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烈略一沉吟,便道:“他和尚书记关系一直很密切,这一次他的外甥参军分到了宋州军分区,大概是过来看看,顺便也就看看尚书记,如果安书记在,恐怕安书记也会参加。”
安德健到省里开会去了,要开三天,这一点陆为民来宋州之前杨达金就和他说了,让陆为民也更放松。
“这样啊,沈哥觉得什么时候合适?”陆为民征求沈子烈意见。
“要不待会儿你去敬一杯酒看看再说,如果他有这个意思,吃了饭之后尚书记肯定要离开,到时候肯定是陈秘书长陪着萧书记,也许可能去喝杯咖啡,也许唱歌,看萧书记的爱好,你再看看有没有机会。”沈子烈也摸不准萧明瞻和陆为民之间的这种嫌隙究竟到一种什么程度,是势不两立还是小误会,这要看陆为民和萧明瞻两人自己来掂量。
“行,我去敬一杯。”陆为民点点头。
等到陆为民尚权智他们那边去敬了一圈回来之后,陆为民心中也就有了一些底了,萧明瞻的态度很好,和上一次的谈话氛围截然不同,或许是在不同的场合的缘故,但是觉得孙震的态度清香肯定也起到了一些作用,今晚应该是一个机会,一个化解二人嫌隙的机会。
因为有了这份心,陆为民回到自己这一桌时也就显得有了一些心事,杨达金和季婉茹都觉察到了这一点,但是都很知趣的没多问。
等到那边沈子烈给陆为民打来电话说他们那边已经结束时,陆为民他们这边也差不多,杨达金意识到陆为民肯定还有其他事情,很知趣的道别离开,陆为民也不多客套,只是在临分别时表示了谢意,并表示在春节期间抽个机会聚一聚,这让杨达金眼放神光,连连道好。
不出所料萧明瞻婉言谢绝了陈昌俊和沈子烈的安排,而是提出晚饭后他想要休息了,他就住在环球大酒店,陈昌俊和沈子烈也很尊重萧明瞻的意见,很礼貌的道别离去。
十分钟后,萧明瞻和陆为民已经坐在了环球大酒店七楼咖啡厅里一个很幽静的角落里。
“萧书记来宋州的时间不算多吧?”陆为民端起糖盒示意了一下,见萧明瞻摆摆手,放下,替自己加了一颗方糖。
“来的时间不多,宋州算是咱们省第二大市,用一些人士的话来说,他算是咱们昌江省的区域副中心之一,但这只是从历史角度来说,实际上从八十年代中后期以后,这里的发展就滞后了,国有企业囿于机制问题,举步维艰,尚书记来这里实际上是来收拾烂摊子。”萧明瞻也是从县长县委书记一步一个脚印干起来的,他担任古庆县长县委书记期间是古庆经济发展最快的几年,所以对经济工作也相当有发言权。
“嗯,宋州的确发展慢了,但是从表面上看起来宋州还是相当繁华富庶的。”陆为民附和了一句。
“为民,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这种表面繁华其实蕴藏着更深层次的危机,宋州经济几乎是以国有大中型企业支撑,这些企业一旦陷入困境,也就意味着宋州的经济会迅速跌落下来,繁华富庶的宋州也就要跌落神坛,你看吧,就这两年内,宋州就要跌入最深渊,而且凡是那些以国有大中型企业支撑起来的地市都要陷入困境,你肯定也看到了各种数据在显示,我们国内的国有大中型企业改革遭遇的困境,改来改去,什么下放权力,一会儿一包就灵,现在又在酝酿股份制改造,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战略思路构想,光是战术上的动作,效果只是临时的,意义不大。”
也许是今天心情不错,或者说多喝了几杯酒,萧明瞻谈兴很好,这还是陆为民第一次正经八百的和萧明瞻谈话,萧明瞻的看法算是比较跟得上形势的了,也看到国有大中型企业目前存在的弊端,看样子今晚饭桌上和尚权智也探讨了这个问题。
“萧书记说得对,国家是需要对国企改革有一个明确方向和目的,而且也需要拿出能够切实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的决心来,老是这样修修补补,无法从根本性解决问题。”
两个人很容易就找到了共同语言,话题一旦开来,谈话氛围就迅速融洽起来了。
两个人从宋州目前面临的经济发展困难延伸到了丰州的发展情况,话题也自然转移到了阜头,陆为民一直在寻找着如何切入柯建设的问题,现在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
“萧书记,您也是从县长、县委书记一步一个脚印干起来的,更清楚目前阜头的情况。阜头比不得古庆丰州,古庆有资源,丰州有区位优势,发展的基础都要厚实得多,今年阜头虽然取得了百分之三十六点三的增速,但是您清楚,阜头地区生产总值才两亿多,今年实现百分之三十多增速才达到三亿多,可古庆人家都已经过十亿了,而且阜头今年的增速很大程度是源于基建投资及其附带行业拉动,阜双公路、阜临公路和环城路、污水处理厂等大型基建项目,现在阜头是负债累累,光靠这些基建投入要想保持持续发展显然不现实,如果没有稳定的实业进入,那么阜头的发展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末,很快就会原形毕露,所以我们阜头县委确定的目标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打造一到两个主导产业,而就目前来说,电子产业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萧明瞻已经听出来陆为民如此长篇大论阐述的意图了,不过他也曾任陆为民所面临的的问题是事实,阜头根本无法和古庆相比,可以说一个在地底下,一个天上,古庆自然资源丰富,工业基础雄厚,除了采矿业外,还有采矿机械、建材和木材加工业都有一定基础和规模,要不魏宜康凭什么能如此快扭转局面?他还真以为他自己是天才?
