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子·秋水》中，有一个“邯郸学步”的有趣故事。说的是燕国少年到赵国的国都邯郸去学习、模仿赵国人如何走路。结果，不但没有学会赵国人走路的方式，反倒把燕国人走路的方式也忘了。于是，只能“匍匐而归”了。尽管这个故事有点夸张，我们却可以悟出个中真理，即只注重外在形式上的模仿的学习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从这个有趣的故事，联想到当前中学语文教学的失误，不免感慨系之。

众所周知，中学语文教学是基础教育的重要内容之一。虽然传统的语文教学深受传统意识形态的影响，但在一般情况下，学生只要小学（亦即高小）毕业，就能用流利的汉语来书写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不同的文体了。然而，当前的中学生之于语文教学，却颇有“邯郸学步”的味道。他们记住了一大堆形式化的、无用的东西，而对日常生活中常用文体的写作，比如写信、拟通知、起草申请报告、撰写理论文章等，却茫然无知。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中学语文教学的失误影响深远，以至于有的博士生撰写论文竟然不知道如何准确地使用标点和分段，也不知道如何区分“的”“得”“地”，甚至无法用流利的汉语句子来表达自己的思想。这样看来，语文教学的失误和“邯郸学步”的结果实在没有什么区别。那么，中学语文教学作为基础教育的重要内容之一，为什么会陷入困境呢？

首先，应试教育作为教育领域里的根本性的制度安排，决定了中学语文教学的根本目的是在各类考试，尤其是升学考试（其中最重要的是初中升高中、高中升大学的考试）中获得高分。既然中学语文教学完全是围绕考试而旋转的，它就必定会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对最简便的、最容易批改分数的考试形式的设计上。所以，“**”后，自从TOFEL、GRE这样注重量化的考试方式传入后，很快就成为中学语文考试的标准化的形式。但能对这样的考试形式应付裕如的人，并不表明他们真正弄懂了语文教学中教师讲授的种种内容，也并不表明他们实际上具备了卓越的表达能力和写作能力。

其次，正是应试教育制度把考分和高升学率作为检验任何教学活动是否成功的唯一标准。这就造成了中学语文教学内容与实际生活需要之间的严重脱节。一个在中学语文考试中总是如鱼得水、获得高分的学生，也许能够背出十余种不同的修辞手法，但他唯一的缺点是不会写文章，不会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所以，在这样的教学基础上，产生以下种种怪事：本科生不了解求职申请怎么写、硕士生不知道感谢信怎么起草、博士生不懂得调查报告如何撰写等。

最后，也正是应试教育制度从根本上改变了学生们的学习动机，从而也改变了他们学习中学语文知识的动机。如果说，中学语文教师的权威取决于他猜考题准不准的话，那么，中学生的聪明则取决于他是否善于考试，是否经常能够在各类考试中取得高分。在这样的环境下，“如何学语文知识”变质为“如何学考语文知识”，只要考试得了高分，就一切都好。这种流行的评价方式遮蔽了中学语文教学质量的急剧退化和总体上的失误。一言以蔽之，中学语文教学就像“邯郸学步”。乍看起来，教师教得轰轰烈烈，学生学得手忙脚乱。实际上，学生不但没有弄清语文这门基础课的真谛，反倒把原来已经学到的东西忘得干干净净了。

那么，中学语文教学如何走出自己的困境呢？笔者认为，从总体上看，中学语文教学应该注重教学的实质，而不是在教学形式和考试形式上做文章。

第一，应该重新反思中学语文教学与实际生活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说，语文教学的目的不是为了使中学生在考试中获得高分，而是为了使他们掌握实际生活中经常要使用的各种文体及其写作方法。总而言之，中学语文教学的内容必须在实际生活中有用，教学必须为生活服务。如果语文学习变成了“邯郸学步”，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应该把中学语文教学理解为继承优秀传统文化遗产的基本途径之一。所以，在中学语文教学中，应该充分考虑到中学生记忆力突出的生理特征，要求他们背诵历代文选中的优秀作品，不一定要求理解每个字，只要掌握这些作品的大意就可以了。通过这样的教学方式，传统文化就在中学生的心灵中扎下了根基。

第三，培养中学生在语文方面的改错功能。如果把一篇满是错误的文章给一位中学生，他能把全部错误都发现并加以改正，表明他已经具有一定的语文方面的素质。

综上所述，中学语文教学应该改弦更张，从而从根本上提升中学生的语文水平，提升中国基础教育的综合水平。

[1] 本文原载《现代教育报》，2005-0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