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白长衫三十多岁的女人,她黄脸上涂着白粉,粉下隐现黄黑的斑点。坐在芹的床沿,女人烦絮的向芹问些琐碎的话,别的产妇凄然的在静听。
芹一看见她们这种脸,就像针一样在突刺着自己的心。“请抱去吧,不要再说别的话了。”她把头用被蒙起,她再不能抑止,这是什么眼泪呢?在被里横流。
那两个产妇受了感动似的,也用手抹着眼睛,坐在床沿的女人说:“谁的孩子,谁也舍不得,我不能做这母子两离的事。”女人的身子扭了一扭。
芹像被什么人要挟似的,把头上的被掀开,面上笑着,眼泪和笑容凝结的笑着:“我舍得,小孩子没有用处,你把她抱去吧。”
小孩子在隔壁睡,一点都不知道,亲生她的妈妈把她给别人了。
那个女人站起来到隔壁去,看护妇向那个女人在讲,一面流泪:“小孩子生下来六天了,连妈妈的面都没得见,整天整夜的哭,喂她牛奶她不吃,他妈妈的奶胀得痛都挤扔了。唉,不知为什么!听说孩子的爸爸还很有钱呢!这个女人真怪,连有钱的丈夫都不愿嫁。”
那个女人同情着。看护妇说:“这小脸多么冷清,真是个生下来就招人可怜的孩子。”小孩子被她们摸索醒了,她的面贴到别人的手掌,以为是妈妈的手掌,她撒怨的哭了起来。
过了半个钟头,小孩将来的妈妈,夹着红包袱满脸欢喜的踏上医院的石阶。
包袱里的小被褥给孩子包好,经过穿道,经过产妇室的门前,经过产妇室的妈妈,小孩跟着生人走了,走下石阶了。
产妇室里的妈妈什么也没看见,只听一阵噪杂的声音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