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什么啊?快救人要紧啊!”何小琢并没在意年轻人刚才向自己挥拳的动作,反倒挺起了胸膛,信心十足地催促道。
也是,如果真是有人上吊了,谁还有闲情逸致在这解释或听解释,况且上吊的人和当事人又是夫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围观的人开始劝解。
“对啊,千万别耽误了事儿,到时追悔莫及啊。”有人随声附和。
年轻人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你,你说准了?”他冲何小琢气狠狠地追问,但语气已经比刚才软了许多。
“你怎么还不走呢?”何小琢焦急地喊道,“我说准了!而且我也不走,就在这等着,错了你回头再来找我算帐!”何小琢一副义无反顾的神情。
年轻人又把狐疑的目光看向了张铁一,张铁一心领神会,
“我看那你就赶紧回家看看,然后呢心理也踏实。这小子呢,我替你看着。”张铁一看着年轻人说道,又看了一眼何小琢,他的话可谓是很会把握分寸,而给自己又留下了很大的回旋空间。就是一旦上吊的事情真的发生,那我是主张你回去的,我没错;如果上吊的事情没有发生,那我是在给你看着这小子,也是有功的。当然他还有更深层次的想法,那就是一旦何小琢算准了,那就说明这小子的不一般,说明还是个“攥尖儿”(江湖行话:把具有推算真功夫人的叫法)。那就更不能轻易放这小子走,怎么也要从这小子身上弄下点东西下来;如果这小子算错了,那正可以借机抬高一下自己,反正怎么都是划算的事情。
“好,那你等着,如果你说错了,看我回来不砸扁了你!”年轻人说完竟一溜烟地向桥下跑去,看来他的家离此并不远。
如此看热闹的人也都有些余兴未尽的样子,有几个看了看时间,很是遗憾地离开了,但也有几个好事者,干脆坐在一边,一副不看到最终结果不罢休的样子,看来时间对他们来说充裕得很。
何小琢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也是一幅不见结果不罢休的样子。作为孩子,他不能理解他的作法既破坏了江湖规矩,搅了张铁一的场,同时按常规在人情上也是让人无法接受的。相反他对年轻人对他以拳相向的作法很是气不过,因此更是一赌气坐下来等,非要等出个结果以还自己的一个公道不可。
倒是张铁一,象是没事发生似的,见此刻没人,竟悠然地眯起眼睛,飘飘然进入神仙世界了。
“张师傅,你就这么让那年轻人走了,你这卦不是白算了?”看卖呆的人中终于开始有人打破沉默,开始半是调侃地向在梦游国中的张铁一问道。
“来者会来,去者会去。”张铁一眼睛也不睁地随口答道,一副逍遥世外的泰然。其实他心理明白,如果这少年算错了,即年轻人的媳妇没上吊,那么那年轻人会回来,因为他会找这小孩子算帐,更主要的是他之前给那年轻人算的事情都对,年轻人已经把他当大师了,那他就一定会找自己来寻求破解之法;如果少年算对了,年轻人更会回来寻找作为救命的稻草。剩下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年轻人的媳妇上吊了并且死去,那样年轻人也许不会回来了,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如果是那样,自己属实是收不到卦钱了,但不能说白算,因为那么多人看见自己算得准,这是无形的广告,不过看到自己算的这么准,年轻人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但处理完后事之后,回来的可能还是很大的,因为经历这样的事情之后,年轻人会更加信命,那做为准确给他推算的自己来说,他信命最好的方式自然就还会来找自己指点迷津了。再有,如果这小孩子真的算准了,也说明眼前这小孩子算的不一般,那样就得把这孩子留住,他的身上肯定还会有很多有用的东西,如果套出来,自己同样不吃亏,而且还可能是个大便宜。所以张铁一真正闭目的时候,并没有养神,相反却是把这些详细的盘算了一番。现在他的想法已不在年轻人的身上,而是在何小琢的身上了。
眯着眼,再次偷瞄着那个孩子,发现他正坐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小胸脯一起一伏的,看来还是在赌气之中。真是个执拗的孩子,张铁一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小朋友,家在什么地方啊?”张铁一终于打破沉默,笑迷迷地问道。
何小琢头也没回,更是倔强地把头扭向了一边,接连的遭遇,他已开始产生对别人的戒心,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象自己想的、老师讲的那样全是美好了。
“小朋友,我算你是来自北方的树林,对不?”见何小琢不理睬自己,张铁一换了一个方式。
何小琢怔了一下,依然没有回话。废话,看自己身上一条条的伤痕,显然是树枝划过的,所以判断自己来自树林,也并不见得高明。至于说自己来自北方的树林,也许这个城市就在北方有树林吧。
见何小琢没有作声,张铁一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这小孩还真有些定力。
“我算你身上的伤痕是自己碰出来的,不是别人留下的,而且是你在一直追逐别人,并不是别人追逐你。”张铁一很自信地说着,目光紧紧地盯着何小琢。
