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锁吓了一跳,他蓦然间就冷静下来,如果真这么做了,以后还怎么面对冀红琛?于是,他急忙拦过话头,说:“傅郁芳,咱们现在还年轻,前面的路还很长,提这种事干什么?再说,你是医务工作者,可能拿这种事不当回事,我却不行,我是把这种事看得非常严肃非常庄重的,不到入洞房的那一时刻,我是不会越雷池半步的!”
傅郁芳仰起脸,伸出胳膊搂住高家锁的脖子,吻他的嘴唇,说:“家锁,你越这么说,我越爱你!真正的男子汉都是以事业为重,不把儿女情长放在心上的。但是,做豪杰还是做庸人,做雄鹰还是做黄鹂鸟,主动权并不全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面缺一不可。而恰恰我家具备了一个方面,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现在的问题是看你识不识路子!”
这等于是在要挟和恫吓,聪明的高家锁对这一点还是看得明白的。他感觉有些话不说不行,闷在心里不光自己别扭,还有可能把事情引向歧路。于是,他冷静地对傅郁芳说:“傅郁芳,咱们俩就做比一般人关系密切的好朋友吧,不要再往爱情的路上走了,因为我现在爱上别人了,而且,对方也爱我。”
傅郁芳一听这话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两三秒的事,她马上就把话儿接上了:“你说的‘别人’不就是冀红琛吗?你看冀红琛长得瘦高瘦高的,像个电线杆子,你愿意找电线杆子搞对象吗?再说,你可能害怕与冀红琛分手会让她爸反感影响你的仕途,其实一个关键问题你没弄明白,她爸是抓作训的,根本不管人事问题,而我爸才真正是管人的。如果我爸和你较起真来,你想想是什么后果?”
高家锁轻轻推开傅郁芳,说:“芳,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不能变来变去呀!就算我和冀红琛分手,也要有个过程啊!要慢慢转她的弯子,不能说散就散啊!”
其实,高家锁说这话是虚与尾蛇,根本没有诚意,因为他并不想和冀红琛分手。但傅郁芳见缝就钻,抓住这句话大做文章:“家锁,想和冀红琛分手这话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是说要有个过程吗?我就成全你。给你半个月时间,总可以了吧?这半个月,我要天天给你打电话询问进度,如果你骗我,我就到我老爸那儿去奏你一本。这可不是吓唬你,我说到做到!”
傅郁芳说完就扑进高家锁怀里,享受他的温暖怀抱。而高家锁被动地搂着傅郁芳,心里却被吓得怦怦乱跳,此时他就不敢再推开傅郁芳了。万一傅郁芳一时性起,立马给老爸打了电话,自己这一壶还真没法喝。他小心翼翼吻了傅郁芳头发一下,问:“你要奏我一本,你想奏什么?”
傅郁芳不假思索道:“我奏你脚踏两只船,既爱冀红琛又爱我。”
高家锁胆怯地小声说:“可是,我已经明确向你阐明我的真实态度了啊!”
傅郁芳搂紧了高家锁的脖子说:“我还要告诉我爸,你摸了我。”
高家锁又被吓了一跳,便使劲推傅郁芳,想把她推开,但根本推不开。他说:“是你摸了我,而不是我摸了你。”
傅郁芳呵呵一笑,说:“女医务工作者摸男兵,是正当防卫;而男兵平白无故摸女兵就是犯错误。我老爸会相信我的话,而不相信你的话。因为,这种事一般都是男兵主动的。”
高家锁不得已又搂住了傅郁芳,贴着她的耳根问:“你真要坑我啊?”
傅郁芳仰起脸吻了高家锁下颚一下说:“算你说对了,我要坑你一辈子!你的儿子必须是从我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我还要把你儿子也变成一个兵,将来做团长、做师长、做军长。你的老爸老妈将来也要由我的手来养老送终,我要把他们接到部队家属院来住,现在家属院有好几间空房呢,冀红琛她们家不久就要搬到军部家属院了,也会把房子腾出来,房子绝对是不缺的。”
如果没有冀红琛,高家锁还真有可能一下子就与傅郁芳敲定关系,但事实却不是这样。他不能也不敢和傅郁芳敲定关系。因为他明白,如果冀红琛翻了脸,那后果依然相当严重。他没法回答傅郁芳的话,就轻吻她耳根一下,说:“傅郁芳,你真是可爱的好女子,不过这事我确实应该好好想想,你先让我想半个月好吗?”
