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虽然都是料敌先机,不过其中却大相径庭。
如果说奕剑术是见招拆招,根据对手的招式,来判定自己下一步进攻方向的话。
那么,独孤九剑才是真正的绝世武学。
不管对手如何出招,独孤九剑都是将对手,带到自己的节奏当中。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独孤九剑很好的做到了这一点。
周身八个方位千万种变化,独孤九剑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使得敌人只能被动防守。
独孤九剑,可谓一开始就占尽了先机。
当然相比于这种以技取胜的剑法,陆铭的剑道,讲究的就是煌煌大势,以力压人。
“小子,老夫学剑已有八十余年了,今天,你是第一个敢来挑战我剑道的,不知道是说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应该说你是夜郎自大!”
傅采林看着一脸狂妄嚣张的陆铭,不禁有几分恼怒。
陆铭的实力,确实很强。
但如果真的要论剑道修为,傅采林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天地为棋盘,万物皆作剑,剑气呼啸!”
傅采林闭上眼睛,心神融于这一片间的时空当中。
一念出,万剑飞!
空气中那飘摇着的一片片竹叶,仿佛都被赋予了剑道的锋芒一般。
以及那传来的阵阵空气波动,仿佛也流露出璀璨的剑芒。
整个世界,漫天都是那呼啸而过的剑气。
时不时闪过的点点寒光,正是那暗藏在空间当中的剑芒。
“去也!”
傅采林将手中剑指,轻轻一捏。
那万道剑气,仿佛听从他的号令一般,跟随着它的剑指来回呼啸摆动。
刹那间,傅采林手中剑指朝着陆铭狠狠的刺了过去。
那上万道呼啸而过的剑气,宛如剑气洪流一般,倾泻在陆铭面的前。
空气当中,传来的一阵一阵破空的声音,以及那剑气划过这片天地所留下来的残影。
整片竹林,都被这漫天的剑影所覆盖。
“至尊不动,不灭剑身!”
陆铭的身躯,轻轻一抖。
瞬间,他的身前出现了一柄巨大的神剑。
那把剑横在陆铭的面前,将这面前的剑气洪流,尽数挡在体外。
叮!叮!叮!
那万道剑气,如雨穿竹林,夜雨潇湘一般,打在了那神剑上面。
仅仅是在表面起了一层涟漪之后,便消散了,并未在剑身之上打出什么凹痕。
任它千万道剑气攻来,陆铭自屹然不动。
陆铭此时的剑法,早已更上一层楼,已经不拘泥于所谓的招式了。
天地万物皆可为剑,气血为剑,元神化剑,草木竹石,皆为手中利剑。
一念之间,便可以将周身的内力,化作剑道真元,凝聚成不灭剑身,来护住自己的周身。
明眼人仔细一看的话,会发现陆铭的周身,早就被那密密麻麻的小剑所保护着。
那一股剑气洪流,冲在陆铭面前的时候。
早就被那密密麻麻的小剑,所弹开。
剑气护体!
傅采林见状,这才收起了对陆铭的轻视之情。
“老夫不得不承认,适才确实小看了你!只不过,单凭这剑气护体,还是护不了你浑身周全的!”
傅采林轻轻拔出手中的奕剑。
此时,天地之间,仿佛陷入了霎那的一片剑道世界。
随着奕剑被一寸一寸地拔出去,陆铭浑身上下的皮肤,也感觉到了一种刺痛感。
原来,傅采林是借着拔剑,来蓄养自己的剑势。
等到奕剑被完全拔出来的时候,傅采林的大势已经形成了。
整个人站在那里,犹如一柄直插云霄的神剑。
“九玄归元,奕剑天地!”
在这一刻,傅采林真正爆发出了最强大的剑势。
天地之间,仿佛化作成了一副棋盘一般,只有黑白两色。
随着傅采林这一剑从天而降,仿佛是一位对弈的棋手,正在落下那决定胜负的一子。
子落风雷惊,剑斩鬼神变!
