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破绽(1 / 1)

【海纵天下】对战【寒冰国度】。

看到对手之后,所有人全都心头一沉,本想着可以对战稍微轻松一些的队伍,没想到系统就是这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过早的就让两只最有希望出线的队伍相遇。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并非不敢与之碰撞,只是现在时机太过被动。

小王开始萌生了退意,看着大海愤恨的表情,欲言又止,但终究无法坐视不理:“海哥,要不……,这次就直接撤吧,不回去的话,驻地必然会损失惨重;可就算坚持对战,小宇这个主力不在,能赢冷若冰霜她们的几率也不大……”

“呵呵……”大海苦笑着,表情比任何时候都复杂,风如刀刃挂过他的脸颊,有些阵痛。

大海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太久,也隐忍了太久,为了培养战力精锐,他没日没夜的带着弟兄们刷怪;为了保存总体实力,遇到奥林匹斯这些敌人屡次三番挑衅,他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忍气吞声;他既是公司的董事长,也是海纵天下的帮主,他不能舍弃任何一头,为此他投入了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财力、精力,筹备了无数的日日夜夜。

事到如今,让他说“撤退”二字,无异于要他的命。

“蹭。”

长剑出鞘,大海直视着远方,目光坚不可摧。

“事已至此,岂有不战之理?后方的事情就交给盟军和小宇,哪怕最后真的一无所有,也要虽败犹荣。”

“海纵天下听令!”

“在!”

“按原计划行动!左右两路奇袭,雄狮军撕开口子,将敌人一举歼灭!不要有任何顾虑,今天一战,必须胜利!冲!”

……

“啊啊啊!!!”

再次被那盾牌弹开,我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快要溢出胸膛的憎恨,星云翼持续时间结束,我依然没有任何进展,被这个绞锤死死限制在他的手中,任凭我如何诡计多端,都不能触碰到除他之外的目标,那一圈骠骑悠哉的看着,笑着,宛如在欣赏小丑的表演,而我就如同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竭力的挣扎着扑煽翅膀,却被绞锤这个坚实的牢笼给束缚在此。

“轰隆隆!!”

面朝这面的围墙终于不堪重负,在那此起彼伏的攻击下崩塌成渣,院内的NPC绝望的哭喊着逃窜,他们躲进了会议室中,战战兢兢的祈祷灾祸的离去。

克里斯全副武装,提着大剑骑着骏马,就站在那围墙之后,用猛虎般的眼神凝视着眼前敌人,马蹄轻轻摩擦着地面,随时可以出击。

看到克里斯出现,名方清水顿时激动不已,跳着指向克里斯,丑陋的表情满是得意,说话都开始磨着牙齿:“该死的!终于让我抓住机会了!给我弄死这个BOSS级卫兵!除了对付星宇的人以外,全上!今天谁杀了他,谁头功!”

“呀啊啊啊!!”

利益的驱使,让人们忘记了死亡的恐惧,哪怕面对的是80级的存在,也根本没有慌乱的意思。

虽然克里斯等级很高,装备也不差,但他的设定毕竟是卫兵,不可能有多么强大的实力,面对这四百多人的围攻,他必死。

今天这些NPC肯定保不住,左右思索,倒不如尽可能的保存一些可以留下来的东西,克里斯虽然不可能同时对付如此浩**的队伍,但若要一味的逃窜,坚持到大海他们回来应该没有问题。

我转过身望向克里斯,竭尽全力的咆哮着:“克里斯!快走!别管任何东西!躲开他们!”

但克里斯却对我的话置若罔闻,他只是静静看着敌人袭来,没有任何退却的动作。

“走啊!!!克里斯!!我命令你!快走!!”

“星宇堂主,请恕属下拒绝。”

他平静的看着我,那深邃的头盔下,我隐约看到了一抹微笑:“吾之使命便是镇守此处,保护百姓黎民,今日若要伤及百姓,便要敌人从吾之尸首践踏而过。”

我气的简直想骂人。

这尼玛什么狗屁设定!NPC不要了行不行?你赶紧给我走啊!你比他们值钱啊!!!

虽然我如何命令吼叫,克里斯全都置之不理,一向忠诚的他却在此时倔强的像头驴,随后他低下脑袋,摆出了冲锋的前置动作,“擅闯吾之疆域者,死!”

马蹄忽然疾驰,克里斯迎头冲进了那洪水般的骠骑群中,一时间如同天神下凡,恐怖的剑锋注满苍穹之力,磅礴的威势瞬间**漾四面八方,虽孤身一人,但那份霸气却震慑了所有人!