傅郁芳紧紧搂着高家锁说:“不行,半个月时间太长!”
高家锁说:“那就十天。”
傅郁芳依旧说:“不行,十天也太长!”
高家锁不得已道:“一个星期。”
傅郁芳高兴了:“这还差不多。”
她扳着高家锁的脑袋接了一个吻,就放开他,说:“你可以回去了,但你要时时刻刻想着我,记着一个姑娘——不,一个女兵天天在牵挂着你,把你视为第二生命。因为你的存在,她的生命就光彩夺目,失去你她就黯淡无光,就是空壳,就是行尸走肉。”
高家锁点点头说:“别把话说这么绝对,不过这话我还是记住了。”
走在回连队的路上,高家锁就想:傅郁芳究竟看上自己什么呢?她那么**四射又是因为什么呢?很多年以后,高家锁才弄明白,因为那是傅郁芳的初恋,而且当时傅郁芳正在青春期,正是荷尔蒙和肾上腺素分泌最旺盛的时候。自己虽然也时时欲望膨胀,但自己的连长职务管束着自己,自己的不显赫的底层背景让自己多少有些自卑,在傅郁芳这样的干部子弟面前不敢放肆。问题是两个女兵哪个都不错,都很可爱,舍弃哪个都让他心痛;而且哪个背景都很硬,他都不敢得罪。那么,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高家锁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黔驴技穷,无计可施。
话说师一号自从知道龙泉庄的妇女主任刘二菊年已三十还没有对象,立即就上了心了,他想帮刘二菊解决婚姻问题,由此可以坏事变好事,把龙泉庄对二连不利的舆论扭转过来。于是,便给刘二菊回了一封短信,约刘二菊面谈,还定了时间。刘二菊自然喜出望外,她立即推开手里的工作,换上一件干净的花布衫,屁颠屁颠地跑到师部来了。她以为给她回信的顶多是个参谋或是干事——即使如此,她也喜出望外,也兴高采烈,因为她爱兵。当然了,确切地讲,她爱的是穿四个兜的部队干部。嫁给部队干部是她此生的第一理想。想不到,竟是霍师长亲自邀请她来谈话,天,还有比这更让她兴奋、幸福的事情吗?她风尘仆仆地走进师部办公楼楼道的时候,心里扑腾扑腾乱跳。她在师一号办公室门外站了至少十分钟,硬是没敢敲门。
这时,屋里走出一个小兵,看到了她,问:“你是干什么的?站在这里干什么?”
她才赶紧说:“我找师长,我们俩约定好这个时间谈话。”因为她知道,她要不赶紧说出实情,弄不好那个小兵就会把她赶走。
小兵又问了她的姓甚名谁,然后回屋和师一号进行了核实,最后才把她领进师一号办公室。刘二菊坐在师一号办公桌对面的一把椅子上,与师一号隔桌相望。屋里是什么陈设,有什么特点,刘二菊一概没敢看。她只是低垂着头,不停地揪着自己花布衫的衣角,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但师一号却把刘二菊看了个真真切切。这刘二菊确实容貌姣好,长相这么好的女人耽搁到三十岁还没对象真是可惜了,而且,可能就是因为长相不错,才会导致挑挑拣拣,高不成低不就,最后就耽搁了自己。师一号看了刘二菊一会,简单寒暄几句,没说更多的话就抓起桌子上的电话打了过去,说:“桂参谋,你来我这一趟。”
那桂南侠不明就里,立马就来了。师一号让他给刘二菊倒杯水,桂南侠何其聪明,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借着给刘二菊递水杯,就看了刘二菊一眼。结果这一看不要紧,还真让他心动了一下。不过,也仅仅是心动了一下,立即就恢复了平静。因为,冀红琛是他的目标,冀红琛虽然不如眼前这个女子俊俏,但冀红琛的背景是这个一看就知道来自农村的女子根本没法比的。而且,如果说俊俏,还能俊俏到哪儿去?能比得过小林琳吗?那小林琳桂南侠也是拥抱过的。俗话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要想让见过世面的桂南侠降低标准,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师一号的一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桂南侠的要害。师一号说:“桂参谋,这位女同志是龙泉庄的妇女主任刘二菊,是拥军模范,也是我的亲戚,一会你和她谈谈。”便支走了桂南侠。桂南侠走出师一号的办公室,心里就犯起嘀咕:刘二菊是师一号的亲戚,这事儿可不能等闲视之!就算不和她谈恋爱,可也不能得罪!
