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香刚到厨房门口，就听到熟悉的男声，声音里掺着一丝笑意唤了她一声“香香”。

循声望去，看见了靠在灶台上的手机。

屏幕上男人的脸很俊很俊，笑得时候好看极了。

郁香耳根子一下子烧起来：“……我说我怎么找不见手机，妈你在这、在这直播做菜呢啊？！”上前把手机拿过来，二话不说摁了挂断。

“昂，直播呢……”郁妈妈嘿嘿一笑：“观众只有程想一个。”

这小丫头，不就是害羞了嘛，还结巴了。

郁香回到房间，很快收到程想拨来的第二次视频请求，迟疑了几秒才接通。

“怎么，生气了？”他说，“脸都气红了，没有跟阿姨拌嘴吧。”

“……没有。”她想，我这哪是气红，我这是害臊臊红的，看不出来吗？

“晚饭吃了？”她问。

“正在吃，你看。”他把镜头对准餐桌上的两盒餐盘，“这家的不合胃口，不想吃了。”

郁香笑：“别这么挑，饿坏了再。”

程想捧着腮：“阿姨说，她煮的牛肉面比你煮的还要好吃，我想去吃。”

“别闹。”她偏过脸，正好让程想看到了她身后的房间环境。

“这是你的床？”

“嗯，准备换床单的来着，先不聊了啊，你再、你再找点儿东西吃吧，别饿坏了。”

“好，明天打给你。”

程想恋恋不舍挂了视频，想了想，把筷子拿起来继续吃外卖。

虽然难吃了点儿，但得听她的话……

…

翌日。

浪潮集团，会客等候区。

“先生，请您在此稍等。”一位前台美女接待给程想送来一杯茶水。

美女前台送完茶水，回到自己的工作区域，眼睛还时不时地往男人那边飘。

同事唤了她好几声，没得到应声，忍不住撞了下她的胳膊，“魂飞哪儿了？”

美女前台两手捧了捧脸蛋，拍了拍，一副春心已被撩乱的表情：“飞到帅哥怀里了~”

“花痴。”同事啐了句，也朝男人看了一眼，摇摇头啧啧道：“果然是老总的男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就是我们单身至今的理由吧。”

“……”

过了一会儿，叶绍终于姗姗来迟，一眼就看到等候区的人，老远就开始打招呼：“阿想！”

仿佛八百年没见似的，看得美女前台们内心一阵八卦——貌似跟叶总关系很好很好啊！

程想丢开翻阅一半的杂志，嫌弃道：“写得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不能写点正能量的？”

他起身，叶绍顺势勾上他的肩，笑说：“写，当然得写正能量的，下一期写弟妹好不好？第一次来哥这儿吧，走，哥先带你转转去。”

程想手插进裤兜，调子懒洋洋的，还有两分傲娇和得意在里头：“别搂我，我是我老婆的。”

叶绍哈哈大笑，在他背上用力拍了两下。

两人进了专属电梯，助理和另两名保镖模样的人另外搭乘了员工电梯。

12楼，信息部门。

员工们看到来人时，纷纷惊掉了下巴，有的人手里的文件掉了，有的人呛了咖啡，有的处在实习期新手还不认识叶绍的身份。

“傻小子，还愣着干嘛！”信息部门的经理闻讯冲出办公室，顺手一巴掌拍了一人后脑勺，凶巴巴地瞪了眼睛珠子，吓得实习生赶紧站起来。

对面的员工探头对实习生小声说：“是我们浪潮的叶总，看清楚了，以后别冲撞。”

实习生点了点头：“知道了。”撇开部门经理点头哈腰的叶总，还有一个男人。

他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便问：“那个是谁？”

员工皱了皱眉：“不知道，没见过……但叶总从来没有这样客气过。什么来头？”

这时，叶总旁边的男人朝这边望了过来。

实习生不知为何心头一跳，快速垂了眸。

在二十几号工作人员的注视中，程想在实习生的面前停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实习生没敢抬眼，只能看到男人腰间系着的那条精致高级的皮带。

他又把头低了低：“夏磊，我叫夏磊。”