说到天才,萧明瞻想到眼前这个家伙,也许这个家伙勉强能算,至少在他心目中双峰和阜头情况相若,但是这家伙在双峰干了两年多时间就把双峰给鼓捣成现在这个模样,不能不说这家伙有两手。
“我到阜头担任县委书记,我也知道地委里边争论很大,李书记和孙专员都很明确告诉我,我到阜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把阜头经济工作抓起来,改善人民群众生活,让老百姓腰包鼓起来,但阜头底子差,是个纯农业县,又遭遇了台商被围堵事件的影响,招商引资工作比从零开始还要困难,基本上是从负数开始,所以县委很珍惜每一个机会。”
“在鸿基集团项目群的问题上我承认我对地委行署最初是有所隐瞒,地委有关领导也对此有些看法,也不点名的批评过我,但是站在我的立场角度,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是阜头县委县府当初要对这件事情负责任,但是前任书记县长已经付出了政治生命的代价,不可能再由我们新的一届党委政府一直把这个责任背下去吧?”
萧明瞻也感觉到陆为民情绪有些激动了,大概也是被鸿基集团这件事情折腾得够呛,所以才会在自己面前如此表露,这也从某个角度来说,对方是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值得倾诉的对象,这也算是一个好迹象,至少对方对自己还是比较信任尊重的,这也意味着两人关系变得略微密切了一些。
“我知道地委行署有些什么想法,无外乎就是经开区这两年发展不顺,一直没有寻找到适合他们自己的路子,主导产业的确立和培育也没有能做好,所以也急需要一个机会来启动吧,鸿基集团这个项目群大概就是他们心目中最理想的,但是他们有没有考虑过我们阜头的感受?经开区就是大妈生的,我们就是二房养的?我们煞费苦心引来的项目,他们伸手就可以摘走,我不指望地区一碗水端平,但至少你不能硬生生把我们碗里的水舀出来倒给别人的碗里吧?他们有这个迹象,我们就不能不防。所以我也就独断专行了一回,要求县委班子成员在这个问题上必须要保持一致,决不允许以什么大局观、组织纪律等名义作出伤害阜头县利益的事情,再后来,萧书记,你就知道了……”
萧明瞻面色平静,似乎是在细细的咀嚼消化陆为民话语中的含义,良久才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慢慢道:“为民,你不能说老柯的做法就错了,作为一级党组织,在重大问题上向上级汇报是义务更是责任,他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责任义务。”
“萧书记,我没说老柯的做法错了,但是我觉得他做得不合适,我当时在县委常委会上说了,一切责任由我陆为民来承担,地委行署要追究责任也有我这个高个子顶着,但是他没有,我认为,他作为县委常委、纪委书记,首先他是县委常委,然后才是纪委书记,而作为县委常委就应当服从县委常委会的决定,但他没有,而且我想他也不是向你萧书记直接汇报的这个情况,因为这不在纪委书记的职责范围内,我想我的行为也还在一个县委书记的权责范围内,他是通过其他一些渠道透露出去,所以这让我很生气。”
陆为民回答既冷静客观,又有理有据,让萧明瞻也颇为动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