在这一剑之下,竹林里的灵气不断地被压爆。
整个空气,仿佛都被抽干净了。
无穷无尽的剑气纵横,将地面上更是斩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沟壑。
“老夫避世不出三十年,方才领悟出了奕剑术的最终奥秘。天道浩渺,见识了天地之浩大,方知人的渺小,如今我以这天地作为棋盘,与天道博弈,这一剑就是要在这天地之间,找出那一线生机!”
傅采林的这一剑,将自己的心神,剑道理念,还有那九玄真气全都融于一体。
百川东到海,万法皆归源!
武道这条路并不是比谁走得更多,还是比谁走得更远。
不得不说,像傅采林这样的人,诚心于自己的武道。
当之无愧,有如今的这一番成就。
顿时,傅采林的奕剑上,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如同天上的银河般绚烂夺目。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一刹那,那道剑意就已经化作长虹,直直地斩了下来。
拨云见日,仿佛日月星辰都在这一剑之下,黯然失色。
天地好似化作了一张黑白分明的棋盘,纵横之间,竟是无数的黑白两子落下。
陆铭感觉自己,仿佛被置于天地间的这一盘大旗之上,自己身为棋子任人宰割。
如同长虹贯日般的一剑,仿佛是对自己命运的审判和制裁一般。
若得我命皆由我,方可只手破青天!
陆铭这一生,只做自己的帝王,哪管他九霄之上,还是九幽之下。
即使漫天神佛,九幽邪魔,在陆铭面前依旧是土鸡瓦狗一般。
想要让陆铭低头,不可能!
想让陆铭乖乖接受这所谓天地的制裁,更是痴心妄想!
“剑开天门斩仙佛,今日方知我是我!”
陆铭无风自动,悬于这片天地之间。
一双无情的眸子,看着那斩落的剑光,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
空气中,仿佛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宁静。
但是却有一种风暴在这宁静当中积蓄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
远在洛阳城中墙头上面的众人,以及洛阳白马寺当中的人,内心都感觉到有隐隐的不安。
心脏都在猛烈的跳动着,仿佛有什么大恐怖,即将出世一般。
这一种难以语表的悸动,让他的眼神当中,都多了一丝不安和惶恐。
而那一丝不祥的气息,正是从陆铭身上所散发出来的。
那是一股诛神弑仙,斩妖除魔的剑意。
天上万里无云,晴空一片。
耳边竟是微风拂过,野草所传来的哗哗作响。
眼前的一幕,将成为这些人终身的梦魇。
竹林当中,傅采林的那一道剑气,轰然坠下。
那锋利的剑芒,斩在陆铭面前。
将周围的一,切全都轰几个粉碎。
地面上,更是被那散落开来的剑气,炸成一个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突然,陆铭的身上,爆发出了一股更为璀璨,更加摄人心魄的金光。
没有人看清楚陆铭是怎么出现的,仿佛是从虚空当中,混沌当中突然一闪而过。
陆铭那道金黄色的剑气,冲天而起,没入云端。
仿佛是要与在天上的那轮大日,一争高下。
两股举世无双的剑意,冲击在了一起。
轰!
傅采林和陆铭的周身,顿时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周围,无数道的剑气纵横着。
此时,这片竹林已经成为了剑道汪洋。
剑气如水,如滔滔江河,清灌而下,淹没了整片竹林。
陆铭的这一剑,没有丝毫力竭的意思。
而是以一道肉眼不可察的速度,消失在目不可及的天边。
原本,晴空万里如同水面一般的天空之上。
突然,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缝。
仿佛是这片蔚蓝色的天幕,被人用刀所划破了一道口子一般。
“陆铭啊陆铭,老夫自问剑道大成以来,纵横天下几十余年,未逢敌手。”
“没想到啊,我以天地作为棋盘与天道博弈,本以为已是立意之高,天下仅有!没想到你居然一己之力就敢逆天而行,以人道伐天道!大气魄!大恐怖!老夫输的不冤。”
傅采林长叹一口气,满头黑发瞬间化作华发。
一身大宗师的气势,瞬间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刚才的那一剑,两个人的高下立判。
陆铭不仅仅是武道,根基雄厚,一身气血更是如龙似虎。
至于他所走的道路,更是至尊无上的帝王之道。
即使是苍天后土,在陆铭面前,也不能让陆铭俯首称臣。
在那漫天的剑气消散之后,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两人对视而立。
陆铭的脸色有些苍白,连番大战之后,确实是耗费了不少心神。
当然,陆铭的一身实力,也在这几次交手当中,有了显著的增长。
对剑道,对力量的一个把握,更上了一个台阶。
“师傅,你没事吧!