而这边的刘二菊一听师一号说她是亲戚,一下子激动得面红耳赤,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脸。师一号又问刘二菊:“二菊,你对桂参谋印象怎么样?”
刘二菊捂着脸说:“我没看到他长什么样。”
师一号哈哈大笑:“我让他给你斟水,不就是想让你看看他吗?”
刘二菊窘迫极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师一号继续说:“他是炮科参谋,正连级,今年30出头,在年龄上与你正合适,而且,他也没对象。”
刘二菊放下手,露出了胀得通红的脸,想了想说:“他是不是因为条件太高才没对象?我这样的条件他能看上吗?”
师一号说:“先谈谈试试呗,搞对象也得看政治条件,你的政治条件就不错,这是首要的一条,是不是?”
刘二菊赞同地点点头。没错,那年月,即使是搞对象,政治条件也是放在首位的。师一号只字没提二连把炮弹打进水井的事,也只字没提刘二菊写告状信的事,只是一门心思给刘二菊提亲,而且把刘二菊说成自己的亲戚,这让刘二菊即意外又激动,她直感到部队首长真好,自己写告状信真是不应该。但转念一想,我要不以告状信的形式与师首长沟通,人家会跟我见面吗?会帮我介绍对象吗?更别说把自己当亲戚了!
刘二菊一时间又十分得意自己的设计,感觉自己非常有智慧,即使和桂参谋谈不成恋爱,这个面子也挣足了。人活一口气,人活得就是面子。于是,接下来在和桂参谋交谈时,她就非常自信,非常胸有成竹,于是,落落大方,侃侃而谈,尽自己所能,发挥出最好水平。还别说,她还真给桂南侠留下极好的印象。一时间让桂南侠感到:找干部子女做对象毕竟太累,需要天天陪着小心,而且,这些日子自己在冀红琛身上下了不少功夫,那冀红琛根本就不买账,这真让他气馁。而刘二菊这样的女人,会对自己温柔一辈子,忠顺一辈子,让自己实惠一辈子。况且,刘二菊政治水平不低,日后会有很好的前途也未可知。最关键的是她是师一号的亲戚,师一号对她的前途以及她的丈夫的前途不会不闻不问,这个衍生的问题桂南侠不能不想。
桂南侠的父亲在旧社会是商人,1956年公私合营的时候把家产充了公,曾经披红戴花风光了一阵子,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一直谨慎做人,生活还算顺当。1960年闹粮荒的时候,一个与父亲私交不错的老革命找上门来,说借一笔钱度荒。桂南侠的父亲二话没说就倾其所有,将压箱子底的钱都拿给了那个老革命,还说:“甭还了,救命要紧。”因为,他感觉神通广大的老革命既然向自己张嘴,肯定是难到一定程度了。这个善良的念头拯救了老革命的家人,也成就了桂南侠。后来度过粮荒以后,在1962年,老革命不光把钱还上了,还把十八岁的桂南侠弄到了部队里,算是对桂家的回报。如果没有这个过程,桂南侠要命也当不了兵,进不了部队。而桂南侠来到的这个部队,就是老革命曾经工作、战斗过的地方。桂南侠入伍的时候父亲谆谆教导说:低调,低调,再低调,永远夹起尾巴做人!
