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一的一声叫喊,惊醒了屋中所有人。
江湖“皮”行,是卖药的总名。又管卖药的这行叫“挑汉儿的”,就是通过各种手段将手中的药卖出去,至于药效如何,那又当别论了。在过去,这种行当曾经颇为盛行,分门别类也多,诸如卖眼药的叫“挑招汉”的,卖咳嗽药的叫“挑顿子汉”的,卖膏药的叫“挑炉啃”的,卖药糖的叫“挑罕子”的,卖牙疼药的叫“挑柴吊汉”的,卖大力丸的叫“挑将汉”的,卖仁丹的叫“挑粒粒”的,卖闻药的、卖避瘟散的皆是叫“挑熏子汉”的,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但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这些江湖行当中有些已经销声匿迹,有些则是与时俱进的做了改革,就如同基因变异一般,又衍生出新的江湖骗局,年轻人所经历的正是这种骗局的延伸。
先说收鸽爪子,那不过是一个招幌子,目的是先引起人的注意,然后是学生证(当然是假的),这样你一关注,第一步的圈套便形成了。有病乱投医,这是普遍的心理,接着他便抛出治癌这个套子,就是抓住你急于治病的心理,如果你家没有这类患者,你可能不关心,但你一关心,就很可能家中或本人乃至于至亲有这类病了,(因为别人就是有这类病你也不会关心)所以你一问,就等于你承认这类病了,这叫“韩信乱点兵”,施术者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把真正有病的或与病者相关的人“诈”出来,这是传统手法了,再加上改良的现代手段,研究生,教授这类高级字眼把你引上道。其实他即不是学生,也不是教授,就是骗子。
“骗子也会号脉?还号的那么准?”年轻人不解地问。
“他说他能治癌症,你又说有病人,那这个病就肯定是和癌症有关了,况且你又已告诉人家你媳妇得的是胃癌。就是你不告诉他,通过把簧,人家也会套出你媳妇的病症。”张铁一耐心地解释着。
“告诉他又怎样?难道骗子还懂医理?”
“与时俱进。现在骗子也越来越专业化了,他若想在药上骗,不但懂一般的医理,而且有些还是相当的专业。其实不要以为骗子就是说谎话,为了把谎话说好,往往也是要经过专业训练的,这叫‘钢口’,也就是生意口,行话叫‘包口’,没有好的‘包口’,又怎能压得住点儿?(压得住人)所以‘包口’可以说是骗子的基本功了。用今天的话就叫不会‘包口’,不算毕业的。这就叫科学家会武术,谁也挡不住,骗子懂专业,骗向全世界。”
年轻人听得目瞪口呆,何小琢听得津津有味。真是长见识啊,想不到这里有这么大的学问,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所遇到的张三到二钩子,李院长,宋军等人还真是很有专业的骗子。
“那他的药又是怎么回事?也是假的?”
“他的药我不能肯定是什么成份,但假的是肯定的。因为癌症如果能治的话也就不叫癌症了。况且,真是能治的话,全国、全世界那么多医院都没攻克的难题,怎么就偏偏落到咱这个小县城?又偏偏砸在你的脑袋上?老弟,记住,天上掉馅饼的情况永远也不会有,掉了也是假的。你拣了,就会上当。”
“那药水怎么变红了?还有那药中不是龟血,又怎么会在水里走?”
“怎么变红的我不知道,但也就是一种戏法吧,比如象高锰酸钾见水就红,过去还曾有人在黄裱纸上施法后,将香灰倒入纸上,用手一抹,纸上就出现各种字体或图画。其实,这是利用了“吸咐原理”,只要事先在黄裱纸上用蜡笔写下各种图字就可以了。我想它这个原理可能和这个不一样,但也是利用什么物理化学反应吧,万变不离其中,点破一张纸,不破唬万金。”
原来如此。年轻人恍然大悟,即之又是一阵沮丧,被骗的滋味当然很不好受,况且还是在妻子重病需钱的拮据中被骗走1000元钱,真是懊恼之极了。倒是何小琢,今天真的算很长见识,这张铁一既算得这么准,又懂得这么多,在自己印象中恐怕只有老元头有这个本事了,那这个张铁一又是何许人呢?
“老弟,你也不用太难过,有病乱投医,骗子正是利用你这个心理,人之常情啊。也说明你们夫妻感情深厚,也正是这点感动了我和这位小朋友来处理你媳妇的病,是吧,小朋友?”