傅君婥看见傅采林满的生命之火摇摇欲坠,仿佛在下一刻将会熄灭一般。
心理担心之下,便赶紧过来搀扶着自家师傅,急切的问道:“师傅,你没事吧?”
“陆铭你太过分了!”
傅君婥有些恼怒的瞪了陆铭一眼。
毕竟,傅君婥自幼便和傅采林生活在了一起。
说是师傅,准确的来说更像是父亲一般。
几十年来相依为命,高丽奕剑门对于傅君婥来说,可不仅仅是一个武林门派,更像是一个自己的家。
值得她用一生,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的家。
陆铭就有些叫苦不迭了,高手过招,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再说了,自己已经手下留情了。
但是傅采林早就是一大把年龄了,气血,精气神方面自然比不了陆铭。
再加上刚才那一剑,更是透支了傅采林的气血,甚至是寿元。
可以说,傅采林现在这副模样,根本就是由于透支自己的心血过多,所造成的反噬引起的。
“唉,这全都是我血气反噬所造成的,怪不了人家陆公子,人家陆公子刚才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在陆公子的剑下,灰飞烟灭了,又怎么会还存在这世上呢?”
傅采林摆了摆手,一副廉颇老矣的模样。
其实,傅君婥其实心里是明白的。
毕竟,傅君婥自身也是一位武道宗师。
刚才的对战情景,她自然也是略知一二。
陆铭的那一剑,势不可挡,结合这天下大势还有这苍生愿力,已经不是人间的剑法了,仿佛已经脱离了剑法,近乎于道。
哪怕自己师傅傅采林的剑法已经通神,达到了人间的极致,又怎么可以比得了,这凝聚了天下苍生的一剑呢?
尽管心里不愿意承认,但是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陆铭不管是从剑意还是从内功,修为,气血上面都要远胜于自己师傅,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老夫虽然输了,但是为了高丽的百姓,也只能厚着脸皮向陆公子,讨要一个承诺!”
傅采林确实是不敌陆铭,但是为了身后的高丽子民们,还是忍不住开口对陆铭说道。
“不知他日,陆公子横扫天下,兵锋所下,枯木拉朽,可否放我们高丽子民一条生路?”
陆铭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谁说攻打高丽,就是要挑起战争?一个国家,一个社会想要进步就必须要走出去,引进来。傅采林你来过中原,你应该知道中原地大物博,其文化技术思想都是远胜于高丽,甚至说是其他任何一个国家。”
“与其说是我们把战争带到了其他国家,倒不如是说将科技文明,带到了其他国家,只是他们不愿意接受,硬是要用这种战争的手段,去被动接受。我又有什么办法?”
“回去之后,你替我跟高丽的君主和子民说一声,他们若心悦诚服倒也还好,我可以既往不咎,将他们一视同仁,看作朕的子民。若是赋予顽抗,你是知道的,历朝历代,但凡阻挠帝国统一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陆铭和傅采林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是原则上的立场问题,是绝对不允许退步的。
傅采林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说他已经料定是这种结果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为高丽子民谋出一条生路来。
是才,从刚才的一剑当中,其实两者的答案都已经出来了。
只是傅采林不愿意承认罢了,或者是说心存侥幸。
“也罢,希望你真的可以做到,像你所说的那样一视同仁,爱民如子。”
傅采林说完这句话之后,那笔直的腰身,也一下子佝偻了起来,仿佛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者。
在自家大徒弟傅君婥的搀扶之下,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的走着。
真是一个倔强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