桂南侠在部队踏踏实实,兢兢业业,确实干得不错。此时那个老革命就对部队首长说了一句话,让他们关注桂南侠。说“关注”,其实就是重用。于是,时隔不久桂南侠就提干了,先是排级,不久又晋升到连级。但桂南侠毕竟年轻,当人生道路稍稍走顺一些以后就免不了会翘一下尾巴。他先是对美貌的小林琳动心,接着又看上副军长的女儿冀红琛,应该说就是翘尾巴的表现。面对来自农村的朴实的刘二菊的时候,像面对一面质地良好的镜子,让他照见了本真的自己,并疾速地检省了自己在恋爱问题上的表现。他感觉梦想拥有小林琳完全是一种奢侈,那么美貌的姑娘怎么会属于自己呢?自己何德何能啊?而梦想与冀红琛携手,则完全是梦想钻进冀红琛父亲的保护伞,寻求事业上的更大支撑和背景。老革命虽然对自己的父亲感恩帮过自己,但凡事适可而止,自己不能永远指望老革命帮忙,而寻一个级别高的岳父却是聪明之举。不过,话说回来,这些问题按照当时的话说就是“私字一闪念”,做革命军人就应该“狠斗私字一闪念”。于是,桂南侠在做了一系列权衡之后,决定和刘二菊交往一下试试,如果两个人说得上来,他就真娶刘二菊。当然,他还要印证一下:刘二菊究竟是不是师一号的亲戚。于是当师一号让他单独和刘二菊见面的时候,他就问刘二菊:“你真是师一号的亲戚吗?”
刘二菊一听这话,那张本来就非常羞怯的面孔腾一下子就胀红了。她不好意思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严格地说,自己和师一号没有丝毫亲戚关系,但因为告状信问题师一号如果愿意接纳自己做亲戚呢?这一点谁能说没有可能呢?那时候红极一时的样板戏《红灯记》里李玉和就有一句著名的唱词:“人说道世间只有骨肉的情义重,依我看阶级的情义重于泰山!”如果师一号就是这么想的呢?而且,那时候,上上下下都在宣扬“反潮流精神”:一个叫“黄帅”的小学生站出来反“师道尊严”结果在报纸上被作为了先进典型;想考工农兵学员的“张铁生”交了白卷,在白卷上大谈知青的辛苦,也成为典型,并为此真的进了大学。自己向师首长反映一下问题,难道没有因此受到领导青睐的可能吗?说不定师一号就是因此而看中自己的!想到这一点,刘二菊心情突然激动起来,她对着桂南侠果断地点了头。
这么说,刘二菊果真是师一号的亲戚了?桂南侠主动提出了要求:“我想和你握握手,可以吗?”
刘二菊胀红着脸把手伸给桂南侠。桂南侠握住了这只农村女人的手。自然,手掌上早已有了茧子,在中指指根的地方。那是刘二菊不脱离田间劳动的见证。那年月,农村基层干部脱离田间劳动是落后和耻辱的表现。当然,也有搞运动起家的基层干部,他们的手上真的会没有茧子。但刘二菊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她的手上茧子并不硬实,就是说,她的田间劳动还是非常有限的。这也是刘二菊落实毛主席指示“抓革命促生产”、“革命和生产两不误”的见证。桂南侠一时间有些激动,他抓起刘二菊的手放在唇上吻了一下。此时刘二菊就激动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止不住怦怦乱跳。于是急切地问桂南侠:“桂参谋,你同意和我交朋友了?”