“所向披靡!”

他愤怒的吼出技能招式,而后大剑附上纯金的光彩,瞬间手中抓住了狂风,攻击速度陡然暴涨,左右劈砍厮杀,不到十秒,瞬间掀翻身边的骠骑,将围困的圈子拓开了数米。

不过,虽然他勇不可当,但对手却是各职业混杂的有素队伍,名方清水开始督促【堕落者】和幽冥左右靠近,将控制技能轮番甩向克里斯,箭矢束缚拔地而起,将克里斯牢牢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克里斯直接抽出大盾顶在头上,努力格挡着周围暴雨般的攻击。

绞锤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对于远处的热闹完全没有半点好奇心,他从头到尾都在紧盯着我,而且绝对不主动攻击,周围围了一圈骠骑做成人墙,不管我从哪个方向寻求突破,绞锤都可以无死角瞬间抵达,然后将我的攻击化解。

我低沉着黑漆漆的脸色看着绞锤,他的镇定与我的怒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海角天涯,我可告诉你!现在奥林匹斯的人就围在我的驻地外面,落尽千寒也遭到了围困,不过我们都有足够的防御资本,但你可不同,如果现在联军的人对你的驻地发起进攻,我们可无暇支援,我劝你还是尽早认输吧!我自会领着我的队伍夺得冠军。”

远处的冷若冰霜朝着四处高声喊着,她还没有发现大海的主力位置,但简单的小碰撞之后,她明白大海就在附近,所以她便想了这么一出四面楚歌的计策,想要策乱大海这边的军心。

“海哥!驻地被攻击了!是真的么?”

“海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如她所说,那驻地的NPC和物资将损失大半啊!”

“撤吧!海哥!”

……

除了老白和小王外,其他几个堂主都已经慌了阵脚,没有什么比驻地遇袭更加严峻的事情,本来我不在场就已经惹了他们怀疑,这样一来,便坐实了大海所隐瞒的事情。

他本不想自乱阵脚,但现在却只能默默点点头。

不光堂主,其他弟兄也都开始不知所措,他们左右议论纷纷,意见逐渐朝着撤退统一。

“闭嘴!”

沉寂许久的大海按捺不住怒意,他愤怒的喝停了众人的涣散,但他没有在此时选择做无谓的辩解,只是环视过后,冷静着语气。

“今天一战,必须胜利,现在回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击溃寒冰国度,带着晋级的资格回去!”

眼见大海已经铁了心,没有人再敢去触他的逆鳞,人们也都气恼着四散开,按照原计划包抄向各个位置。

冷若冰霜围聚着自己的法师队伍,用少量的前排牢牢包裹着外层位置,她有足够的信心,只要大海他们敢贸然出击,绝对会被恐怖的火力融化的渣都不剩。

她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嘴角是一抹从容的微笑:“南去,安心盯紧了对手位置,不要太过着急将输出全部释放,现在他们比我们着急。”

“放心吧霜姐,只要你的【奥念扩容】还在手里,我就有足够的信心秒杀任何一个对手。”

……

略微的冷静过后,我的思路忽然有了一丝通畅。

既然绞锤自己就可以将我拦在此处,那名方清水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派这些骠骑将我包围,难道这个绞锤必须有观众才能施展技能?

这种说法自然是无稽之谈,但他这么诡异的举动太过惹人怀疑。

我环视着周围,人们完全没有担心我会冲出包围圈的样子,都在眺望着远处的围杀战场,看的津津有味。

“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我包围,如果我攻击其中任何一人,都会被绞锤强行防御。”

这样一个念头慢慢在我脑海成形,默念几次,我发现了疑点所在。

“如果我攻击其中任何一人,绞锤就会来防御;这就说明,绞锤的技能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他可以瞬间抵达一处地点进行防御。”

“要么,他的技能就是可以感应队友即将受到的攻击,然后对此次攻击进行互动防御。”

可能性已经列出,我的思路彻底清晰。

如果是前者,那这些骠骑完全可以抽出去对付克里斯,既能加快围杀克里斯的速度,也能完美将我限制在此处;但他既然让这些人待在这里,就必然有他的原因!

如果,我不去攻击呢?

