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史和中外交通史撰述,是这个时期的重要史学成就之一。隋唐时期,人们对于民族关系和民族史的认识,具有超越前人的开阔视野和新的境界。隋炀帝时,裴矩撰《西域图记》一书,认为隋代是“混一戎夏”、“无隔华夷”的时代;若对少数民族历史“不有所记,无以表威化之远也”。这当然还是在宣扬隋朝的强大,但他重视民族史撰述确是出于自觉的要求。裴矩用“寻讨书传,访采胡人,或有所疑,即详众口”的方法,记西域44国的历史、地理、社会风俗,并“依其本国服饰仪形,王及庶人,各显容止,即丹青模写”;“别造地图,究其要害。从西顷以去,北海之南,纵横所亘,将二万里”[153]。此书虽已不存,但从这篇序文中仍可看出作者对当时西域各族社会历史的深入了解。
唐初史家不仅承认少数民族政权历史为“正史”的内容,而且也撰写这样的“正史”,这是他们在民族史撰述上的新贡献。《晋书》载记对于石勒、慕容廆、慕容德、赫连勃勃等十六国统治人物也都有一些很好的评论。杜佑《通典·边防典》共16卷,可以看作是当时一部翔实的民族史和域外情况的撰述。杜佑提出的“古之中华,多类今之夷狄”[154]的见解,从文明发展进程上来看待华夷关系,是历史进化思想在民族关系上的反映。晚唐时期,民族史撰述有所增多,内容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关于中原与“四夷”的关系史,二是关于少数民族地区的社会历史。李德裕的《异域归忠传》、高少逸的《四夷朝贡录》属于前一类著作;后一类著作以关于云南地区的社会历史撰述最为突出,主要有韦齐休的《云南行记》、李德裕的《西南备边录》、窦滂的《云南别录》和《云南行记》、徐云虔的《南诏录》、卢携的《云南事状》、达奚洪的《云南风俗录》、樊绰的《蛮书》(一作《云南志》)等。这些书,大多撰于武宗至僖宗年间。这些著作大都亡佚,幸存至今的只有《蛮书》10卷。
樊绰在懿宗咸通年间任安南从事,是蔡袭的幕僚,他在咸通四年(863)的一次事变中得以生还,撰成此书。《蛮书》各卷的内容是:(一)“云南界内途程”,记当时由内地进入云南的交通;(二)“山川江源”,记云南境内的主要山脉河流的名称、方位或流向及其他自然条件;(三)“六诏”,记六诏的由来及其与唐的关系;(四)“名类”,记云南境内其他各族概况;(五)“六”,记云南各州概况;(六)“云南城镇”,记云南主要城镇的建置、布局、兵防,以及居民、交通、自然形势;(七)“云南管内物产”,记农时、耕稼方法、手工技艺、物产及其分布;(八)“蛮夷风俗”,记云南各族的服饰、仪容、婚俗、节日、度量、房舍、丧俗、葬式、语言;(九)“蛮夷条教”,记南诏的政治制度和军事制度;(十)“南蛮疆界接连诸番夷国名”,记与南诏毗邻地区的概况。这是一部包括云南历史和现状、自然和社会的内容丰富的著作,而书中关于唐朝与南诏之关系史的叙述则占有极突出的地位,是一部珍贵的民族史著作,多为后人所引据。
这个时期,关于中外交通和域外情况的撰述,贾耽的《皇华四达记》和杜环的《经行记》是很重要的成果。《旧唐书·贾耽传》主要记述贾耽在地理学上的成就,他的治学方法同裴矩有相似之处。杜环是杜佑的族子,在唐与大食军战于怛罗斯一役中被俘,后辗转回国,乃著《经行记》。杜佑《通典·边防九》数次引用《经行记》,成为后人了解唐代中亚各国的重要文献。二书虽久佚,但唐代学者的世界眼光却永不磨灭。关于中外交通和域外情况的撰述,佛教僧人有突出的贡献。《大唐西域记》、《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海内寄归传》、《往五天竺国行传》都是知名之作。其中玄奘的《大唐西域记》被称为“东方三大旅行记”之一,在世界文明史上享有盛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