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你的远行(1 / 1)

亲爱的孩子们:

在德钦民族小学时,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离家远行求学的日子。这是一所雪山脚下的学校,那些孩子都住在雪山脚下的各个村子里,离镇上很远。上学路途成为他们入学的一个重要阻力。

于是,全住宿的德钦民族小学被修建起来。这里有宽阔的操场,有整洁的宿舍,有设施完备的游戏场地—但所有的孩子都要住校。

在操场上,那些孩子跳起了弦子舞,那是属于藏族的民族舞蹈。孩子们穿上节日的盛装欢迎我们,在阳光下露出羞涩的笑脸。

Lucky和Star,那个时候我想,如果我是他们的父母,我会愿意让他们住校吗?一个月或一个星期见一次?陪伴不是很重要吗?

我看到宿舍房间里摆满了小小水杯,上面印着稚气的卡通图案,不同的水杯属于性格各异的小主人。我想,他们在这里孤独吗?会想家吗?阿爸阿妈会在家里想念他们吗?现在是周日,也许有的孩子已经回家去了。

“这样真的好吗?”我疑惑地问同伴黄老师,他的孩子今年刚刚考上了北大。

他说:“对这些孩子来说,如何更好地生存下去才是第一位的需求,如果失学的话,他们的未来无从谈起。不可以为了一种通常的情感需求放弃生存。”

是这样吗?我们所讲的陪伴,其实是有一个前提的吗?

但当我慢慢回溯求学经历,我想起了我读小学四年级时,被县小学的老师看中,选拔到县城读小学。这意味着我必须离开家,每个星期只能够回家一次。

那个时候,我哭泣着对妈妈说:“我还小,我才四年级,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我的妈妈,你们的外婆当时心软了,她去和学校的老师说,我不去县城了。可是老师们都劝她:“你知不知道每年乡中学有多少人能够考上大学?有时候有一个,有时候一个都有没有。让孩子去吧。”

我的妈妈狠狠心,让我去了县城的小学。我记得那段独自生活的日子,小学四年级的我独自去坐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回家。但现在,你如果问我值不值得?我会告诉自己—值得。

在县城小学里,我接受了更好的教育。如果没有妈妈当时狠心做出的决定,我现在会在哪里?有没有过上现在我想过的生活呢?我不得而知。

Lucky和Star,黄老师说的话让我回望了我走过的道路。这条道路常常是独自一人,但在这个时候,我也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享受寂寞,与内心对话,还有独立地生活。你们有我的血脉。

Lucky,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暑假,你决定和妹妹一起陪外公回老家,妈妈心中是满满的失落,因为这样我们就要近一个月才能见面了,我的暑期计划也不得不变更。

“你们就要和妈妈分开一个月了。”我低落地说。

“可是,妈妈,等我们十八岁了,我们去读大学了,那时候还是要分开的呀。”Lucky,你这样告诉我。

你说到了一个真相,我的心中却“咯噔”一下。其实,我应该为你们欣喜,因为Lucky你已经做好了飞翔的准备,你在慢慢地去打开自己,迎接外面的世界,并为一个更好的未来而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你的翅膀开始扑动着,一次次探索一个更大的空间,试着小小地盘旋,直到你可以鼓足勇气,飞向那个神秘的远方。

多才多艺的少年们

我应该为你感到高兴和快乐,虽然此刻我的内心仍有种种不舍。我知道那不舍和你们没有关系,那是我的,是我在需要你们,需要你们在我身边,让我感受到温度与声音。

Star,五岁多的你,我记得你常常在我身边撒娇,喃喃细语,为逗我们开心而故意做鬼脸。看起来,你是黏人的,对吗?

但当我把你放到一个必须由你独自解决问题的情境下,你常常把自己照料得超乎想象的好。那次在西安旅行时,天降大雨,而我们分别乘坐两辆不同的车。我担心你会不会在那辆车里哭泣。见面时,崔阿姨感叹道:“你们家孩子一上车,就自己找到纸把鞋子擦得干干净净,乖乖地坐在那里,又把头发收拾好,真是能干。”

Star,你的独立与勇敢是在心里的,而你的外表又是那么柔软与甜蜜。你和姐姐都会有一对很有力、很大的翅膀,在阳光下会闪着金色的光芒。

你们要勇敢地飞,而我能做的,就是在原地,用我全部的心力,为你们祈祷和祝福。

娘亲 2017年5月于香格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