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琢还在艰难的抵御着蛊虫钻心刺骨的折磨,丹田之中一股清亮的白气在蛊虫开始发作的时候,立刻昂然而起,化作一片灵气,迎着蛊虫直冲而上,但到了皮肤之下,撞到那层蛊虫施虐的范围,立刻象撞着一面铁壁,再无法伸入了。何小琢下意识地催动这股真气,用力去顶那层壁障,但那层壁障却是异常牢固,象一张铁网一样,将何小琢浑身包裹起来,任凭你怎样撞击,就是无法冲破。8个小时的禁锢,宋军为了有意识的惩罚何小琢,特意又在那咒语中加了一层魔咒,使那层原本包围何小琢的蛊虫之网上又多结了一层妖法,就象本已是铁索编织成的一张网,此番中间又插入些能够伸缩的橡皮筋,在那橡皮筋上,又布上了密麻麻的小刺,这样在你冲击它的时候,它会富有弹性地伸开,当你一缓力的时候,它又会紧紧的缩进来,将你紧紧的箍住,令你无法喘息,甚至是窒息。更可怕的是上面那密麻麻的小刺又会一齐扎进来,令你痛苦无比。傻子在蛊虫每次发作的时候都会晕死过去,那是他无法抵御蛊虫的第一次冲击,如果他抵御久了,身体也会麻木,何小琢之所以还能挺住,就是因为挺过一阵子后,身体也有些麻木的原因。但宋军新加入的这套咒法,却象打晕了犯人再用凉水浇醒一样,当你一麻木,那层密麻麻的小刺立刻刺进来,钻心刺骨,令你再马上醒过来,再次体验这种痛苦。所以何小琢尽管拚力去抵御,但还是无法冲破那层禁制,反而感觉耗力很多,虚汗很快已湿透衣背。宋军之所以这么做,也正是想用这样的手段来摧跨何小琢的意志。
“盘定身心。安静。”一个声音从冥冥中传来。
何小琢一愣,声音真切,清晰,和蔼,四处张望了一圈,人们都已入睡了,除了漆黑的夜,再无别物。声音来自何方?
“盘定身心。安静。”冥冥中又是那个声音传来。
“你是……”何小琢下意识地从内心发出疑问。
“盘定身心。安静。”冥冥中的声音不容置疑,庄严神肅。
何小琢盘膝坐好,开始按着声音的指示盘定身心,然后安静下来……
“放松。放松。不要去抵御。”冥冥中的声音依然以一种无法抗拒的权威指示着何小琢。
“不要抵御?”何小琢内心不禁起疑。
“不要抵御。”冥冥中的声音平稳庄重。
不管了。何小琢本就慧根深厚,他能感觉到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很是亲切,又很是庄严。是善意的,那就按着声音的指示走下去,放弃了对蛊虫的抵御。马上潮水般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五脏六腑压来,自己马上要被压扁了……
“啊,啊……”何小琢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
“对。放松。不要抵御。全部放松,不要有丝毫的抵御。”声音依然在冥冥中有条不紊地发布着指令,而何小琢已经窒息的说不出话来了。
“对,放松。你只是一个平常人。没有任何的功力。对,很对,就这么做下去。”
事到如今,何小琢只能跟着冥冥中那个声音走下去了。
“不错,对。象死人一样,你没有任何感觉,你的身体在消散,消散……”
何小琢现在置身于一条黑暗的隧道,只能听到那个声音在前面引导着。
“一朵白色的莲花,皎洁无瑕,鲜艳欲滴,发出白色的光芒,清亮无比。对,坐进去,坐进去……”声音依然在冥冥中清晰地指引着。
何小琢坐进了那朵莲花。
“天地灵气一直向你涌来,慢慢地吸收,化引进来,清纯充实,洁净无比……”
什么时候收的功,何小琢记不清了。那个声音什么时候消逝的,何小琢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刚收完功,大门哐当一声打开了,宋军歪歪扭扭的了进来,然后又歪歪扭扭的走进了上房。天很黑,何小琢并没有看清宋军那懊恼的如丧考妣的表情,只觉得浑身上下异常的轻松,清爽透澈,蛊虫的折磨已荡然无存了。
该睡觉了,何小琢听到了宋军重重关上房门的声音,他扫视了一下这个小小的猪棚,横七竖八的乞丐早已酣酣入睡了,不自觉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抽搐着手脚的少年,看着那翻裂的伤口,一种难言的痛楚不禁袭上心头。