脚下猛然踏步,我飞快朝着侧面的骠骑冲去,绞锤看着我的动作没有丝毫慌乱,一如既往的淡定和平静,只是看着我转身朝着那些还不知道危险靠近的骠骑,而那些人听到我的脚步声根本没有任何防御姿态,感觉就像是待在展览馆玻璃外的游客,完全不会担心一寸之遥的狮子猛虎会伤到他们。

就在我快要接触到那个骠骑的时候,我忽然收起手中武器,双脚骤然停顿,膝盖弯曲,蓄满了力气。

“糟了!”

绞锤那家伙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他用憨厚的声线急忙忽然着自己的队友,但那些骠骑回过神来时,我却已经一步起跳,纵身从他们头顶越过,直奔人群而去。

正在那里指点江山准备收获胜利的名方清水还在笑的开心,却听见身后十几人都在慌乱的大叫。

“帮主!小心!”“帮主!帮主!!……”

“小心后面啊!!”

……

但他回过头来时,看到的却是遮挡住阳光的黑影,高举起的【星空】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璀璨光芒,和那癫狂无情的面孔。

“-44850!”

故人新梦 九爷的往事

西边太阳如此耀眼,接近了那山上的弧线,开始和地平线融成一体。

看的人有些晕眩,但却挪不开眼,就像带着磁铁,吸引着人看的出神。

“九哥,完事儿。”

阿彪带着弟兄从仓库出来了,血迹染脏了他新买的西服,他花了不少钱,准备穿着去和媳妇儿过纪念日的,还没走半路上,就让我给拦住直接拉来这边抢货,这家伙也是莽,二话不说上去就和对面干起来,本就不是个精致人,自然不会在意那些光鲜亮丽的细节。

他双手搓了搓还温热的血,从我手里接过那支准备了许久的烟。

“……嘶……呼……”,阿彪靠在汽车引擎盖上,微笑着弹掉了烟灰,吐着已经很是熟练的烟圈。

“九哥,咋样?兄弟我可是苦练了的,吐得圆不圆?”

他笑着问我,视线却也转向了那夕阳,欣赏余下风光的美好,是人们共同的爱好,他也不例外。

抢来的货装好了车,我们重新回到车上,留下仓库里一地的死尸,漠不关心,仿佛和我们毫不相干。

“阿彪啊……”,我轻声唤着他,他只是转过脸,年纪轻轻的,皱纹就已经爬上了眼角,比我这个快四十的老男人都显老:“咋了九哥?落东西了?”

我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打开给他看着,虽然他岁数不大,但是绝对够义气,所以我有啥事儿也爱找他聊。

他看着,眼睛瞪的老大,那神态和他在大街上看见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时一模一样。

“嚯!九哥你这是……”

我将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他低调,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最近几天,组里就交给你打点一下,大哥那边有啥事儿你给我打电话,我最多三天就回来。”

“成,这算个啥事儿?交给我了!”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总让我觉得不安心,果然,他转过一副小人的奸笑,连说话声音都放低了许多:“那九哥……,这个月的赏钱能不能加点儿啊,媳妇快过生日了,准备给她买个金链子,你看……”

这小子,本事不小,就是太惯着媳妇,组里的人谁都明白,不过最近他表现的确不错,应有的奖励还是要给的。

“回去,换身衣服,这埋汰样子,再把你媳妇儿吓着……,赏钱我预支你一个月的,好好干,以后不差这点钱。”

“嘿嘿,谢谢九哥了!”

说好的三天回,我却食言了,第五天头起,我背着黑包袱回到组里时,已经筋疲力尽。

我杀光了那个小庙里的和尚,也杀光了几个盯梢的垃圾,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压制住那刀锋中的杀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连夜翻过山跑出了那片地方,以至于今天,我依旧不愿意回想,年份久了,居然开始淡忘,只记得那天眼前只剩下血红色,还有最后那一刃漆黑的煞气。

好在最近几天没啥大事儿,我谢绝了弟兄的问候,只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蹭!”

