
然而,事情偏偏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发展。他的政党没有获得选民支持,被迫将总理宝座让给了对手——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基民盟)的默克尔。
据说,大选前一天晚上,所有德国人同时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说来并不新鲜,因为著名的杂志《读者文摘》曾经刊登过类似情节:
森林中正在举行跑步比赛,德国人眼看着跑在前面的美国人步履蹒跚,心里暗暗高兴——若是超越了美国人,拿了第一,奖品自然无比丰盛。
正得意间,身后一声兽吼,一头狮子追了上来,原本德国人也并不担心,因为在他身后还有个中国人。俗话说,当狮子追赶的时候,你并不需要跑得比狮子快,只需要跑得比最后一个人快就行了:狮子吃了跑在最后的倒霉蛋,自然也就放过了其他人。
不过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原来中国人已经接近并且要超越德国人了。于是,八千万德国人同时大吼一声,从梦中惊醒。
梦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每个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再这么玩儿下去,恐怕没等德国人掀翻美元坐上美国人的位子,自己在国际经济贸易体系中“次高级”的位子就要被中国人拿去了,到时候,全体八千万德国人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我们不能埋怨德国人神经过敏,因为德国人比不得“其他人”:家当少,做事自然也就抠门儿了些。
这个“其他人”,自然指的是同样以高科技立国,因而同在“次高级”位子上坐着的法国人和日本人了。
我们知道,90年代日本金融全面战败后全身心投靠美国,从政治、经济、军事上全面配合美国人的一切战略行动——包括乖乖按照美国人的指示,帮助美国人毁掉日本人自己煞费苦心建立起来的“雁阵模式”,比如在东南亚金融危机时放任日元大幅度贬值,对深渊中的“四小龙”“四小虎”落井下石——当然,美国人没有忘记给日本人甜头。
这个“甜头”,前文已经提到过:在美国人的默许下,日本人将上万亿美元的全球优质资产揽入名下。日本人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动将脖子上的绳子勒到最紧,保证自己从头到脚,都紧紧依附着美国人。
这么好的“福气”,德国人可享受不到。日本人都比不了,那法国人自然更加不能比了。
法国人手里有一笔“私房钱”,这就是我们马上要讲到的西非、北非的法国前殖民地。而德国人呢?作为二战的战败国,当然没有这么好的压箱底的东西了。
德国人有什么?除了其高技术含量的制造业和勤劳能干且高素质的劳动力,什么也没有。
德国人的好日子,也就建立在这唯一的财富基础之上。如果谁告诉德国人,有人要来拿走他们的技术,结束他们的好日子,那就等于捅了马蜂窝。
于是,第二天,施罗德和社民党大选就失败了。
当然,八千万德国人同时做一个“梦”,如此荒唐的情节,也只出现在我们的文字里,现实中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然而,这个梦境,以基民盟领导人默克尔为代表的德国右翼分子们却描绘出来了。
他们描绘的方法,当然不是请龙虎山的张真人作法,他们的手法和思路,要现代化得多。
这个方法,叫作“MATRIX”。具体的操作方法,就是以各种潜移默化的手法,将这个“梦”的资讯输入到尽可能多的德国人脑子里,让大伙儿逐渐信以为真。在《黑客帝国》中,“输入”的方式是通过插在每个沉睡的人体电池后脑的一根根数据线实现的,但是在现实中,这根“数据线”却是由现代传媒广播、报纸、电视、电影、记者、政客们的各种“表演”来实现的。
我们千万不能小看了这些“表演”,实际上,很多时候,这种表演所产生的效果,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好的说成坏的,可以把中国的西藏说成一个独立的国家……
话讲到这里,我们就可以理解施罗德下台,而默克尔上台,之于中国人的意义了:德国人变脸了——也可以说,欧洲人(欧元区)变脸了,中、欧在经济上“亲密无间”合伙发财的日子结束了。
顺理成章的事情就此发生:默克尔一改施罗德“反对伊拉克战争”的口号,反过来向美国人频频示好,号称要“全力支持伊拉克战争”。我们丝毫不感到奇怪,因为默克尔坐在总理府办公室中,脑子里面出现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应付赶上来的中国人。
德国人惊醒了,继而,他的大声疾呼终于惊动了邻居——欧元区双核之二的法国人。
法国人睁开惺忪的睡眼,脸上惊惶的表情说明这个主儿也是刚刚从噩梦中醒来,惊魂未定。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法国人做了同德国人一样的噩梦,是因为白日里受到了刺激——有人动了法国人的奶酪。