冷青锋象往常一样,还是那个自己陌生的少年,拉着那辆骨碌碌响彻这座城市的平板车,把一种痛写在城市的街道上。小孩也象一个哑巴,每天把他拉到一个地方,便黯然无声,或者倒在地上睡去,呆滞的目光让他联想到他更是一个工具,一个只管拉车的工具。昨天发生的一切,他不会知道,恐怕他更没有兴趣知道,这种活的方式他似乎早已默认了。而他也就只能任凭这个小孩每天随便把自己拉到哪里,然后把自己象一件展品一样随便放在那里,展览着自己的不幸和可怜,供来往的人们观瞻,然后等待好心人施舍下同情的钱币……自己只有沉默了,他看过耍猴人,自己和那猴子有什么区别么?甚至还不如那猴子。宋军!冷青锋每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门都会发热,他已不习惯于咬牙了,小小少年,他已学会把怒火埋进更深的心底,喜怒不形于色,这是父亲老早就给他灌输的理念,此刻早已被他提炼的更加升华了,那就是喜怒不动于心。看着自己翻着裂口的手脚,冷青锋的眼中只是闪了一下令人察觉不到的戾芒,随即又象一尊雕塑一样沉默在那里了。
一张*无声的飘了进来,那是一张面值5元的*。冷青锋无动于衷,坐在这里已有些时候了,饭盒里已积攒起一些金额的钱币了,按这个形势走下去,今天的任务很可能提前完成。但冷青锋没有丝毫的表情,好象这些对他已是毫不相干了,木然的坐在那里,他在等待,他在唯一的等待,等待昨天那个声音。他相信,他一定还会来,一定。
啪!一枚硬币准确地投了下来,滴溜溜在盒中心旋转着,旋转着……
他知道,他来了。
“小子,想什么哪?”那个声音出现了。
“想你。”不用抬头,不用寻找。他知道,他不想现身,找也没用。因此冷青锋只是冷冷的从牙缝里蹦出那两个字。
“想我?为什么?”
“你为什么来?”
“我想来就来。”
“来取笑我么?”
沉默。那个声音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少年每句话都是如此的冰冷,既没有恐惧,也没人世间那种婆婆妈妈的人情味。这比自己料想的还要冰冷,不错,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么?
“我来给你指条死路。”
“行。”
“你不怕死?”
“我现在就是死的。”
“哈哈哈.”那人终于笑了,但笑声依然是象岩石撞击一样的坚硬。
呲呲呲呲。四道寒光电光火石间擦过。冷青锋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脚腕处就象猛地被火燎了一下一样,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那一瞬间,冷青锋看到自己勾曲的手指突然间动了一下。再一动,咦,已经残疾了很久的手脚突然间能动了。奇怪,他惊疑地试图循着刚才那一瞬间的光路去寻找那光的来处,但除了空荡的天空,什么也没看到。低下头,手脚依然是刚才的手脚,与昨天没有任何区别,裂开的伤口依然象死神一样睁着恐怖的眼睛。再次动了动,那手脚已是活动如常了。
“你要饭的路上会有一只纯黑色的小狼狗,抓来,将它活剥了皮。然后把狗血喝掉,狗皮钉起来,每天子时,打它100掌拳,连打7天。直到狗皮说话,问你为什么打它,你就说‘我要和你学功夫’。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能被任何人看见”那个声音冷冷地说道。
“是。”
冷青锋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必要问为什么,自己本已是个残废之人,现在突然间恢复如初了,这个声音所隐藏的强大实力自然是不庸怀疑。况且大不了一个死,自己本就是一个生不如死的人,那还有何畏惧呢?
声音消失了,无声地来,无声地去。
他没有动,依然象往常一样,一幅可怜的样子坐在那里展示着自己的可怜。那个声音来自会来,去自会去,所以他不必再去想。此刻自己的手脚能动了,可以说恢复正常了。他很想下车来试试,伸展下手脚,那样一定会很舒服,毕竟植物人一样坐了很久很久,那种渴望自由的冲动每时每刻都是自己贪婪的念想,但他没有动,自从被宋军打成这样以来,他从没想忘掉过复仇,那曾经还咬牙的日子,每天挫碎的都是宋军这个名字。但正是在这种不幸之中,他更学会了沉默和坚忍,一千种一万种,恨过之后,他想的都是如何复仇的方法,如今,一线曙光终于透出,那就让自己把这个复仇计划再仔细的推敲下去,死,已不是目的,生不如死,宋军,小爷要好好的算计着你。
冷青锋孤傲地抬起了头,那目光中阴冷的戾芒慢慢地刺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