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涅拉奥斯,海伦和波吕克塞娜(1 / 1)

第二天清晨,特洛伊城的全部居民不是被杀死,就是被俘虏。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阿耳戈斯人开始肆意劫掠这座阿耳戈斯人财宝。然后他们把黄金、白银、琥珀、各式各样的豪华家具、女人、少女和孩子等战利品都搬到船上。在混乱的人群中,墨涅拉奥斯带着海伦离开了还在燃烧着的特洛伊城,他虽然面露羞愧之色,可是心里却为重新占有她而感到满意。走在他身旁的是他的兄弟阿伽门农,带着从埃阿斯的手里抢来的高贵的卡珊德拉。涅俄普托勒摩斯带领的是赫克托耳的妻子安德洛玛刻。王后赫尔柏成了奥德修斯的俘虏,步履艰难地走在路上。无数的特洛伊妇女,年轻的和年老的都跟在后面,一路上悲伤地哭泣着。

只有海伦一人沉默着,她的内心被深深的羞愧所占据。她不敢抬头观望,眼睛紧紧地盯住地面。而她一想到将来的遭遇和命运时,禁不住恐惧得战栗起来,脸色刷白。她用面纱蒙住脸,拉着丈夫的手哆哆嗦嗦地往前移动着脚步。当她出现在战船时,所有的希腊人立即为她的天姿国色所倾倒。他们悄悄地说,为了这个绝色美女,他们跟着墨涅拉奥斯到特洛伊远征经受了十年煎熬和磨难,也是值得的。没有一个人想伤害这个美丽的尤物,他们仍将她留给墨涅拉奥斯,而他的那颗仇恨的心也在女神阿佛洛狄忒的安抚下,早已宽恕了她。

战船上举行了欢乐的宴会,英雄们围在一起,开怀畅饮。席间一位歌手坐在他们的中间,一边弹奏竖琴,一边歌唱大英雄阿喀琉斯的丰功伟绩。直到深夜,欢宴才结束,大家各自回营休息。

当海伦和墨涅拉奥斯单独待在营房里时,她扑倒在丈夫的脚下,抱住他的双膝说:“我知道,你有权力惩罚你不忠的妻子!你可以直接把我判为死刑。可是我高贵的夫君啊,请你想一想,我不是自愿离开你的宫殿的。在你离家的日子里,帕里斯用武力威胁我,把我强行带走。我曾经想过自杀,可是周围的女仆却劝阻我,要我想想我们的小女儿赫耳弥俄涅。现在,我跪在你的脚下,告知你我的内心无限后悔,请求你的原谅。现在随你怎么处置我吧!”

墨涅拉奥斯爱怜地把她从地上扶起,回答说:“把这些事都忘了吧,海伦,你不用害怕!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将来我也不会再提这些事!”接着,他把她拥进怀里,甜蜜地吻着她。

阿喀琉斯的儿子涅俄普托勒摩斯在夜里正睡得香甜,突然,他父亲的灵魂来到他的梦里,吻着他的胸脯、嘴唇和眼睛,说道:“亲爱的儿子,别为我的死感到难过。我虽然死了,但现在却跟众神一起生活。今后无论在战斗中还是会议上你都要以父亲为榜样:战斗时必须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在会议上你应该尊重长老,听取他们睿智的发言。你要像你父亲那样争取荣誉,要为得到幸福而高兴,遇上困难也不要忧虑。我的早年过世,你要从这件事上明白,生与死只有一步之遥,而整个人类就如同春天的花卉那样有的繁茂盛开,有的枯萎凋落。最后,请务必转告统帅阿伽门农,让他挑选最珍贵的战利品祭献给我。”

阿喀琉斯说完,就离开了涅俄普托勒摩斯。小英雄醒来,心里很高兴,就好像他昨晚和活着的父亲谈了话一样。第二天清晨,希腊人一起床便急匆匆地冲出营地,他们渴望早点回到家乡,这时阿喀琉斯的儿子跑来劝阻大家:“听我说,阿耳戈斯的兄弟们,昨天夜里,我的父亲托梦给我,他要我转告你们:你们应该把特洛伊缴获来的最珍贵的战利品向他献祭,使他的心能够得到慰藉,并也分享到一份光荣。所以你们在没有完成对死者应尽的神圣义务之前,不应该离开海岸。特洛伊的陷落有他一份巨大的功劳,如果不是他战胜了赫克托耳,怎么能取得今天的胜利?”