事情发生在2007年前后,非洲尼日尔的民选总统坦贾阁下忽然跟东方的客户关系热了起来。经过密切而频繁的沟通,坦贾阁下相信,他为本国人民和本国经济找到了一条更好的出路,一条康庄大道。
很快,商谈的双方对对方提供的要价感到非常满意。于是,按照商业惯例,大伙儿碰一碰酒杯,喝下了香槟,并且在合同文本上签字,皆大欢喜。
然而,法国人却气歪了鼻子。
原来,这个举动看上去只涉及交易双方,但是实际上双方在无意中动了法国人的奶酪。
书中暗表,尼日尔所在的西部非洲和北部非洲,多数国家属法国前殖民地。而这里,自二战以后,虽然得到了名义上的所谓“政治独立”,然而,其经济命脉、金融主导权(通过所谓非洲法郎体制)乃至于军事力量却一直掌握在法国人手中。此地,是别国不能触碰的禁脔,甚至连美国人和英国人在这里都要看法国人的脸色行事。
在这里,法国人才是真正的“老大”:
一、国家经济命脉控制在法国人手里。
上好的铀矿,先要请法国阿海珐(Areva)公司独家享用。要是连这么一点点要求也不能满足,阿海珐公司的大爷们生气的后果非常严重——很可能是该国政府忽然发现本国境内出现了叛军,或者原有叛军的实力忽然增强。实际上,这就是尼日尔人2007年之后享受的待遇。
上好的良田,因为没有足够的农业机械和灌溉设施,不能开垦出来种粮食,只能高价从国际市场上购买,尤其要从法国人手里“买”——没钱的话,就进一步将更多本国优质资源交到法国人手上。
上好的油田,先得请法国道达尔公司开采。这些法国人开采出来的上好原油,所有权当然还是归非洲人所有,只是,按照“合同”,要超低价(比如几美元一桶)“卖”给法国人,交到法国炼油厂去炼成汽油,然后他们再花高价从法国人手中买,因为在法国人为他们提供的菜单上,没有炼油厂这个选项。而且根据“相互尊重势力范围”的默契,其他“列强”是不会为非洲人建设炼油厂的。
二、政治主导权和军事主导权控制在法国人手里。
政府的首脑,即使得到选民投票支持,或者即使自己有枪有炮有地盘,也未必能够坐稳位子,因为最后的决定权,在爱丽舍宫主人的手中。否则,就算你上台了,驻在当地的法国特种部队和外籍军团也会将你很快扫地出门。
2011年4月,科特迪瓦大选,最后得票结果平分秋色,前总统巴博仗着自己的私人武装拒不妥协。法国总统萨科齐一声令下,法国特种部队“独角兽”出击,巴博立刻就被生擒活捉。倒霉蛋巴博,就是现成的例子。
三、金融主权控制在法国人手里。
出口换回的宝贵外汇,要换成“非洲法郎”这种古怪的货币单位,而那些外汇会送到巴黎去填充法国人的金库。“非洲法郎”的唯一用处,就是可以向法国人购买法国出产的商品——当然是高价!
他们没有办法用“非洲法郎”去买别国的商品,因为除了法国,没有任何国家会收下这种古怪的货币——法国人用“非洲法郎”体制绑架了他们的金融和国民经济。
一句话,这块资源丰富的风水宝地,是法国人的“自留地”,绝对不许别人碰。
所以,法国人的经济实力、技术水平已经比不上德国人了,但日子依然过得比德国人舒服,就是因为法国人有这张王牌——可以低价买东西,继而高价卖东西,日子过得不爽那才怪!
由此,当尼日尔的坦贾总统将铀开采权授予中国人这件事情传到爱丽舍宫之后,我们可以想象法国人的感受了——高官和议员们在波旁宫(法国议会所在地)开会的时候,淡定的绅士们不再淡定了,他们红着眼睛、敲着桌子、声嘶力竭地大喊。
然而,坦贾总统打定主意不去理睬法国人的感受,他是尼日尔民选总统,按照国际社会中神圣不可侵犯的“民主”原则,他只需对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负责,没有向法国人负责的义务。在内心中,他自信同中国人的生意,是这个国家所能获得的最好的选择。
因为,作为回报,从中国人那里,他为本国争取到了历史上首座炼油厂(2011年11月28日,在尼日尔津德尔炼厂,中国石油隆重举行阿加德姆油田一体化项目竣工暨津德尔炼厂投产庆典,这标志着尼日尔从此步入了石油、成品油生产国的行列,尼日尔实现成品油自给自足,并拥有了本国上中下游一体化、较完整的石油工业体系。)、炼油项目相关的50亿美元投资、造价7亿美元的水力发电大坝,以及数亿美元的援助——当时尼日尔年出口额总计不到10亿美元。
坦贾总统的举动,打破了法国国有控股核集团阿海珐在铀矿上长达40年的垄断。很快,恼怒的法国人变得更加恼怒,因为他们发现,这不是他们厄运的全部,坦贾总统告诉他们,尼日尔为了获得新的合同,法国人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
更重要的是,此后坦贾总统的国家有了“造血”能力,他们可以自己炼油,不必再低价卖原油给法国人,再高价向法国人购买汽油了;他们可以自己发电、灌溉,可以自己种粮食养活自己,而不必高价从法国人那里买。
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独立养活自己的尼日尔,将会变成西非和北非一切国家的样板,大伙儿争着向它学习,其后果即是法国人不能继续玩下去它的游戏——维持这些国家的落后状态,低价购买其资源,继而高价向其卖出工业品。如果我们翻阅史籍,就会发现,这种做法在二战后非常流行,施加者为老牌殖民国家如英国、法国,受害者则是政治独立后的前殖民地国家。这种做法,有个学名,就叫作“新殖民主义”。
法国人很生气,他们开动造谣机器,拼命宣传中国人在非洲玩“新殖民主义”——现在知道什么叫作“贼喊捉贼”了吧?
