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转到当天稍早。

“我昨天似乎做了一个梦，”昌浩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这么说。“小怪曾经说过阴阳师所做的梦都是有意义的吧？”

其实想起的是在遇见出云的大蛇之前，自己在都城时所做的梦境，那时候自己并不明白自己所做的梦，直到去了出云才恍然大悟。

“嗯？说来听听。”小怪的神色一凛，就像是大蛇那时候一样吗？

那时候晴明、昌浩、成亲、昌亲都做了与大蛇有关的梦。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昌浩忍不住拉过小怪的白色尾巴，然后就像是感到很冷一样禁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而且？”小怪有些诧异地看着昌浩。

神将对于季节的变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神将所出生的异界没有四季变化的缘故吧。

但是人类就不同了，人类对于气温的改变是非常敏锐的。

就像昌浩在冬天的时候老是嚷嚷着很冷，然后把自己当作活动暖炉，在夏天却又嫌弃自己毛茸茸的一身看起来很热一样。

不过二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打了一个冷颤？

“很冷，我可以感觉到很冷的气息，就像是......”昌浩停顿了一下，然后以非常微小的声音说，“那个时候在三途之川旁所感受到的冰冷的气息一样，应该说比那时候的感觉还要冰冷。”

自己还记得，在那三途之川旁遇见祖母的时候，那时候所感受到的冰冷，让自己就算是从那里回来也无法忘记。

死去的人也会感到冰冷吗？那时候自己曾经这样自问。

或许是因为再也无法回到人间、再也无法见到自己珍视的人的无奈与绝望，因为这样的缘故，就连死去的人也无法不感到冰冷的缘故吧。

而之所以降低音量，有部分的原因是考虑到小怪的感受。

那时候自己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把眼前的小怪、把自己珍视的存在换回来，只希望他不要再为了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感到悲伤，甚至把他的记忆封闭起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希望他能够活得快乐，就如同他总是不惜一切地保护自己一样。

然而，那时的事情终究还是造成了伤害。

就像是彰子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自己则是看见彰子在自己眼前被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裂痕一样，自己也一定在小怪的心中造成了相同的裂痕吧？

想要保护的人反过来保护自己，而与此同时，自己却无能为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这样的心情，自己原本不了解，是在那天看见彰子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甚至让他自己陷入危机之中仍旧无怨无悔，只要自己没有事情就好。

那个时候自己才明白，自己这么努力地想要保护小怪，却忽略了自己本身的这样的行为一定也让小怪受伤了。

小怪抬起头看着降低音量的昌浩的眼睛，觉得有些诧异，也觉得有些欣慰。

终于学会了吗？

终于有所成长了吗？

想要保护的，不只是身体上的无恙，更多的，还有心灵也要一同保护。

如果是以前的昌浩一定不了解的吧，看来出云的事情、影伊势之处的事情，都让昌浩在身、心、灵上有所成长了。

“冰冷吗？”小怪沉吟着，这会是什么预兆呢？

“小怪觉得是什么呢？”昌浩继续追问。

“我说......”小怪有些捉弄似的回答，“可以去问问看晴明啊，说不定可以给你很好的意见。”

不出小怪所料，昌浩立刻暴跳如雷，“才不要去问爷爷呢！去了一定又会被捉弄，我会靠我自己的力量查清楚的！”随即加快脚步，大踏步地往阴阳寮前进。

早就料想到昌浩反应的小怪，只是看着不远处跟随着的晴明派出的式，在眼底里笑了，“晴明啊，我知道你的孙子很可爱，不过总是捉弄他，遇到这种时候就会收到反效果了。”

而藉由式看见与听见昌浩与小怪对话的晴明，坐在安倍邸的宅邸里，有着两种复杂的情绪。

能够自己学会独立思考与解决问题是很好的事情，这样在自己天命来临之后，自己也能够安心了。

只是孙子看似这么讨厌自己，还真是叫人难以忍受呢。

可爱的孙子。

自己视为珍宝的孙子。

安倍家的末孙，是露树在相隔多年之后好不容易才产下的宝贝孙子。

因为这样所以一开始过于溺爱了。

当初只是为了让他能够从自己的身边独立，不再那么爱对自己撒娇，所以才会把他独自绑在贵船一夜。

不过当时腾蛇可是在他身边陪着他呢，自己可没有那么狠心与放心让他一个人独处。

只是当时的昌浩被自己封印了能力，所以看不见在旁边陪他的腾蛇。

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对自己记恨至今吗？

晴明不禁这么想。

“没有任何异变吗？”昌浩很有耐心地询问一群小杂妖。

从阴阳寮退朝之后，匆匆忙忙的回家换过衣服，用过饭，就急切地来到小杂妖们常常聚集的地方，想要了解一下最近为什么在都城出没的妖异会减少的原因。

自己也注意到了，只是一直不敢肯定，同时也是因为昨晚的梦让自己有些在意。

和小怪商量之后，决定要问问小杂妖们的意见。

一直都是这样的，小怪会提出建议，不过最后的决定权仍旧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嗯。”其中一个小杂妖很没劲的这么回答，“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不过......”

“不过什么，”昌浩等不及地打断小杂妖的话。

不像以往一样会嚷嚷的要昌浩有耐心些，没有介意昌浩的急切，小杂妖继续说着，“不过不少同伴都离开了，说是觉得别的地方似乎比较好玩，连我也这么觉得，最近的都城似乎少了些什么吸引力。或许过几天我也会和同伴一起离开吧，我目前还在考虑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