宝刀出鞘,那寒意瞬间笼罩了我的全身,我觉得手指都开始有些冰冷,我凭空挥舞着,胳膊也开始不听自己的命令,让我总有一种砍杀的欲望,一种杀光一切的念头。

我终究是怕了,将刀收回刀鞘,藏在了炕洞底下,活了半辈子,我已经看开了名利财色,唯独喜好个刀枪剑戟,每一次心仪的东西到手,都只是金钱的交易,唯独这把刀,差点要了我的命。

但这并不能浇灭我的兴趣,只会让我更珍视这来之不易的宝贝。

只不过,那天过后,我保持了十几年的收藏爱好,忽然就戒了。

过了三年,组里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阿彪离婚了。

他媳妇看上了一个组里的人,那人家里有钱,日子过的比阿彪富足的多,他媳妇自从嫁过去,就像是过上了梦里的生活,那条细细的金链子也换成了吊着宝石的吊坠,浑身穿金带银披貂皮,俨然已经适应了贵妇人的生活。

我在一家酒吧里找到了阿彪,已经醉成了疯子,闹腾的动静惹来了一伙混混,拳打脚踢,一向勇猛的他,居然就被按在地上打,吐着,哭着,嚎叫着,就像一条丧家之犬。

我看不得别人欺负自家兄弟,但那天我只是拉开了众人,扶着伤痕累累的他回了住处,我也没有去报复那些混混,因为我觉得那天的暴打是好事儿,能给阿彪一个痛快,他压抑了太久,需要发泄。

挨打也行。

他不愿意躺沙发,在地上打滚,哭号不断,嘴里念着他媳妇的小名,谁都无法把眼前这个死狗般的男人和打架时勇不可挡的阿彪联系起来。

我不去理会他,只是任由他抽疯,不过,怕他寻短,我坐在客厅里看了一晚上电视。

身后那个哭累了的阿彪沉沉的睡了过去,他的怀里还揣了一封大哥昨天刚下的庆功信,阿彪和另外一个组里的弟兄被一同并称为双刀,那个人叫狼刀,阿彪就是鬼刀。

华发掩盖了青丝,苍老一步步将我推向死神的怀抱,我老了,从组里的“九哥”变成了“九爷”,唯独不变的,是我一手经营的“九忠堂”。

鬼刀也老了,那个曾经被我拉进组里的后生,也成了沧桑的大叔,男人终究不会被命运打败,他媳妇和新丈夫犯了事儿,大哥下了死令,是阿彪带人去做的,那天的傍晚,又再酒吧喝多了,但是这次却没有抽疯,而是埋头趴在酒吧柜台上睡着,我带他回家时,他瘫坐在地上笑,边哭边笑,一边满不在乎的聊天,一边流泪。

比起这样,我其实更愿意他死狗一样的发泄,至少那样我还知道怎么对付,现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劝他。

“九哥……”

他停下了自己的絮叨,靠在墙边上,有些沮丧。

“说。”我慢慢回答着他,手中香烟萦绕。

“我以后就专心给组里卖命了,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就没了……,但我舍不得我那儿子。”话都没有说完,他只是抬起头看着我,曾今意气风发的眼神,已经浑浊不堪,带着祈求。

“呼……”我将香烟戳灭,拉着他一把推出了我家门外,酒气太大,我闻着恶心。

“滚回家去,洗干净睡觉,醒来以后,把孩子送过来,你要死就死远点。”

男人的结交之情,不会抑制在那些温和的措辞,我的唾骂在他听来,比给他多发一个月月钱都高兴。

阿彪是个真汉子,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都是生死簿上的孽账,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会连累自己唯一的儿子,自己本来还给孩子留了亲妈这个后路。

结果……,这唯一的后路,最后却断送在自己手里。

他连名字都没有给儿子起,带来时,还只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但那幼小却冷漠的眼神里,已经失去了孩子该有的天真。

“就叫他,鬼影吧,好歹要跟你一个姓,你叫鬼刀,姓鬼,孩子这么叫,没毛病。”

孩子给了我,比谁都放心,我跟了大哥半辈子,资历,能力,地位,都已经是一人之下,本来结发妻子过世之后,我不该再有什么盼头,阿彪这个混蛋,却给我硬塞了一个责任。

孤苦了半辈子,忽然带了个孩子,我居然觉得自己活得有劲儿了。

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我出去和合作的帮会应酬,我的烟瘾大,酒量却稍差一些,以至于回到住处,都是让人搀扶回去。

我关上家门,就那么靠在门口,叹着气,这么大岁数了,有些吃不消。

醉眼朦胧之中,那家具,那摆设,那壁纸,都飘飘忽忽的,就像进了小说里的仙宫,带着飘渺。

鬼影从卧室走出来,看着我。

那一刻,我的酒瞬间清醒。

我严严实实藏在佛龛后的宝贝,影字决刀,就被他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一只猫。

“小影!快放下!!”

