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那面具遮掩下的脸惨白无比。

丞相居然知道？

他抱着侥幸心理，不敢给任何人说，也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来。

小清能知道自己是谁，那是因为她熟悉魔主也熟悉牧天野。

丞相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丞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魔主颤抖着声音问。

原本还一头露水的李娇娇顿时一愣。

怕爹爹？

难道魔主是……

一个想法在脑海里冒了出来，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牧天野，等着他的解释。

“你以为你能瞒过娇娇，还能瞒过老夫？”

看牧天野还要狡辩，李丞相的眸子一眯，“自己说还是我说？”

魔主彻底慌了。

真的要说吗？

魔主下意识的看向李娇娇那张脸。

要是说了，现在这点仅存的好感都没了。

魔主害怕了。

怕自己会没办法继续陪在娇娇身边。

“你还不说？”丞相怒斥。

魔主连连往后退。

他摇头，不想丞相说出那残忍的真相，可李丞相也不想他继续骗娇娇。

看他不说，李丞相便准备自己说。

“他就是牧天野。”

魔主甚至还来不及阻止，李丞相就说出了他一直想隐瞒的真相。

那一刻，魔主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特别绝望！

比上辈子不能继承皇位更加绝望。

“爹爹，你在说什么？”李娇娇傻了眼，有些不敢相信。

魔主是谁？

“牧天野。”

李丞相狠心的说出他知道的真相。

“怎么可能？”李娇娇还是不相信，“他跟牧天野的声音一点都不像，身形也不像……”

话到这里，李娇娇偏头看了一眼魔主。

不，是像的。

两个人的身形很像，声音也只是有些细微的区别，是她先入为主的以为魔主的声音跟牧天野的声音不一样……

李娇娇站不住的晃了晃。

魔主，也是牧天野想要搀扶她，被李娇娇抬手拒绝了。

是一个人？

为什么？

李娇娇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既然是一个人，为何不以真面目告知自己？

“娇娇……”魔主心疼的想要解释，可李娇娇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走，给我走，滚出去。”李娇娇厉声呵斥。

魔主双手紧握成拳，想要上前搂着李娇娇，安慰她，可她此时的情绪不好，他又怕刺激了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手足无措。

“出去。”李娇娇再次出声呵斥。

魔主犹豫再三，还是推开门，出了李丞相的书房。

听到关门声，李娇娇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可心里实在是委屈。

委屈得难以宣泄。

“别哭了。”李丞相心疼，起身来了李娇娇身边，轻拍她的后背。

李娇娇一下扑进李丞相的怀里，悲戚不已。

“他没有恶意，只是没告诉你而已。”李丞相替魔主说起好话。

不是这个原因。

李娇娇心里反驳。

是因为上辈子。

有些事一旦知道缘由，便什么都清楚了。

难怪她当初看到魔主给自己的信物会觉得眼熟，会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个东西！

原来那是上辈子她在牧天野身上看到过的。

上辈子她成亲前夕，牧天野替皇帝来丞相府宣旨顺便送些赏赐过来。

牧天野宣了旨本打算离开，可他因为身体不舒服，借用了丞相府的茅厕，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李娇娇。

两个人长大后第一次见面竟然在这种地方，两个人都尴尬得没有说话。

只淡淡的点头，然后各自离开。

那块墨玉就是在那地方看到的。

李娇娇见了，拿上锦帕，将这墨玉捡起来，小跑着追上牧天野。

牧天野蹙眉看着有些气喘的人，没说话。

他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眼里没有情绪。

“请问这可是殿下的东西？”李娇娇缓了缓后，问。

她手心的锦帕是白色的，墨玉在锦帕中待着，尤其显眼。

想到李娇娇刚才出现的地方，牧天野的耳根都红了。

他没好意思说话，拿起墨玉便走，连带着将李娇娇的锦帕一起带走了。

李娇娇以为他定是会将锦帕扔了，也就没管。

这件事只是个插曲，并没有在李娇娇的心里留下什么印象，所以她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那墨玉。

