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言忽然被咳嗽声中断，郁香不由抬眸，看见那个男人正面含古怪的笑容望着叶总，于是，她又把视线移到叶总身上——嗯，叶总脸色微沉。

郁香垂眼，心中打鼓，暗道这两人什么关系，怎么看起来有些奇怪？

像“针锋相对”又像“相爱相杀”的感觉。

“好。”叶练连说了三遍好，皮笑肉不笑，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允许谈恋爱。”

叶绍也笑了笑。

“不、不好意思，打断一下。”郁香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其实我没准备……”

“但不允许公开！”叶练掐着眉心，生气了，语气很冲，像是在保留最后的面子。

郁香无语凝噎。

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恰在这时，总办的门突然被推开，来人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叶练拿余光瞄了一眼郁香，她已经站起来，让出沙发的位置。

“听说浪潮老总光顾幻世，我来看看。”叶络抬脚朝那边走去，虽说来看看浪潮老总，但视线却是放在小姑娘身上的。

方才刚进公司，就听人说《梦想》冠军被叶总叫去了总办。

他这才赶过来一见究竟。

叶绍不拆穿，笑说：“好久不见啊。”手在沙发上轻轻拍了拍，“坐这儿。”

叶络没客气。

坐下之后，他看了一眼小姑娘，像是用眼神疑问她是谁？

郁香察觉到目光，等待两秒，只能硬着头皮微微颔首：“络哥好。”

她只简单打了招呼，没有自我介绍，想必鼎鼎大名的视帝，应该没兴趣记一个十八线艺人的名字。

令她没想到的，叶络说：“我知道你。《你与梦想的距离》我最近有补。”

他朝她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叶络。”

竟是要握手的意思？

郁香心里惊涛骇浪，越来越搞不懂今天到底是什么神仙日子？

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啊。

她正准备上前握手，不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抢先握住他的手，笑嘻嘻说：“来了也不跟我寒暄，倒和小姑娘打起招呼。”然后偏头对小姑娘说，“我是浪潮媒体的负责人，同姓叶。”

郁香看了看对方伸过来的手，又看了看仍然被浪潮负责人握住手的叶络……

这是被截胡了吗？

她最后看了一眼叶总脸色，伸出右手。伸到一半的右手猛然缩回来，换成左手和对方的左手握了握。

“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叶绍对叶练说：“《青春的预言》这个系列，目前已经走到第18期，而19期，我公司专栏期待和贵公司的艺人郁香合作，叶总意下如何？”

郁香：“……”

什么情况啊？

《青春的预言》是一刊杂志专栏，一般情况下能出现在上面的，基本都是一些流量炸子鸡。

以她目前身份，是绝对绝对不够格的！

“公司尊重艺人自己的选择。”叶练说，“你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这个不错，会让不同层面的人认识你。”叶络给小姑娘提出意见。

郁香哪有胆子拒绝啊，这根本是对方给足了自己的脸面。可是……

叶绍见小姑娘犹豫，略一思索：“前段时间有人好心给了我意见，《预言》一直走的是流量风，说的也无非是成名之后对这一路的感想。枯燥，无趣，内容朴华无实，心境不一样，采访出来的东西，自然虚伪没什么正能量。正好，我看了你参加的节目，倒觉得你很适合《预言》新一期的风格。”

郁香听完这些，总算明白了。

她深深弯了一下腰：“谢谢赏识，我会努力的。”

不管今天有没有可能是什么幸运日子，也不管今天的背后会否有没有其他隐情，对于她来说，在经历过低估和黑暗之后，她现在只明白一个道理，主动把机会推离的人，非高风亮节，而是煞笔。

…

次日上午九点整，程想送她到浪潮媒体总部。

“对了，我妈让你以后都去家里吃。中午也不用等我了，我不回去。”她忽然说道。

程想皱了皱眉：“需要一天时间采访？”叶绍明明说两三个小时就可以的。

郁香：“我也不知道具体多长时间，但我还要去幻世试录一下新歌。”