“夏磊！”部门经理已经快马加鞭小跑过来低喝了一句，转而笑盈盈对程想说：“程先生，他是新来的员工，还在实习期。如果哪里做得不好，这边现在就可以提前结束实习让他滚蛋。”

夏磊抿唇，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然而未成想，男人只淡淡笑了声，说：“没有，他做得很好。”顿了顿，又补充说，“做事情事无巨细，能力也非同一般。”

似乎话里有话，让夏磊不由抬眼看了看。

正巧触及到男人眼神，锐利，深沉否测。

夏磊心头又是一跳，挪开眼看向别处。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像那天晚上开车来基地接郁香的男人？

“看完了？我再带你去别处。”叶绍走过来，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冲夏磊笑了笑。

仿佛两人过来，就单单只是为了看一眼这个实习生夏磊而已。

奇怪奇怪。

…

正午时分，浪潮附近西餐厅。

叶绍晃了晃高脚杯，水晶灯下，看晶莹的酒液漂泊荡漾，笑问：“想好要怎么处理了？”

程想也举了举杯：“开除，递律师函，追究责任包括圈内封杀，总该让他知道，这个圈子里，谁可以得罪，谁，又是他绝对不能得罪的。”

叶绍抿了一口酒，到了嘴边的一句“你这行事作风倒和大哥有的一比”还没说出口。

“以上是我个人意愿。”不妨程想还有下言。

叶绍被呛了呛：“还有呢？”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程想笑笑：“等她回来再说，我得听她的。尊重她的意思，这是疼老婆的表现。”

“……”

叶绍感觉自己被喂了把狗粮。

程想：“不过关于黑料这件事，你还是要找人监督控制一下。最好，你先把他的实习期转正，拿到他更多的把柄，届时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

叶绍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行啊你，整天写悬疑小说，心肝都黑得透透的吧。”

“包在我身上了。”他又说，“绝对把人留到弟妹回来，让她亲自收拾。”

昨天，程想让他查的那个微博小号，正是出自他集团的某IP，身份信息——夏磊。

《梦想》男选手之一，利用集团内部对各个艺人掌握的资料，用小号散播关于郁香的信息。引导黑粉网暴郁香的家人，恶意投诉郁母的网店，导致遭到平台强制性封店自查，信誉倒闭。

原本说好今天程想过来，亲自处理了这人，不过临时改变了主意。

叶绍心道：有女朋友的男人看起来不一样，感觉比以前还要帅一点。

…

D市，新农村蔬菜种植区。

“你在外面？”视频里传来程想的声音。

“嗯，在大棚里。”郁香把摄像头对准大棚内的环境扫了一遍，最后镜头下移，“瞧，这是什么？”

“草莓？！”惊喜的语气。

“你有没有摘过这个？这个是没打药的，能直接吃的，我吃给你看。”她摘了个红艳欲滴的，对着镜头咬了一口，表情可爱。

程想滚了滚喉，相比起草莓，更想吃的是……

他赶紧挥走这种想法。

“我摘了给你寄过去吧？一天就到了。”郁香去大棚入口拎了个塑料篮子。

“那，我在家里等着。”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郁妈妈掀开大棚帘子唤她的名字。

郁香赶紧对他说：“我先挂了啊，晚点说。”

“哎等等！”郁妈妈忽然扬声叫道。

视频里，程想只看见郁妈妈穿着一身素净的套裙外加一件黑色的薄呢外套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来。

她一把将小姑娘的手机夺走：“程想，这个时候草莓长得可好啦，你要闲着就过来呗，阿姨这边还有好多蔬菜，都卖不出去啦，你过来，带点儿绿色蔬菜给你的家人和亲戚，还有啊……”

“妈，你怎么又来了！”小姑娘把手机抢回去，言语透着一丝无奈。

程想就看见镜头晃啊晃的，听她飞快地说：“挂了啊，我们还有事儿呢。”