如今知道牧天野就是魔主，魔主就是牧天野。

这个被她遗忘的记忆又涌上了心头。

想到这里，李娇娇更加悲从中来。

魔主是看到她被那几个畜生给欺辱的，亲眼看到了的……

这是李娇娇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

“娇娇，别哭了。”李丞相有些后悔。

女儿为何对魔主是牧天野的事这么在意？

无论李丞相怎么劝，怎么哄，李娇娇都控制不住的悲伤，直到哭得晕过去。

李娇娇被小清送回了娇兰院。

李丞相背着双手站在院子里，头也不抬的出声，“下来吧。”

他知道魔主不会走。

娇娇悲伤过度晕倒，他更不会离开。

果然，李丞相的话音刚落，魔主便落在他身侧。

“你为何要这么残忍的告诉娇娇真相？”魔主的声音冷漠狠厉，又带着丝丝的悲戚。

“如果一开始你就告诉她……”

“那我们连假成亲都做不到了。”魔主怒斥。

李丞相一愣，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假成亲？”

他一直以为女儿喜欢牧天野才促成两人的婚事，假成亲？

难道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李丞相也有些接受不了。

自己亲自将女儿推给了一个不爱的人？

“她不喜欢你？”李丞相不敢相信的问，声音微微颤抖。

“……”魔主抬头，控制住想要往下落的泪。

他不配娇娇的喜欢。

上辈子的他无视了她，没有救她，导致她落得那个下场，这辈子的她怎么可能原谅他？

魔主恨极了李丞相，可他不敢动他。

这是娇娇最在意的人，他怎么也不敢再碰她在意的人。

看魔主沉默，李丞相也知道了真相。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误会了？

可娇娇为何不说？

想到这里，李丞相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好像懂了什么。

娇娇为了不再重复上辈子的那个梦境，便随意将自己嫁给了牧天野。

李丞相心疼难忍。

“你走吧，不要出现在这里，要是别人知道你也回了都城，娇娇跟我恐怕更得不了好。”

李丞相下了逐客令，魔主只得灰溜溜的离开。

午夜时分李娇娇才悠悠转醒。

房间里只有李丞相一人在等着。

中毒这段时间让李丞相虚弱不堪，他坐在椅子上等李娇娇，自己却睡着了。

李娇娇睁开眼，看到熟悉的人，嘴角露出了笑意来。

“爹爹……”李娇娇虚虚弱的喊了一声，惊醒了本就没有睡沉的李丞相。

“女儿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李娇娇摇头。

她没有不舒服的，除了心隐隐发疼以外。

“他呢？”李娇娇没有看到魔主，也就是牧天野，问。

“父亲将他赶出去了，他留在都城，会给我们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嗯。”李娇娇没有任何情绪的应和一声，“牧天南呢？”

牧天南？

昨日本想借着抓他们的借口来造反，后来被一道圣旨打断了他的计划，现在恐怕正在家里发火，想要找借口要了他们的命吧？

“他还没有动静，不过听说皇帝更不好了，没想到那么快。”

李娇娇垂头，遮住眼里的恨意。

她的复仇，现在正式开始。

陆家，也该尝尝自己亲自种下的苦果了。

“父亲，我想把丽人接回来住两天。”

听了这话，李丞相便知道李娇娇的意思了。

“随你。”

父女两人相视一笑，并未说话，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两个人谁也没提牧天野就是魔主的事。

……

李丞相站在娇兰院，抬头看天。

每次他心里有事时都喜欢看天。

娇娇娘此时应该正在看着他的吧？

“她娘，是为夫做错了。识人不清，错把女儿的终身交给了错误的人，梦境中错了一次，如今又错了，百年之后，为夫该如何面对你？”

李丞相压低声音，自言自语。

他不需要别人回应，他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这样也不能缓解心里的痛苦。

……

第二日天还未亮，苏元凯再次登门，带着圣旨。

李娇娇还未睁开眼，就被吵醒了，来了前厅，跪接圣旨。

一番废话后，皇帝再次宣了景浩渺。

“苏公公，景浩渺还在西北，你要宣旨是不是该去西北？”李娇娇站起来，冷漠的看着苏元凯。

如今她还是安王妃，比苏元凯的身份高贵无数倍。

她可以无视他个彻底。

苏元凯无言以对，想到皇帝下的死命令，苏元凯只好委曲求全。

“还请王妃想想办法，皇上的身体实在是等不了那么久。”

