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竹竿失魂落魄的样子,蔡大头忍不住戴上透视镜。又是一片淡淡的云翳,像是镜面上沾着一层哈气。转眼间,云翳散去,深埋地下的石椁呈现在眼前。让蔡大头感到吃惊的是,石椁四周的浮雕十分精美,石椁的前部绘着一幅出行图。一人牵马,两人随行,一个高鼻深目的官员骑在枣红色的烈马上,身后是猎狗和一只吉祥鸟伴随。更让蔡大头感到吃惊的是,这幅图的下面还雕绘着一匹飞驰的神马,神马肋生双翅,后半身却是一条长长的鱼尾。
“太奇怪了!”蔡大头嘟囔着。
“把透视镜给我!”竹竿的手才搭上蔡大头的胳膊,一阵杂波出现在透视镜中,顿时云雾弥漫。转眼间,又云开雾散,头顶是一片湛蓝的天空。“头儿,快看!”蔡大头指着天空。一匹马头鱼身肋生双翅的怪马在天际盘旋,像是在寻找猎物的鹰。
“快躲起来!”竹竿拉着蔡大头狂奔。奇怪的是,周围是一片空濛的蓝色,看上去那么不真实,像是电子游戏里的场景。神马看到下方的竹竿和蔡大头,发出了一声类似狮吼的嘶鸣,挥动翅膀,盘旋而下,一口咬住竹竿和蔡大头的衣袖。转眼间又扶摇直上,升到天际。
“头儿,是马小波罗又念了羊皮书吗?”蔡大头问。
“不像是,这地方怎么都觉得不那么真实。”竹竿非常疑惑。
“我想起来了,这就是石椁上的那匹怪马!”蔡大头说。
话音未落,怪马突然松口,竹竿和蔡大头从云端一落千丈。幸运的是,他们掉在了一堆松软的稻草上。睁眼细看,眼前是一个大马厩,数十匹长着翅膀的怪马和高大的骆驼拴在木桩上。一匹单峰驼睁着猩红的怪眼盯着两个闯入者,在他们身上不住地闻来闻去,竹竿和蔡大头抱着脑袋紧张地躲避单峰驼粗重的呼吸。他们的动作激怒了单峰驼,它狰狞地张开嘴,里面竟然是一口比狮子还要锋利的獠牙。竹竿和蔡大头惊叫一声,弹簧般跳起,滚下稻草堆。
“天呐,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多怪物?”蔡大头不住地拍打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我在做梦?”
隔着高墙,突然传来一阵阵古怪的音乐和呐喊,中间夹杂着野兽狂怒的吼叫。竹竿示意蔡大头蹲下,他脚踩着大头的肩膀偷偷窥探。墙内是一个宽阔的院落,周围是虚幻的淡蓝色,正中间的开阔地带上坐落着一个六角高台,上面端坐着一位高鼻深目、卷发长须的古代西域人。他头戴日月冠,身穿红色圆领长袍半背衫,下身穿着白色紧腿长裤和软靴,身后侍从高举华盖,西域的婢女捧着葡萄和美酒环立四周。台下是手持琵琶、箜篌、束腰鼓等西域乐器的乐人,一个西域伶人(古代称演员为伶人)正在挥舞着长袖翩翩起舞。
“是虞弘!”竹竿惊讶地说,“坐在中间的那个西域人一定是虞弘!”
“头儿,让我看一眼。”被竹竿踩在脚下的蔡大头提出抗议,“我双脚都酸了!”
“嘘,别说话!小心被这些怪人听到!”竹竿才不愿意把机会让给蔡大头。蔡大头哼了一声,开始不安分地摇晃。竹竿知道这是蔡大头在抗议,他只好简要地把看到的场景向蔡大头描述了一番。
“头儿,我想起来了,”蔡大头紧张地说,“这些人物场景都是石椁上雕刻的画面!”
竹竿懊恼地击打着自己的脑袋:“完了,我们一定是中了西域人的符咒,魂魄被吸进了石椁!”