何小琢心中一动,如果刚才的说法还有推理的成分的话,这一点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张铁一果真有两下子。何小琢也歪过头来,目光与张铁一的目光相遇,那是一双深沉老练的眼睛,一种不达目的不看透心底不罢休的眼神正死死地锁在自己身上。同时张铁一也看到何小琢那双眼睛,清澈,透明,纯净,清澈得一尘不染,透明却看不到底,纯净却凝结着厚重。与自己的目光相遇,一点退缩的意思也没有,相反倒如两道力道沉稳的光电,在自己如炬的目光中穿透而来,令自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小孩果然有些与众不同。但老辣的他马上很自然地一捋花白的胡须,将这个瞬间的尴尬化解过去。
“你还能看出什么?”何小琢开始发问了,孩子的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同时也露出很不服气的样子。
“我还看出尽管是你在追逐别人,但最终你却落败了。”张铁一轻摇着大蒲扇,很是悠闲地说着。
何小琢瞪大了眼睛,刚才与李院长的那场激战莫不是这个张铁一也在场?不对啊,当时自己,李院长还有后来的冷青锋,如果自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的话,那么李院长和冷青锋也没有发现这个人,那说明这个人的道行……不对啊,何小琢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张铁一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人,怎么会在那个场景中能够超然物外的旁观?难道他真有更令人恐怖的能力?无意间,体内真气已悄然而动,但除了看到张铁一依然故我的坦然之外,真气的探察竟也是一无所获。何小琢越来越清楚,随着自己修炼的不断提高,他已然超越了当初只是对一般环境的**,而开始感觉到人的不同了,而如果遇到修炼中人,这种**也就更加强烈了。这应该是几次和冷青锋暗中较量后自己才体察到的功力,但于今面对这个一再算准自己的张铁一,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异于常人的信息,那么这个张铁一到底是功高一层呢还是就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每件事情都算得那么准?
“然后呢?”何小琢的疑问催动着好奇,开始一步步向张铁一靠近,而张铁一也表现的更加得意和悠闲。自己刚刚的精准推算已引来那么多的观众,但被何小琢的冲场,使自己功亏一篑,导致刚才围拢上来的人已散去了很多,现在看到自己再次精准的神算,新的一批观众又开始围上来,未免又是得意起来,他对自己“圆粘”(江湖行话:即是叫游逛的人们围着他不走)的本事还是颇为自信的。
“然后若不是有高人搭救,怕你也就不能现在还站到这里了。”张铁一悠悠说着,然后突然问道,
“对也不对?”
何小琢一愣,随即默然地点了点头,“你老人家算的都对。”同时流露出一股敬佩的神情。
哗----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叹,这张铁一也太神了吧?
“小朋友,你告诉他们,我认识你不?”
何小琢摇了摇头。
“你认识我不?”
何小琢再次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各位一定有人认为我们两个认识,所以以为他是我的托,现在这个小孩自己说了,大家也看到了,这不是托,而是正儿八经的推算,就是本事。”张铁一不失时机地宣扬着。
“当然了,我也不是说我如何神奇,这主要是我们老祖宗给我们留下了神奇的东西,那就是周易八卦。几千年前啊,我们的老祖宗创造了周易,从此便能准确地预见吉凶未来。诸葛亮借东风大家都知道吧?其实那东南风就不是他借的,是他用周易八卦算出来那天那时天气就会有东南风,对,这就是最早的天气预报,而且十分准确的天气预报。还有元天罡,李淳风写的一本《*》,他们都已把后世几千年的事情都写出来了,用的也是周易八卦,而且现在查回来他们的预测无不应验。还有刘伯温,帮朱元璋打下了天下,靠的也是周易八卦,梁山军师吴用,也是这一手,这就是祖宗给咱留下的好东西。有人说它迷信,你们看迷信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迷信了能算准么?现在就连外国人也信咱这周易八卦呢,那个叫什么莱布尼兹的外国人,就是靠咱这周易八卦才鼓捣出了二进制,才有了今天的计算机。若没有咱的周易八卦,还不知道他在哪里喝粥呢?你说周易八卦厉害不?所以绝对是准确科学的东西……”
张铁一很是兴奋外加亢奋了,滔滔不绝地演讲着,简直进入了忘我境界。他今天很是得意,第一次得意,丝毫不差地当众算出那个年轻人的事,但却正在得意之时,被何小琢搅了场子,很是扫兴。现在终于再次精准地算出了何小琢的以往经历,终于可以把刚才扫兴而去的得意再捡回来享受一下了,但今天他又真是很不幸,就在他如此得意地第二次燃起得意之火时,天生注定的意外再次浇灭了他的得意之火。
一个年轻人风风火火地挤进了人群,一把抓住何小琢,一把抓住张铁一,焦急如火地高叫:
“两位大师,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