何小琢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个张铁一还很会琢磨人的心理啊。
“那你们说这药还能吃么?”年轻人疑惑地问。
“不能吃了。”何小琢果断地说。
这一次何小琢抢在了张铁一的前面,张铁一嘎巴嘎巴嘴,终于没能说出来。他本想说其实这药不能治病是肯定的,但也不会害病,据他所知,一般这种药的配方除了那一两种起特殊作用的药外,就是碰到皮肤会变红,可以在水里产生行走的水线的成分外,不外乎是就是淀粉之类,也不会对身体形成大碍。
“为什么?”这次是张铁一发问了。
“因为您刚才算过,她的八字中火土为病,是忌神,那么这药是红色的,也是火,火生土,不助用神,反生忌神,故而吃了不但没用,还会有害。”何小琢一字一顿地说道。
张铁一赞许地点了点头。
“真是后生畏啊!”
“还有,病人最好不要再住在现在的卧室里?”
“不住卧室,那住哪?”年轻人和张铁一一齐投来不解的目光。
“避开台阶的这直射卧室的一角,先搬到西侧的房间去住。而且最好别的人也不要住现在的卧室。”
何小琢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毫无模棱两可之意。
“再有,这块假山还是搬出去吧。”何小琢又指了指墙角那个盆景。
“窗外有电线杆的窗户应该挂上窗帘,而且只要没事就一直拉着。”
“还有西侧窗户的下面是不是也有块很大的石头?”
“啊?”年轻人瞪大了眼睛,何小琢自从进屋以来还没到过西面的房间,而且自己领他们进楼时,走的是东侧的门,也看不到楼西面的环境,这小孩是怎么知道西侧的窗下草坪中就有那块大石头呢?
“有,有。可那也是公用草坪上的装饰,怎么办呢?”
“你在西侧的窗台上放一个金属的风铃吧。”何小琢以不庸置疑的口气说道。
“好好,”年轻人一一记着何小琢的话。至于为什么他已无暇顾及了,他现在越来越相信的是何小琢肯定有着某种特异的功能了。
“还有一点,在她房间的北侧养六条黑色的金鱼,不管发生什么情况,要一直保证鱼缸里有六条黑色的金鱼。”
“记住了。”看轻人诺诺连声。
“还有么?”年轻人见何小琢不再开口,便迟疑着问,生怕漏掉些什么。
“没有了。”何小琢回答得很干脆。
到此,何小琢已经算完也安排完了。转身就欲离去,却被年轻人叫住了,
“小师父,慢走,还没给您钱呢!”
“给钱?”何小琢谔然地停下脚步。他还从没有想过算命来挣钱。
“是啊,忙活半天了,今天真得好好感谢感谢您啊,若不是您,今天我媳妇……”年轻人的态度很是诚肯地说道。说罢,将不知什么时候准备的两只信封放到了茶几上,一份推向了张铁一,一份推向了何小琢。
张铁一很是客气地微笑说道,“那就不好意思了。”伸手就去拿那只推向自己的信封。
“我不要钱。”何小琢斩钉截铁地说道。自己只是赶上了帮了下忙,如果帮忙也要钱,自己在家时那些叔叔婶婶今天帮你家种地,明天帮她家打药,不是都该要钱了?
年轻人一愣,张铁一停住了手,目光一齐看着何小琢。
“我只是来帮忙的,不要钱。”何小琢很平静地说道。
“帮忙也不能白帮啊?这也是您应得的。以后有事还得找您呢。”
年轻人的话不假,俗话说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他已看到了何小琢和张铁一的真功夫,那就更有理由相信他们的能耐,妻子病愈的希望恐怕就在面前这两人身上了,况且今天算来这小孩已经救了妻子一命了。现在两人只是下了药,结果如何还要看将来,所以一定得让两人用心才好,所以尽管自己身上拮据,还是掏空了钱夹装进了两个信封。
“那也不用,况且我只是告诉你那么做了,结果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何小琢还是觉得不能拿这钱。倒是张铁一有些郁闷了,这孩子,真的就是孩子。医院开药也不是说治好了才给钱,治不好不给钱啊?相反还都是先交押金才给你治病呢。听这小孩的语气还是不治好不罢休呢?你以为你是神仙?包治百病。你小子不拿钱,让老子也不好拿这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