新歌……这么突然？

程想若有所思，没有反对，目送她进入浪潮。

他把车停好，也进了浪潮，在叶绍的办公室等了将近有十分钟。

“我还以为你会去采访部门观看。”叶绍刚在会议室就听助理禀报，说是程先生来了。

这才匆忙结束了余下的会议。

程想：“她不让我去。”

叶绍挑了一下眉，竟然听出一丝委屈：“要不我带你去，如果你不怕我们的关系公开。”

“不用。”他随手拿起一份文件，“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管我。”

“这句话你应该早一刻钟之前告诉我，那样我可能还在会议室。”叶绍忽然想起来什么，“你昨天来干嘛的，找我有事？”

程想“嗯”了一声：“那个叫夏磊的人，你自己看着处理吧。”把文件丢回原位，继续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应该给她造成困扰。”

叶绍表示自己明白了。

时间一点点过，直到采访部门的负责人打来内线禀告：采访结束，她现在正前往摄影棚拍摄一组青春系列的专栏杂志照片。

程想也该告辞了。

他回到车里，等了十分钟，然后把车开去了浪潮的大厦门口。

又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小姑娘从大厦出来。

郁香别提多愕然了，上了车的第一句：“我晕，你在这里等到现在啊？”

程想微微笑，发动车子：“已经打电话给阿姨告诉她不要等我们了。”

“你……又不是我的司机。”她嘀咕，心道追人追到这份上，有点让人窒息啊。

“最近网文界比较难混，我在考虑找工作。要不当你的专属司机？”

“这就免了吧，工资我付不起。”谁知道他说的难混是真的假的？

况且再难混，也比当别人司机好吧。

这人脑壳子里装的文化是不是没了，智障了？

程想闻言笑了：“你们管我一日三餐，我给你当司机理所当然。”

郁香没再接话，心知他的好意是拒绝不了了。

而且目前为止，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郁香完成了新歌的录制。首次录制MV，过程坎坷。不过好在，她的领悟力不错，用导演的话来说——有天生的表演天份。

郁香回到专属休息室。

是的。不知道什么情况，新歌试录的第一天就给她分配了新的休息室，比以前的更大，更完善。

这种情况就好像，是公司觉得愧疚她一样，在各个方面给她找补。

郁香觉得太没必要了。

一下泥地，一下又飘上云端，不知什么时候会从云端摔下来。

“笃笃”两声叩门。

来人是人事部的一个年轻男子，交给她一沓人员资料。男子道：“叶总说，让你在他们中间选一个作为你的生活助理。这些都是经过培训的。”

郁香点点头，大致翻了几个，接着又往后快速翻了翻：“怎么都是男的？”

“啊，叶总还说了，让你挑个合眼缘的，最好颜值比较高，身材比较好的那种。”

“……”

叶总认真的？

男子又说：“我筛选了几个办事比较麻利的，就上面那几个，张铎，江闵一，白勺。”

郁香将他们的资料表并排，在工作经验那一栏上大致比对了一番：“他吧。”

…

晚上吃饭时，郁香把白天的工作说了。还把分配助理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这生活助理男的女的？”郁妈妈问。

“阿姨放心，女艺人基本都是女生活助理，因为这样比较方便。”程想说。

“哦，这个样子啊。”郁妈妈又问：“之前说的什么什么金牌经纪人呢？”

程想故意放慢了咀嚼食物的速度，低着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暂且没说话。

“我也不知道。”郁香摇了一下头，“还有，上头分给我的生活助理是男的。”

“男的？”郁妈妈和程想几乎异口同声。

“嗯。”郁香咬着筷子，“当时我也吓一跳，叶总让我选一个帅的，身材好的。我都不知道叶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挑了一个合眼缘的。”她回忆那些助手资料，啧啧感叹，“全是帅哥！”

程想：“……”

这个叶练，到底想干什么？

“哎，明天不用送我了。”郁香笑说，“公司给安排了司机，白勺也会跟过来接我。”

