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死于肺癌时,列侬·弗劳尔斯21岁。家人去世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当大学毕业搬到加利福尼亚州后,她发现很难和人提起这件事。认识她妈妈的人,都在国家的另一头儿,每当她提起妈妈的去世,都得不到一两句回应。许多人找理由离开,其他的则换上遗憾的表情。嘴唇轻咬,眉头紧皱,头微微摇动,接着总是那几个字:“我很难过。”弗劳尔斯感觉很疏远,觉得自己是令人不爽的包袱,或者是可怜的东西。于是,她学会把悲伤留给自己,虽然感觉像是隐藏了真实自我的一部分。

在她25岁的一天,弗劳尔斯和卡拉·费南迪斯一起找房子。费南迪斯是弗劳尔斯的同事,两人已经做了几个月的朋友。不知是什么原因,费南迪斯没了父亲。对两个女人来说,这真是一个很大的共同点。然而,两人都如此擅长回避这个话题,以至于几个月后双方才知道有如此相同的经历。

对于两个因为伤痛感到疏离,又很少分享自身故事的女人来说,这真是个顿悟时刻。费南迪斯决定搞一次聚会,召集认识的失去父母的年轻女性。她们发出四份邀请,都被接受了。费南迪斯根据家庭食谱准备了西班牙肉菜饭,以纪念自己的父亲,他是西班牙人。女人们坐在地板上边吃边聊,直到凌晨2点。

这是2010年,是第一次晚餐聚会。从那之后,晚餐聚会变得越来越有名,纵贯全美。每次聚会的组织者都是失去亲人的人,对所有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谈谈家人去世后情况的人,都开放。弗劳尔斯和费南迪斯以草根组织的身份,联合创办了晚餐聚会,帮助那些感觉孤立的人建立自己的社群。通过网站,她们给主人和客人做中介,还提供聚会指南,以建立一个能进行安全、诚实交流的环境。

每次晚餐都是家常便饭,最多10个人,许多人都是初次见面。聚会鼓励客人带一道菜来,这样能够开启关于逝去亲人的对话:姐姐最爱的千层面;每年结婚纪念日妻子烤的蛋糕;生病时,爸爸习惯为你煲的汤。主人会在晚餐期间温和地引导对话,给客人们留出时间与空间,回忆任何他们想谈论的东西。有欢笑,有眼泪,也有沉默。晚餐结束时,每位客人都会回顾,从谈话和聚会中,自己收获了什么。

最近,该群体又开始组织晚宴,把有痛苦经历的人和想要更好支持他们的人聚在一起。在这些活动上,客人们分享故事,讲述失去亲人后,人们做的哪些事情真正支持了自己。人们询问爸爸的生活,不光是他的去世。人们一直打电话,尽管我不回复。人们和我一起缅怀我老公,不担心提及他的名字。人们没有淡出我的生活。这些故事——在聚会上谈及,如今已经分享到网络——成为那些想帮忙又不知从何做起的人的资源。

对于弗劳尔斯,创立晚餐聚会起到了出乎意料的作用。“失去亲人使人麻木,”她告诉我,“人们从对别人有价值中找到价值。之前我随波逐流,通过晚餐聚会我澄清了人生目标,这对我的影响十分深刻。”

那些需要联结、支持和关怀的人,往往认为得等着别人主动前来,提供那些东西。你能做的,最有益的思维转化之一就是,视自己为资源。晚餐聚会就是个例子,它成为支持性社群的起点。她们希望可以更轻松谈论失去,也想让别人能更开放地与她们交流。于是,她们开启对话,为自己和他人创造了开放社区。

虽然迈出第一步会很恐惧,但选择开始是建立支持性社区最佳的方式。研究表明,当你有意识地转移焦点去支持别人,最后会收获更多的支持。当你努力表达感恩,最后会收到更多的感谢。当你走出自我让别人有归属感,你会成为社群中重要且被珍惜的成员。

我的学生艾丽尔告诉我,通过鼓足勇气公开谈论自己的痛苦,她找到了一个更具支持性的社群。12年前,她的13岁女儿告诉艾丽尔自己是个男孩。这份宣告像一枚炸弹,炸得她晕头转向。艾丽尔和她老公花了好几个月才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试图自己搞定这件事。可是当两个人决定支持女儿完全变性为男孩时,他们发现关于变性,需要学习的太多了。

艾丽尔成为变性儿童父母社群的成员,她开始在人前发言。不久,她开始支持其他父母。这是个相当棒的将个人苦难化为联结机会的例子。但最震动我的是,艾丽尔说她将故事公之于众带来了未曾期望的结果。不久,全镇的人开始分享那些之前出于羞耻和孤立感而隐藏的家庭事件。“大家公开了各类使人不悦的秘密,分享了他们是如何应对的。”艾丽尔告诉我,“勇气是传染的,这是真的!”(补充下幸福的后记:关于她的儿子,艾丽尔骄傲地自夸,去学护理专业了。)

当你在压力或痛苦下感觉孤立,想想你最期望什么。如果你想体验些东西,或者希望找到有助的社群,你能作为起点,为他人创造吗?那些承认自己缺乏勇气的人——首先看看如何支持他人,用自己的给予作为联结的起点——最终获得了更多的社会支持。就像联合创立晚餐聚会的弗劳尔斯和我的学生艾丽尔一样,承认自己的困难,结果收获了更多的东西。她们在困境中较少孤独,并成为关爱群体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