哎，这小祖宗刚刚是脸红了吗？

视频通话时长8分34秒。

程想摸了摸下巴，陷入了短暂沉思。片刻后他给小姑娘发去一条消息：【别寄过来了，我这两天很有可能不在家。】

“你就是脸皮薄，程想配你可是绰绰有余哦，你高攀啦！你这丫头真是的，跟你爸爸一个样……”郁妈妈走在前头滔滔不绝。

郁香撇撇嘴，低头看程想发来的消息，又看了眼左手挎着的塑料篮子，回：【都摘好啦……要不我发给你大姨吧，上次怪不好意思的。】

程想：【好。微笑.jpg】

…

晚上，母女俩聊起了“蔬菜”的问题，郁妈妈主张雇一辆车，买个摊位，每天去卖菜。

郁香不赞成：“毕竟不是长期，雇车和摊位钱就能让你回不了本，还很辛苦，得不偿失。”

郁妈妈嘟了嘟嘴：“那怎么办啦，现在再搞个网店也来不及啊。”

郁香想了想：“我明天再看看。”

第二天一大清早，郁妈妈还在睡觉的时候，郁香买了早饭放餐桌上，打了声招呼出了门。

她拦了辆车去市区。

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抵达了郁父的餐馆。

餐馆还没开门，她寻了对面的“永和豆浆”店点了些早餐。

没过一会儿，她发现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餐馆门口徘徊，女的手握自拍杆，俨然在直播。

郁香咬着油条，掏出手机，按了三个数字。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也就十分钟不到，110警车停在了路边，下来两位警察。

一男一女灰溜溜地走了。

郁香扯了扯唇。

将近十点左右，郁爸爸的餐馆开门了。郁香离开永和豆浆店，进门前，注意到郁爸爸两分钟前挂在玻璃门上的牌子——营业时间16：00—22：00

她寻到后厨，看到了坐在小凳子上，安安静静择着菜的父亲。

郁爸爸像察觉到什么，头一抬：“香香！”丢下蒜苔大步走了过来。

“爸……”她被父亲一把搂进怀中。

“怎么突然回来了，爸爸好久没见你了，最近还好吗？是不是有麻烦了？有事和爸爸说！”

郁香笑了笑，鼻头一酸，忍着没哭。

她说：“对不起，给你们添堵了。”

郁父拍拍她的背：“没事，没事。”

中午，郁爸爸炒了两道菜、一道汤，还做了盘拿手的糖醋排骨。

父女俩边吃边聊。

郁爸爸：“你妈妈网店的事情，我昨天也听郁钰说了，昨晚想了一夜，很多次想打电话给你妈妈，希望帮她商量个对策出来，毕竟那么多菜……”

郁香点了点头：“我来就为了这事儿，如果您这边方便的话，给我介绍一些饭店啊，靠谱点儿的菜贩什么的，别的菜农也都托我问一下。”

“好，这个当然没问题。”郁父说，“有爸爸来联系就好了，你妈她怎么样？”

“她不错，跟您一样都很疼爱我。大棚里的草莓正值成熟的时节，我回去给您捎点过来。”

“晚上不在这里住吗？”

“嗯……回去陪妈妈。”郁香环顾了店里：“其他伙计呢，什么时候上班？”

郁爸爸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天气冷了嘛，我让他们统一下午三点来上班。”

就这么聊着聊着的，聊到了下午三点左右，等其他伙计来了，她才告辞。

回程的途中，郁妈妈打来电话，问她是不是去市区找爸爸去了，她说是。郁妈妈那头沉默片刻，也不知道心情是好是坏，然后说，让她回来在小区外头那家卤味店买两个下酒菜。

于是郁香知道了，郁妈妈估计生了闷气。

还是有些不待见爸爸。

果然，傍晚时分她到家，郁妈妈开门的时候，嘟着嘴巴白了她一眼。

郁香嘿嘿一笑，左手一瓶二锅头，右手拎着卤味店的食品袋：“顾女士，喝一杯呗？”

顾天真头一扭，傲娇地哼了声：“我告诉你，可不是我让你请他帮忙的，是你多管闲事！”

郁香连连点头：“是是是。”

饭桌上，娘俩个，顾天真又拽上了：“你说姓郁的那个憨憨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想追我回去啊，怎么你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啊，是不是傻呀，那、那当初撵我们娘俩走的不是他呀？”

郁香脑袋瓜子晕乎乎的：“妈，这我可得为爸说句公道话，这当初是你……”

郁妈妈：“去去去，什么公道话，什么当初是我，你个醉鬼喝了几斤假酒，说这些不着实际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