“白勺是谁？”郁妈妈和程想又异口同声。

“我助理啊。”

话音刚落，某个男人突然起身，眼神古古怪怪地看了看她：“我先回去了。”

郁香：“好。”

待他离开，郁妈妈才伸手戳了下她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数落道：“你啊你，就故意的！瞧你把程想这孩子给气的，嘴巴都鼓起来了。”

郁香神情淡了下来，说：“妈，你不懂。既然我选择这条路，就不能耽误他。他每次送我去上班，我都会有一种对不起他的感觉。”

“他不是在追你吗？”郁妈妈的确不懂，“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郁香低下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喜欢吗？

喜欢吧。

喜欢和交往是两回事。交往和在一起又是另外两回事。现在和将来是不同概念。

因为并不确定以后在一起，所以不该吊着他。

…

午夜十二点零二分，《道貌岸然》大结局了，该书作者“两袖清风”约莫是抽疯了，一鼓作气发布了九万六千字，直接大结局了。

书粉们无疑全炸了，评论区哀嚎四野，纷纷表示舍不得男女主角，询问有无番外。

有的书粉猜测清风大大心情不好，有的书粉猜测清风大大追到女神了，有的书粉说清风大大很可能最近要传出和女神结婚的好消息。

最后一条猜测很多人附和。

然而在这么的多猜测里，唯独找不见书粉“他是饭桶”的只言片语了。

程想丢开手机，难掩失落。

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现在有帅哥助理了，就不需要他在身边了是吧？

都是混蛋叶练搞的鬼。

凌晨三点，程想还没睡着，翻来覆去的，感觉被窝热得都快要冒火了。

他掀被下床，去厨房转了一圈，从冰箱里拿了支雪糕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透心凉，舒坦。

等到一支吃完，他坐在餐椅上打了个喷嚏，雪糕棍丢进垃圾桶，关灯回卧室。

这次如愿睡着了。

在梦里，他梦见小姑娘挽着一个男人的臂弯，笑盈盈地跟他炫耀：“程想，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男朋友，叫白勺。”

程想自梦中惊醒。

不行！

虽然小姑娘的事业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很明显叶练这王八蛋没安好心。

起床，洗漱，换衣服。

程想出门的时候正好早八点整，同以往一样开车到她家楼下等待。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他感觉有点腹痛。

又过了五分钟，他暂时离开车旁，走的时候给小姑娘发一条微信消息：【我送你。】

郁香是在接完白勺电话之后看见这条消息的，这时候她刚好乘坐电梯来到楼下，没有看见程想，倒是白勺来了：“车在外面，门卫不让进。”

郁香点点头：“晚点我会跟他们打个招呼。”

白勺：“嗯。”

直到上了车，她才给程想回复：【不用啦，我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

…

此时卫生间，程想看了她的回复，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昨晚到底为什么吃雪糕？

嘶，肚子好疼。

歇菜了一上午，将近11点的时候，郁妈妈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程想啊，过来吃饭。”

程想刚吃了药，现在趴床上，窝在被子里头，说话也有气无力的：“阿姨，我有点不舒服，今天就不过去吃了。嗯，嗯不用担心，我吃过药了。”

这一觉，程想睡到三点多钟。

他是被门铃声吵醒的，来访者是姜文武和他的老婆赵丽婻。

两人一看他的脸色，皆是被吓一跳。

“想哥怎么了，跟八百年没吃甜食似的。”姜文武说着，眼神在往餐厅的方向瞟。

餐桌上摆了好几个快递箱，一个都没拆，看起来餐桌有段时间没用了。

“喝茶自己来。”程想无精打采地去了客厅，直接在沙发上躺下，“有事儿啊？”

赵丽婻去厨房准备茶。

“是有那么点事儿，电话里讲不方便，微信里说你们也不回。”姜文武也过来坐下。

“嗯，她最近复工，行程比较忙。”程想右胳膊搭在额头上，“估计没看群。”顿了顿，“我前两天赶稿子，也没看群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