院正被后乌杀了，皇宫里的御医都没用，大家都束手无策，只能寄期望于丞相，可前些天他还奄奄一息，他手里的解药恐怕也没了。

现在摆在皇帝面前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逼迫丞相拿药出来，另一条便是宣景浩渺去皇宫给皇帝解毒。

逼丞相这条路显然不好走。

而且风险太大，皇帝也不敢冒险。

还不如要人来得快。

“父皇身体不适，于情于理都该告知王爷，既然如此，可请王爷带着景大夫一起回来，这样省事不少。”

苏元凯焦急的脸色一愣。

宣安王回都城？

这样虽说快，可也有风险。

“这个奴才也做不了主……”苏元凯为难。

“那就快回去告诉父皇，问问他的意见，毕竟父皇的健康更重要。”

李娇娇淡淡的赶人。

苏元凯也不能多待，只能讪笑几声离开了丞相府。

回到皇宫，见到皇帝，给他说了李娇娇的提议。

皇帝气得差点吐血。

“这个死丫头居然敢威胁朕？”皇帝怒气冲冲的质问。

“皇上息怒，您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怒火。”

皇帝气得闭上眼，深深的吐出几口浊气。

当初就不该让牧天野娶她。

皇帝沉思良久，最后还是只得同意了李娇娇的提议。

他身边危机重重，想要他命的人不在少数。

要是景浩渺在路上出了什么问题，恐怕自己的命也休已。

想要景浩渺安全到都城，只能让牧天野护送了。

“拟旨，宣牧天野回都城侍疾，再命他带着景浩渺一同回都城，越快越好。”

“是。”苏元凯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出了皇帝的寝宫，去宣旨去了。

……

去而复还的苏元凯脸色扭曲的看着李丞相父女两人，再次宣了旨。

“公公，你为何在丞相府宣旨？该去西北吧？”李丞相嘲讽一笑。

“这个……大人息怒，皇上命奴才宣旨，并未说让奴才去西北，奴才相信丞相有这个能力让安王尽快回都城，皇上说五天该是够的。”

苏元凯威胁一番离开。

“这个混账。”李丞相甩袖，怒火中烧的骂。

“爹爹，看来苏元凯是知道魔主的事的。”

应该是！

说起这事，李娇娇便想起之前被忽略的事了。

“爹爹，是谁告发你跟我的？”

她刚刚到都城就被人给抓了，这要说没人监视，她都不相信。

李丞相也是一愣。

是谁？

都城的人该是不知道的，那是谁？

“你回都城的事都有谁知道？”

李丞相这一说，李娇娇倒是想起来了。

傅荣和这个王八蛋。

他知道她回了都城。

“爹爹，女儿怀疑朝中有番邦的奸细，你以为该是何人？”

李丞相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

“女儿在西北见到了安东来安大人，他跟傅荣和有关系。”

“什么？”李丞相惊讶。

“怎么了？”李丞相的反应让李娇娇奇怪。

“他去了西北？”

安东来不是奉旨去了江南吗？怎么去了西北？

直觉告诉李丞相，这个安东来不简单。

不止是他，就是李娇娇也发现了这件事的蹊跷。

这个安东来在朝中一直是个保皇党，一副为了皇帝好的嘴脸，可他有时也会落井下石，看似为了两边好，其实却在挑拨离间。

这样一想，安东来的嫌疑很大啊！

父女两人有了怀疑对象，便想试探一番。

“娇娇，明日你便去接你妹妹回府吧，我们也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了。”李丞相的眼底闪过算计。

“嗯。”

父女两人如出一辙的微眯着眼，眼底都闪过恨意。

要安东来真是细作，恐怕李丽人便是他的女儿了吧？

他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辱，还能看着他的女儿跟他们父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