我从没有那般呵斥过他,但那天,我由衷的愤怒了。

我不是愤怒他胡乱动我的东西,而是愤怒他的愚蠢,年幼无知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生命的贵重,只有我们这些刀尖上滚头的男人,才明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影字决刀,那不是一把刀,那是一个魔鬼,一个带着无穷戾气的恶鬼。

说来也怪,不爱生气的我,那天生气了;一向听话的鬼影,那天却格外固执,就是不肯撒手,抱着那影字决,比跟我都亲。

争执之时,刀从刀鞘中滑落出来,我只记得,那一刻,我的心跳都快要停止。

鬼影捡起刀把,拿在手里有些吃力,他抬不起沉重的刀身,只是拖起半个刀柄,笑得那样开心。

我第一次见这个孩子笑,我一直以为这孩子天生就不会笑。

本该杀意凛然的影字决,那一刻却温顺的让我匪夷所思,我就那么愣在原地,看着鬼影拖着刀,在客厅里来回跑,和那些奔跑着放风筝的孩子一样高兴。

无暇计较他划坏了几块好地板,也没心情统计他打坏了几个贵花瓶。

我那天就只是盘着腿,坐在地上,看着他天真的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充满活力,我也就跟着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就是高兴。

“喜欢这把刀么?”我问着他,而他抬起坚毅的小脸看着我,兴奋得点了点头。

“想要这把刀,就得跟九爷练功夫,啥时候把九爷打败了,这把刀就送给你。”

“嗯嗯,拉勾勾!骗人是小狗!”

……

时光来去,枯荣了岁月,我们的时代,终究走到了尾声。

阿彪也老了,鬼刀的称号已经继承给了新的后起之秀,鬼发,还有已经长大的鬼影,和新鬼刀并称为“三鬼”,他们有我们当年没有的盛气,他们身上,是组织的未来。

阿彪这个老鬼刀依旧干着自己的老本行,新来的强子都已经成了大哥边上的红人,他却依旧只是个下手利落的刽子手,大哥心机重,当年是他下令灭了阿彪的媳妇儿,他只是担心阿彪会记恨,也只有我才明白,阿彪没有记恨,更多的却是感激。

感激大哥,给了他一次重生。

仔细算算,新鬼刀去了A市也已经一年多了,小伙子城府很深,虽然手脚功夫比不上鬼影,但心眼却多的很,大哥派他去那边,便是看重了他的优点。

更重要的是,“三鬼”现在的身份很迷惑人,很多人都以为,鬼刀指的是阿彪这个跟了组织半辈子的老男人,却不知道,真正的鬼刀已经另有其人。

后生可畏也不止是我手底下的人,大哥养大的那个孩子,也慢慢的开始参与组里的事情,我不是什么神仙,没办法看透人们的内心,但我明白,这个孩子绝非善类。

“叶寒落……”

我细声念着这个名字,一同出口的还有我钟爱半生的中华烟,烟味在空中慢慢消散,但心头的愁云却越聚越多。

“九爷,A市的人已经联系好了,他们那边查到,是一个叫南宇恒的人干的,货……八成也已经被转出手了。”

鬼影从门外走进来汇报着,当初的孩子,不知怎得,忽然间就长大了,高挑的个子比我都高出一头,长得也俊俏,手中那把影字决刀,已经和他合二为一,成了组织最可怕的杀器。

我将烟头戳灭在烟灰缸里,披上我那件有些年头的大衣,站起身朝外而去。

“那就去一趟A市。”

肺癌晚期,多么令人恐慌的词汇,说来可笑,我都已经这个岁数了,老天才想起给我加报应。

当然,这件事儿只有我和阿彪知道,我和他还能说说心里话,和别人都不说。

我知道,自己已经大限不远,二十年前我觉得啥时候死都行,无所谓;但现在,我却想多活几天。

操心了半辈子,已经改不了了,最后的时候,也想替阿彪这个老东西做件好事儿。

保住鬼影。

阿彪下场绝对好不了,但鬼影,我老九必须要保。

车子在夜色中行驶着,我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的就梦见了以前的时候,那天的夕阳仿佛又照在我的脸上,转过头,那个报废了许久的老车崭新着停放,阿彪就靠在引擎盖上,抽着烟,吐着烟圈,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干。

当时漠不关心的一切,现在居然成了我梦寐以求的曾经,我想再回到那时候,好好享受一次年轻。

窗外的星星比那些年暗淡了许多,会不会有一颗就属于我这个老东西,……会在我死的那天一同湮灭?

呵呵……

老九啊老九,你是越活越没出息了。

……

唉…………

就这么静静的,化作尘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