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候起,四根钢钉就留在贫僧的大腿里,到今天已经二十多年。每一次出国,进出海关做安全检查时,我身上没有任何金属物品,但仪器总是叫个不停。海关人员在我身上怎么搜查,就是找不出东西来。人来人往,引起不少人注目,尴尬之余,我只有跟他们说明自己身上有四根钢钉,难道要我把皮肉剖开来给你们看吗?他们不容易懂得我的意思,多次以后,我干脆什么也不说,任他们随意检查了。就这样,这四根钢钉一直与我和平相处,过了这数十年的岁月。
那一次的跌断腿,让贫僧尝到寸步难行的苦头,躺在病**时却发现,可以不用会客、不用开示,就跟闭关一样,真是悠闲舒服,成为难得的享受。但同时,贫僧的护理人也增多了,一下子这个人说:“师父,那个不能吃。”一下子那个人说:“师父,你的脚要这么动。”让我倍感束缚。但看到徒弟们为我担忧、为我忙碌,不忍心拂逆他们的好意,也只有自己忍耐下来。
所以,一件事情总是有好有坏、有苦有乐,都在自己一念之间,一念善,就上天堂,一念恶,就下地狱,全看我们怎么去体会。只要看破放下,也就随喜自在了。半个月后,有一场在日本东京宪政议事厅举行的讲演行程必须出席,我如实告知主办单位:“我的腿跌断了,只能坐轮椅,可能无法前往了。”没想到,日本《朝日新闻》的名记者吉田实先生以及好几位国会议员,一再诚恳地表示愿意做各种服务,我只有如期赴会。
到了讲演会场,竟然发现没有无障碍空间的设施,最后,由多位日本议员将我连同轮椅一起抬上讲台进行讲说。贫僧平常少有荣耀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只是一介僧人,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在那许多国会议员抬我的时候,忽然兴起一个念头,过去多少年来,中国人都是给日本踩在脚下,现在你们肯以议员之尊抬一个和尚上台,这也真叫贫僧感觉“难遭难遇”了。
三个月后,我离开了轮椅,反复练习走路,上下自如,连医师都啧啧称奇。所以,有病不要紧,只要对症下药,就能迅速地恢复健康,如果一昧逃避,即使华佗再世,也难以治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