接着,2007年,法国人抛弃了希拉克“联华抗美”的路线,选了“小拿破仑”萨科齐上台。萨科齐向反政府的图阿雷格(Tuareg)叛军和尼日尔军队中的异议分子伸出了援手——法国人在这里的百年经营名不虚传,很快,他们的努力就结出了丰硕的果子。
2010年2月,尼日尔政变,坦贾总统被俘。政变上台的新政府放出狠话,推翻同中国签订的协议。当然,现在我们知道,这“狠话”没有成为现实。
造谣机器继续工作,直到它得意扬扬地宣布“苏丹将会和平解体”。换言之,中国努力经营的大油桶、原油进口基地破了,法国人及其一起造谣的战友们,如英、德、美的石油公司,现在都有机会进去分一杯羹了。
法国人丢掉的,在另外一个地方找补回来了,这就是“狠话”没有变成现实的背景。
站在更高的层面上来看,中国投资西非、北非国家,自己获得资源的同时,帮助这些国家实现跨越式的发展,却无意中动了法国人的奶酪——这是尼日尔政变的背景,更是政变后尼日尔当局一度对中国变脸的背景,也是法国对华政策改变的背景,是萨科齐上台的背景,更是整个欧元区“联华制美”政策发生巨大调整的背景。
法国人很得意。
然而,没多久,法国人就打了一个冷战,脸上得意的笑容忽然僵住,人也呆了。
因为,他们注意到一个微妙的细节:在整个尼日尔事件中,美国人没有跳出来,如从前一样,陪着法国人一起对中国人的行为大加指责。
在国际政治中,这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情:美国人默许乃至于暗中支持中国人做了这件事情。
欧洲人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个世界的经济运行体制变了。
随着中国2001年入世,中国那数以亿计的优质而廉价的劳动力加入世界市场,为整个世界生产出巨量的廉价优质的工业消费品,从此世界人民享受到了更加丰富更加优质的商品;与此同时,源自美联储的巨量流动性以新印刷出来的美元的形式涌入世界,它在为美国人换回各国优质商品和优质服务的同时,起到了配置资源的作用,世界各国的生产要素在这巨量流动性的推动下,源源不断地进入生产体系,于是,整个世界的“大繁荣”就此到来。
然而,细细推究此时世界的经济模式,我们就会发现,只有两个经济体是最重要的,它们合起来,构成了整个世界经济的主体。这两个经济体,就是中国和美国。
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可以将世界经济模式总结如下:
一、中国生产巨量产品,送到美国去,换回巨量美元。
二、中国将所获得的巨量美元的约2/3还给美国人,换回美国国债、美国准国债(如房地美、房利美“两房”债券)、美元计价的债券和其他美元资产。
此举的意义,在于美国国债的信用或者美国政府的信用,亦即美元的信用得到支持。假设美联储只管发美元,不管回收美元,则美元迟早在世界上泛滥成灾,而无人接手美元资产的话,那么美元的信用就会变成民国的金圆券乃至于津巴布韦元——废纸一张。
三、美国人印刷巨量美元,送到中国来,换回巨量产品。
至此,一个循环结束,下一个循环开始,这样一个一个的循环往复不息下去,则世界经济之主体,亦即“中美经济小循环”就此完美呈现在我们面前。
在这个小循环完美运行的基础之上,所有其他经济体才得以附着其上,一起进行着快乐的循环。或者,我们可以这样说,“全球经济大循环”的主干,就是“中美经济小循环”,而“全球经济大循环”的良好运行,就是建立在“中美经济小循环”的良好运行基础之上的。
这是小布什的王牌。
有了这张王牌,小布什政府只管快快乐乐地印刷钞票,而不必去担心美元的信用问题。同时,美国人还能从印钞机上流淌出来的美元中“人为制造”出全球繁荣,并且从这个空前的大繁荣之中获得最大利益,分得最大蛋糕。
于是,小布什和格林斯潘才能有恃无恐地印刷美元,换回世界各国的优质服务,以支持美国资本家的小战略(美国大小老板个个在这空前的大繁荣中挣大钱、发大财)和美国的国家大战略——“大中东计划”。
而印刷出来的美元,所配置的资源和产品越多,则美元信用崩盘的可能性越小,同时,美元这种“纸”所能换得的财富也就越多——这就叫作美元“信用上升”。往小里说,这意味着美国各个利益集团捞的钱更多;往大里说,“大中东计划”所能得到的实物财富支持也就越大。
话说到这里,我们就明白了,在这个星球上,将美元覆盖范围扩展到最大,扩展到此前美元并未覆盖到的地方,对于小布什和美国来说,才是真正“利国”(大中东计划)又“利民”(各个利益集团)的大好事呢!
