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惠:
我写这封信的地点是在田中佛教莲社,时间是十月十八日的深夜。
我们明天十一点钟到彰化,后天就去台中,不管你能否再来,我总觉得我应该写这封信给你,机关里能请假,可以来最好,但千万不要勉强。
在彰化的车站,火车载着你们走了,大家想跑过去用目光送你和觉慈一程,也给车挡住了。不是我一人,我想大家心中一直是不安。
乘了两辆小汽车,我们很顺利地到了碧山岩,呵!碧山岩真是别有天地在人间,大家都说可惜你没有来。
碧山岩有比丘尼约三十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她们敲着洋鼓,口中唱着欢迎歌,在山下迎接我们。那青春蓬勃的朝气,看了真令人欢喜。
碧山岩是在半山中,是彰化县境的八景之一,所谓“碧山曙色”,那朝日从东方升起,听说那绮丽的景色,很吸引一些游人。
形容碧山岩的住众,在佛教大学毕业的如学尼师领导下,她们的生活纪律化,寺院学校化,书声经声,融融洽洽,只有令人由衷地敬仰。
在碧山岩住了两天,真是乐而忘返,若不是受了日程的限制,负着神圣的环岛宣传任务,真想在那边多住几天。
我们两晚在月眉村和草屯镇布教。草屯的布教场面,胜过其他地方。我看那儿是一个很适宜佛化的地方,不要有富楼那那么伟大的布教精神,只要我们肯尽佛子的责任。
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碧山岩是十七日的下午,到田中的时候,数百的信众,手执小旗在车站列队欢迎,这不算什么稀奇,因为这些场面你都看过的。不过,很稀奇的就是他们打锣打鼓,我们坐在三轮车上,像是迎神赛会一样。
晚上,分班布教,我和觉愍,慈珍,慈容分到社头去,老法师、煮广二法师和觉尊,他们都留在田中。我们四人乘了来迎接的吉普车,那天晚上布教,听众之安静,人数之众多,从屏东来还不曾见到那样。慈珍教歌,学唱的声音响彻云霄,真可说“佛歌入云霄,梵音惊迷梦”了。慈珍又唱了“钟声”,也博得热烈的鼓掌,慈容也很好,我看她很亲切地和一位老太太谈话,我真欢喜。实在说,传教者的态度就应该那样。
十八日下午溪州台糖总公司特派了汽车接我们去布教,我们在布教前,参观了他们的托儿所、幼儿园、医务室、图书室,以及半年前才从台北疏散来的一切设备。台糖公司,里面像是另一个社会,里面的员工,像是住在一个小王国里一样。
台糖公司里,陶经理、人事室周主任、农务室陈主任、铁送室李主任,还有几位工程师都是最热心的佛教徒,他们有共修念佛的集会,每人的房中都供有从印度请来的佛像。最令人佩服难忘的就是他们有八个吃素的人,自开伙食,自己在总公司的宿舍后面建了一间“净心室”,这就是他们每日素餐的食堂。佛教徒的精神,充分地洋溢在那个小王国里。
布教后,他们又用汽车把我们送回田中,汽车在疾驶中,驾驶员关熄了电灯。我们的一行,我从不太暗的夜色中,仿佛见到他们都要入睡,只有慈范在高歌,她像是在练习喉咙,可是那声音和我起伏的思潮一样。我感到佛教太需要人了,要这样有力的人。
我们后天到台中,不知能不能遇到你?想到你走后,我们全团都有失去什么东西的感觉。尤其是老法师讲话,哪里再有像你那么流利口才的翻译呢?你走后,真为我们宣传团减色不少。
信写到这里,呵!忘记了,你在台北写给我的信,我在去溪州的途中就收到了。那时刚上汽车,台糖公司来接我们的一位丁居士,就把你从台北寄来的信交给我,信封上一笔清秀的字迹,我想奇怪,台北谁知道写信到溪州给我呢?而且,谁写得那么漂亮的字呢?急忙的在车中就打开来看,我很安心,你已安抵台北。
你的腿有完全复原吗?念念!
你写给慈崧她们的那张信笺,我已转给她们了,在旅途中能收到亲友的信,谁都是欢喜的。老法师、煮法师、广法师和我们一行,都托我向你问好,以及为你的父母祝福。希望能在台中见到你。
顺问
康乐
星云
一九五五年十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