桂南侠默默地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盯视着满脸通红的刘二菊。刘二菊咧嘴笑了一下,倏然站起身就走出屋子。桂南侠纳罕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出去干什么,也许是去厕所,所以,他没问,只是眼看着她走出去了。而刘二菊离开桂南侠,就回到了师一号的办公室,她羞红着脸对师一号说:“首长,桂参谋同意和我搞对象了。”
师一号脸上露出笑容,说:“好啊,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后面的事情就要你们俩好好沟通、交流,好好相处,我祝你们成功!”师一号也向刘二菊伸出手来。
刘二菊突然低垂下头,用手玩弄着花衣衫的衣角,想说什么却又绷着。师一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刘二菊嗫嗫嚅嚅地说:“我想去公社工作,不然,我和桂参谋配不上。他误以为我是您的亲戚,其实,我知道,我不是您的亲戚。您说我是亲戚只是不厌烦我而已。”
师一号一听这话便哈哈大笑,说:“你个刘二菊啊,还学会要条件了!好吧,我就努下力试试。不过呢,话说回来,事情成了,你就好好工作,千万不能翘尾巴;事情没成呢,也不要气馁,在村里该干什么还干什么。革命工作嘛,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分,你说是不是?”
刘二菊连连点头说:“是,是,首长的话我记住了!”她向师一号鞠了一躬就急忙退出了屋子。
刘二菊没有再回桂南侠的屋子,而是悄悄走了。她是个聪明人,她心里明镜似的:自己如果做不了公社干部、吃不上商品粮,就没有和桂南侠平起平坐的资格,就算桂南侠一时爱上自己,冷静下来以后也会厌烦自己。等桂南侠弄清自己和师一号根本不是亲戚,那时再分手,就丢人丢大了。
刘二菊回到村里以后,就按照师一号的指示,安心工作,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心静候佳音。还别说,师一号还真给公社书记打电话了。他向公社书记推荐了刘二菊,当然,他首先请公社书记好好了解一下刘二菊,如果认为她是个人才,就帮忙安排一下,如果不是人才,那就随意了。那时候,在村里当干部不算正式国家干部,因此不吃商品粮,而且,也基本不脱离田间劳动。而到了公社当干部,那就真正进入干部系列了,就是后来的“公务员”了。这种情况延续至今。现在只有在乡、镇以上的机关做干部,才能算干部,算公务员,村官根本不能算。
事情非常顺利,公社书记立马派人了解了刘二菊,认为刘二菊确实是个人才,于是,时间不长,刘二菊就调到公社妇联工作了。接着,刘二菊就给师一号写信表示感谢,同时,和桂南侠建立了通讯关系。隔三岔五就给桂南侠写一封信。两个人郑重其事地开始了书面交流。
那时候人们思想都很保守,要走完相互了解、建立信任建立默契的过程,往往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但有师一号暗中保驾和帮衬,刘二菊与桂南侠组成家庭应该没有问题。但这时候出现了一个新的情况,一下子让事情僵住了。
冀红琛在星期天去军部看望父亲,结果父亲向她说了这么一件事:冀副军长在军人服务社买了一条“金玫瑰烟”(当时算比较好的烟了),回到宿舍打开以后,在一盒烟里发现一张纸条,和一张一寸照片。纸条上写着:“我叫马玲,是烟厂技术员,今年二十七岁,未婚。期望遇到条件相当的对象。附一寸近照。”再看那张照片,柳叶眉、杏核眼、直鼻梁、薄嘴唇,留着时下很时兴的“卓娅头”,还真是个容貌姣好的姑娘。
冀副军长就想,这马玲来这一手,自然是期望碰到条件好的男人,身份应该是技术员以上,长相也不能次于她。否则就算不上“条件相当”。男人比女人条件优越,是应该的,也算“条件相当”;而男人条件不如女人,那婚姻十有八九就成不了。除非两个人长相厮守首先建立了深厚感情。冀副军长还想,马玲肯定不止在一盒烟里塞了纸条,十盒、二十盒甚至上百盒都说不定。而马玲不找媒人却通过这种方式撒大网,不就是想找个条件好的男人吗?但这种事在那个年月显然过于浪漫了。冀副军长几乎对马玲没有好感:敢于如此独出心裁的女人能靠得住吗?
冀副军长没有把这盒烟转给未婚的下属,把这盒烟就扔在书架上,而且,还在心里对马玲十分鄙视。只是一时手懒没有扔进垃圾桶。按照他的性格,这样的东西是必须进垃圾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