这时,一曲终了,伶人向着高台上的虞弘鞠躬告退。虞弘哈哈大笑着高举酒杯,一饮而尽。束腰鼓的鼓点随即密集地响起。两个健壮的西域狮奴牵着两头雄狮走到高台下,有个侍从模样的人高声叫道:“带战俘!”
一阵叮当的镣铐声过后,武士们押来两个赤身**的战俘。他们瘦骨嶙峋,头发蓬乱,眼神里流露出绝望。看到战俘,两头雄狮不住地咆哮前扑,险些把狮奴拖倒在地。武士们打开战俘的镣铐,在地上扔了两把剑。狮奴打一声呼哨,同时松开雄狮的铁索,两头猛兽顿时发出嗷嗷的低吼,金黄色的眼睛凶狠地瞪着战俘。战俘们捡起剑,发出了绝望的怒吼。一时间,束腰鼓的声音在宽阔的院落里回**,仿佛在怂恿雄狮吃掉猎物。
坐在高台上的虞弘,一面饮酒一面欣赏着人狮搏斗。
“这位虞弘果然是西域人,这种人狮搏斗的习俗怕也是从西域带来的。”竹竿低声说。
“头儿,我快顶不住了!”蔡大头的双腿直打哆嗦。
“嘘,别说话,再坚持一会儿。”
这时,战俘和狮子已经缠斗在一起。一头狮子把战俘按在地上撕咬,顽强的战俘在奄奄一息时用力把剑插进了雄狮的身体。另一头狮子也被剑刺中,它拖着满地的血迹,咆哮着一口咬断了战俘的脖子。血腥的场面持续了足有十分钟,束腰鼓密集的鼓点渐渐变小。斗兽场上到处是血,武士们拖走战俘的尸骸,两头受伤的雄狮也在低吼几声后,身体逐渐僵硬。
竹竿看得目瞪口呆。
“太精彩了!”虞弘哈哈大笑,举杯一饮而尽:“来人,出城狩猎!”
蔡大头早已筋疲力尽,听到虞弘的喊声不禁双腿一软,跌倒在地。竹竿摔得更重,头上撞了一个大大的包。他刚要发怒,墙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坏了,我们被发现了!”竹竿和蔡大头赶忙一头钻进马厩。看到栏杆上搭着几件马奴晾晒的衣服,两人忙手忙脚乱地穿上。几个留着长须的西域武士冲进马厩,持剑四处搜查,竹竿和蔡大头捧着簸箕装模作样地为战马撒料。
“你们两个,刚才听到什么动静了吗?!”一个武士喝问。
竹竿眼珠一转:“是单峰驼打架,撞翻了簸箕。”他狠狠在单峰驼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让你再撒泼!”单峰驼愤怒地张开嘴,肋下竟然撑开一对硕大的翅膀,发出一声可怕的长叫,猛地挥动翅膀,竹竿炮弹般射出马厩。
武士们发出了一阵狂笑。
“你们赶快备马,虞弘将军要出城狩猎!”武士操着不甚熟练的汉语命令竹竿和蔡大头。
“头儿,这些西域武士是虞弘从西域带到中国的吧?”蔡大头牵着马低声问竹竿。
“你管这些干什么,现在我们应该考虑怎么逃出这个鬼地方。”竹竿说,“如果不是羊皮书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话……”
“我们都戴过透视镜,难道是透视镜的原因?”蔡大头猜测说。
“磨蹭什么?再磨蹭就把你们喂狮子!”武士冲着盗墓贼怒吼。
羊皮书摘录:虞弘墓的发现,揭开了古代在华西域人的神秘面纱,同时也表明早在1400多年前,晋阳(现在的太原市晋源区一带)与中、西亚就有着紧密的经济、文化和艺术交流。虞弘石椁浮雕上的内容表现了古波斯人的文化,他们崇尚以多种动物元素组合而成的神兽,通常为狗头,鸟身,鹿腿,有时还会以长着翅膀的怪马、骆驼形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