如此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均可得利的事情,为何不去努力支持呢?
所以,美国人很高兴看到中国人把手伸进西非、北非。这在客观上是在拓展美元的覆盖范围,是“将美元覆盖范围扩展到最大,扩展到此前美元并未覆盖到的地方”,美国人不举双手赞同并且全力支持才怪!
欧洲人(确切一点说,是法国和德国,也就是欧元区的双核)对此看得很清楚。原来,欧洲人在2006年9月发表的一篇名为《中美“两国集团”正成为全球经济核心》的文章,充分说明了这一点。文章说:
……世界第一和世界第四大金融强国创造了一个非正式的全球经济:两国相互依赖的程度比他们愿意承认的还要深。中国需要美国的投资和美国消费者的不断消费,美国需要中国来降低包括资金、商品和劳务在内的所有东西的价格。
欧洲人的话,在酸溜溜的味道中却又透出文雅的气息来,充分表明了自殖民时代以来他们累世养成的修养。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这个所谓的“中美两国集团”结合在一起,是为了各取所需。有了这个“两国集团”的支持,美国人的领袖小布什很显然不在乎有多少炮灰倒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战场上,也不在乎军费花了有多少,他只在乎一件事情,那就是把战争打下去,这样,对国家有好处,更重要的是,对他们布什家更有好处。
中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会。数以亿计的劳动力获得了工作机会,全国的企业忽然得到了数不尽做不完的订单。更重要的是,借着经济循环的一次次运行,中国人得到了“产业升级”的机会——换句话说,就是得到了在世界经济贸易框架四级结构中从“次低级”向“次高级”飞跃的机会,甚至,在把欧洲(主要是法、德)、日本拉下马而拿到“次高级”的位子后,是不是会再次发力,将稳坐在“最高级”位子上,靠吸全世界膏血把自己养得肥肥胖胖的美利坚拉下马来,也未可知。
危险是实实在在的,欧洲人尤其是欧元区双核实在不能再坐视不理。
只要这个“中美经济小循环”在日夜不停轰隆隆地转动,那么美国人就等于是劫持了全球经济来打这场战争,甚至可以说,是全世界人的辛苦劳作,在支持美国人一边赚钱一边打仗。只要仗在打,美国人就有胜利的可能,而以法、德为首的欧元区利用伊拉克战争拖垮美元继而取而代之的美梦,若想实现,就遥遥无期。
更何况,只要这场仗在打,那么,中国产业升级的机会就不会消失,其脚步也不会停止,那么,其威胁的第一个对象,就是距离“次低级”一步之遥的“次高级”欧元区双核法、德和日本,而非那个距离中国两步之遥的“最高级”美国——美国人大可以将这个烦恼先抛诸脑后。
这就是欧元区的烦恼,或者可以说,这就是欧元区的梦魇。要想把美元拉下马,就必须让美国人在伊拉克碰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要想让美国人倒霉,先要废掉美国人支持战争的基础——“中美经济小循环”;要想抽掉美国人支持战争的经济基石,首先就要先搞定中国。
小布什偶尔看报纸,恰好看到了欧洲人酸溜溜的文章,很明显,他立刻体会到了欧洲人的心情。于是,他咧开嘴笑了。
小布什的开心之处,恰好就是默克尔和萨科齐的苦恼。对于他们来说,最苦恼的事情是自己能够拿出来威胁、恶心和祸害中国人的手段,实在是少得可怜。
首先动手的,自然是早于萨科齐上台的默克尔。然而当默克尔硬着头皮准备开始高声叫骂的时候,忽然有人扯了扯她:别急,有人已经上去了。
默克尔面朝东方,认真看了看,果然有人已经蹑手蹑脚摸上去了,手里明晃晃的刀子闪着慑人的光。默克尔笑了,她分明看到,那明晃晃的刀口对准了那个大个子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