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修行,这本来是个人自我的密行,也不值得对人公开,只是当今的社会,悠悠之口,对别人不了解,就妄自批评,不得已,徒弟建议贫僧把自我的密行修行,在此一说,也就借此因缘向大众略做报告了。
贫僧回忆七十七年的出家生活,对于怎么样修行的,整体说来,并没有数十年如一日,都是一些零碎的修行点滴。尽管如此,贫僧的一生已经感到受用无穷无尽了。
论说修行,我从三四岁开始,就跟着外婆在佛堂行走,跟着大人们念佛、绕佛、上供、礼拜,不过,那个时候只把修行当作游戏而已。小孩子在佛堂里奔跑跳跃、胡乱说话,当然谈不上修行。真正要讲修行,就从十五岁开始说起吧!
十五岁那一年,我奉师父之命求受三坛大戒。记得我还和师父说,受比丘三坛大戒要年满二十岁,我才十五岁,有资格受戒吗?他听了之后说:“你总可以去受沙弥戒吧!”后来,承蒙开堂卓尘老和尚、陪堂明度法师,以及得戒老和尚若舜长老、羯磨教授和尚仁山法师等,都同意我受三坛大戒。在这许多长老的见证下,我十五岁就完成了身为出家人必须具足的比丘三坛大戒了。
回忆五十三天受戒期间,每天不准说话,不准开眼,所谓“眼观鼻,鼻观心”。听讲开示,必须跪在地上,经常一跪就是三五个小时。我记得跪在砂石地上,石子透过衣服,都嵌到肉里面,等到解散以后,把嵌在肉里的石子拿出来时,鲜血就随着裤管流出。那五十三天,感觉好像是五十三年一样,这是我青少年时期修持最值得回忆的一页。
当时,每天早晨三点起**早课,睡眠实在不够。在佛殿里拜愿,随着梵呗的节拍,都有个几十秒钟的时间匍匐礼拜,我经常在拜下去伏在地上的那几十秒中就睡着了,纠察老师还用脚来踢踢我的头,叫我起来。
有时候,这个老师问我:“你杀生过吗?”还是小孩子,又正在受戒,哪里敢说自己杀生,当然说:“没有杀生。”老师的藤条随手立刻满头、满身抽打,呵斥说:“你蚂蚁没有踏死过一只?蚊虫没有打死过一个吗?你说谎啊!”老师这样一说,我说没有杀生,确实也是说谎,觉得老师打得也对。
另外一位老师又问:“你杀生过吗?”我这时不敢说谎,只有说真话承认:“杀过。”他又用杨柳枝一面打、一面骂着:“你真罪过哦,你真罪过哦!”确实也不错,我真是罪过。总之一句,在受戒期中,这样说也被打,那样回答也是被打。所以后来老师经常有一些问话,我也就无奈地说:“老师,你要打,就打吧!”
这就是我青少年的时候所受的僧门教育。是接受呢?还是幽默地抗议呢?现在也记不得了。
受戒结束,必须在头顶上点燃香疤,表示身心供养佛教,一般人都点十二个香疤,家师可能怕我年幼,出家的定性不够,就交代为我燃香疤的老师,把香疤点大一点,让出家人的记号明显,就不容易离开佛门了。通常十二个香灰点燃以后,慢慢烧到头上就会自然熄灭,但是为我烧戒疤的老师,等到香灰接触到我头顶的时候,他像吹锅枪吹火一样,用力一吹,这么一来,火势膨胀,十二个香疤连成一个,我的头盖骨烧得都凹下去了。从此没有记忆力,甚至剃头都不方便,因为头顶上有个窟窿。这算是苦难呢?还是修行呢?现在回想起来也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