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阚泽回去江东以后,不过几日工夫,便派人送来书信,言说现今黄老将军不便过来,待来之时,船头会插着青牙旗,丞相莫要认错。
曹操拿着那封书信,与众人商议这件事情。
张辽在一旁望着,心里也是自觉忐忑。
这件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觉得是掺了半真半假的东西,没办法立刻信任。
只是这时却也不能一下子就拒绝那人,毕竟现今江上对峙,纵然他们兵将众多,能力也不容小觑,可是上了船上,兵力到底还是削弱了几分,这般与吴军交手,只怕胜算也不会很大。
思及至此,张辽也没有急表明自己的态度,只在一旁,打算听听曹公与诸将的意思。
“这件事情,众位将士有何看法?不妨直言。我自己心里,说实话也是有些难以确切,只是听了阚泽的话,再加上蔡中、蔡和暗中传回来的信件,我觉得可以相信。”
“但是心中的怀疑,却也还是存在着的。”
一旁的几个将士听了曹公的话,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往他跟前迈进几步,开始对曹公进言。
“丞相当知,如今大敌当前,必得当断则断,蔡中、蔡和二兄弟得来了确切的消息,为何不信?”
“黄盖在东吴的地位可不低,如果真的为我所用,必定对于我们打败孙权大有裨益。”
“是啊,丞相,这个时候若是再去犹疑,只怕时间久了反而更会生变,再说,是黄盖前来投我军,若是真有二心,当场杀了,又有何妨?他一人投身而来,身边带的侍卫肯定不会很多,丞相且放宽心好了。”
张辽闻言,出言提醒道:“黄盖毕竟是东吴的老将,不管怎么说,多提防准是没错的,万不可因为他前来投奔就忘却了他原来的身份。”
张辽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曹公到底是听进去多少,只知道那天夜里曹公似乎很开怀,带着诸将士尽饮杯中酒,畅聊过往之事,一时竟有些醉了。
谋士刘馥意欲提醒曹公,却因为败坏了众人的兴致,被当场斩杀了。
在一旁的张辽不由得在心中感喟,隐隐中,他突然对接下来事态的发展,更觉难安,不由得更是提起了十足的精神,以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到了约定的日子,由水军都督毛玠、于禁率领一众水军立于船只之上,等候着曹公接下来的命令。
张辽随同曹公和一众将士登上船只前去观望,因曹公听从了凤雏先生的建议,彼时所有的船只都已经由铁索相连,交错在一起,确实如曹公当初所祈盼的那样,众将士立于船只之上如履平地,并没有受到太多风浪的影响。
可是,却也因为如此,才更加让张辽心觉忐忑。
铁索连船,的确有它的优势所在,可是却也不能因此,就把它的劣势给忽略不计。
现如今所有的船只都被交错到一起,如果吴军对他们采用火攻之术的话,只怕到时候他们只能应接不暇,压根想不出办法应对,到了那时,只怕先机尽失。
想到这里,张辽的眉头不由得狠狠地皱了皱。
就在张辽犹疑着自己要怎么样开口的时候,曹操突然一偏头,正好看到他的神色,开口问他:“怎么了,文远,可是有什么想法啊?但说无妨。”
“丞相可知,铁索连船固然可以稳固船身,令将士们立于其上如履平地,可是它带来的隐患也是很大的。”张辽如实说。
曹操用眼睛觑了他一下,继续追问:“文远这话如何解释啊?”
“丞相可知,现在所有的船只都交错在一起,如果吴军采用火攻之计策,突然对我军发难,到那时,船只交错,如何逃脱?我军必陷于困境矣,还望丞相三思啊。”张辽有些急切。
一旁的程昱也赶忙跑上前来,开口道:“文远所言极是啊,丞相,如果吴军当真采用火攻之策,我军实在难以应对啊,不能不防啊!”
曹操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颇有绵绵不尽之意,不由得勾着唇角,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开始对着诸将解释:“你们两个人考虑得都很在理,只是有一点,二位却是欠考虑了啊。”
张辽和程昱二人闻此言语,不由得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随即颇有些不解地追问:“丞相所言何意?臣等实在不解。”
听到这里,曹操突然放声大笑,旋即向着船边走动了几步,然后命下人去拿火把来。
待下人把火把拿上船来以后,曹操直接迈出步子,然后把手里的火把交到了程昱的手上,随后还跟程昱嘱咐:“来,不用介怀,你且来烧我。”
程昱一听这话,当下有些不知如何处之,拿着火把站在一旁,一时间进退两难。
“丞相,我怎敢烧您呢,实在是折煞我也。”
曹操仍旧命程昱拿火把来烧,未曾想待到程昱将火把举起,火苗和浓烟尽数朝着程昱那里飘过去了。
看到这里,众将士不由得笑作一团。
一旁的曹操,也是笑容满面,很是开怀。
“这一回文远和仲德可是有失偏颇了啊,要知道如果他们要用火攻,必定得借助风力,现如今乃是隆冬季节,这时节里,可是只有西北风,没有东南风的,他们要是用火攻,岂不是想要拿火烧他们自己嘛,哈哈哈……”曹操朗声道。
张辽和程昱只得尴尬一笑。
张辽还想要出言劝诫,只是还不待自己迈开步子,就听见一旁有人跟程昱提示:“公不记得刘馥之事否,莫要再言了!”
见状,张辽要迈出去的步子,也被自己给急急收住了,且就这样吧,但愿此战顺遂。
夜里,黄盖派人送来降书。
书上只说:由于周瑜守关严密,不好直出,打算趁自己巡逻之时,趁众人不备,急逃于此,二更之时,若见插着青牙旗的船只,便是他的降船。
收到黄盖的书信以后,曹操心中更觉意气澎湃,特地带领众将士立于船只之上,等候黄盖降船的到来。
二更之时,只见有几艘船只浮现于江面之上,曹操率领众将士向远处张望,看到来的船只上都插着青牙旗,只觉心中大喜。
“是黄老将军来也,实乃我军之大幸事啊!”
说着,就要前去迎接,张辽在一旁望着,总觉得对方的船只身上有些不对劲。按道理来说,如果这些船只当真是黄盖的降船,按照他在书中所言,应是携带着军中粮草一并来此,船只必定十分沉重,在江中行驶,又怎会如现在这般轻且飘呢?
张辽越想越觉得奇怪,刚要发言,未曾想一旁的程昱抢了先。
“丞相,快让他们把那些船只拦截下,那些船不是降船,切要小心!”
曹操听闻程昱和张辽的解释以后,不由得心下大惊,加之夜里东南风起,更觉心中惶恐,赶忙下令将来船拦下。
没想到对方来势凶猛,根本拦截不住,对方已经是火箭齐发,尽数射向他们的船只,因为曹军的船只相连,很快就大火就蔓延开来,一时间,只见得火光四起,弥漫天际。
众将士因为这场突发事件心中慌乱,四处逃散,曹军很快便失去了方寸,难以应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