阿耳戈斯人虔诚地决定满足已死的阿喀琉斯的愿望。连海神波塞冬都对珀琉斯的儿子产生了同情之心,他在海上掀起了万丈巨澜,让希腊人想走也走不了了。希腊人看到狂风巨浪,悄悄地交头接耳道:“阿喀琉斯果然是宙斯的后代,你们看,天地自然都支持他的要求!”因此,他们更加愿意听从亡灵的吩咐,大家蜂拥而上,来到高耸在海岸上的英雄的坟前。

然而什么才是特洛伊最珍贵的战利品呢?拿什么来献祭他呢?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珠宝和俘虏陈列出来,但所有的金银珍宝在国王普里阿摩斯的女儿波吕克塞娜的花容月貌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最后,希腊人得出结论,一致认为,她是战利品中最珍贵的,她最适合成为阿喀琉斯的祭品。姑娘看到大家都把眼光投向她,并没有吓得面如土色。因为她是愿意献祭给阿喀琉斯的,她曾在城头上多次看到阿喀琉斯的英姿,虽然他是人民的大敌,但他那魁梧的身材和超人的胆量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据说,阿喀琉斯有一次逼近城门,看到城门上站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内心立即对她产生爱慕之情,以至于当场朝她大喊:“普里阿摩斯的女儿,如果你愿意跟随我,也许我会让你的父亲跟希腊人握手言和呢!”大英雄说完这话,立刻为自己的失言感到后悔,可是据说波吕克塞娜把话深深埋入心底。从此以后,她就热烈地爱慕这个特洛伊人的敌人。

据后来的一则神话传说,阿喀琉斯和国王普里阿摩斯曾经坐在特洛伊的阿波罗神庙里为和平而谈判。谈判的时候,老国王答应把女儿波吕克塞娜嫁他为妻,可是埋伏在一边的帕里斯,引弓射箭,一箭飞过去,正中阿喀琉斯的致命处——脚踵。阿喀琉斯大叫一声,当即死去。希腊人知道自己的英雄阿喀琉斯被骗而死,怒火三丈。他们在天神宙斯的神坛前,发下毒誓,如果不把特洛伊掘地三尺,他们绝不回军。就这样,两军之间那一点点的和平契机就丧失了,双方又陷入混战之中。

而现在是另一回事:大家都认为她是献给大英雄的最好的祭品时,姑娘却镇定自若。等到阿喀琉斯的墓前高大的祭坛建好,所有的祭品都已献上,国王的女儿突然从女俘虏的队伍里跳出来,从祭坛前的各类器具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尖刀,朝自己的心脏刺去,然后她倒在血泊里。

周围的人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无不发出恐怖的惊叫声。年老的王后赫卡柏扑倒在女儿的尸体上,悲伤地号啕大哭。

波吕克塞娜倒地死去后,大海重归宁静。涅俄普托勒摩斯满怀同情地走到祭坛前,把姑娘的尸体移开,并吩咐以公主的礼仪将她安葬。

接着,希腊人举行会议。涅斯托耳从人群中站起来,高兴地说:“亲爱的同胞们,返乡的时刻终于来到了。海神已经平息了风浪,阿喀琉斯也心满意足地接受了波吕克塞娜的献祭。让我们起程,扬帆入海!”

听到涅斯托耳的建议,所有的希腊人都欢呼雀跃。他们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所有的战利品都运上了船,俘虏们也被带上了船,大家也随之登上了船。只有坝百豕卞尔卡斯一个人仍留在岸上,他劝大家不要这么着急出发,因为他预感到希腊人在经过攸俾阿岛的卡法尔山时会遇到灾难。可是归心似箭的希腊人不愿相信他的预言,也不肯听从他的劝告,只有著名的预言家安菲阿拉俄斯的儿子安菲罗科斯上船后又返回了岸上,他父亲的预言天赋又在他的心里萌发,他突然跟卡尔卡斯有着同样的预感,所以他坚定地留了下来。他们不能重返希腊,也是命运女神规定好的,后来他们在小亚细亚的喀里喀亚城和潘费利亚城安家立业。

希腊人把他们两位留在岸上后,就解下系在岸上的缆绳,然后拔锚起航。船上堆满了缴来的武器,桅杆上是鲜花环绕。士兵们给他们的盾牌、长矛和头盔都系上花环,他们为胜利而骄傲自豪。大家站在船头向大海浇下美酒,虔诚地祈求众神保佑他们平安地回到家乡。可是,他们的祈祷还没有到达奥林匹斯圣山,就被急风吹得远远地,飘散在空中。

大海上,英雄们满怀期望和思乡之情,遥望前方;而被俘的特洛伊的妇女和孩子们则恰恰相反,他们心情沉重地频频回望渐渐远去的特洛伊城,那城内还冒着缕缕青烟。姑娘们在胸前交叉起双手,年轻的妇女们则紧紧搂着孩子。卡珊德拉站在她们中间,显得特别高贵。她不像周围那些不住叹息的妇人,她只是站在那里,眼中无泪,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正是她曾经预言过并且提醒过大家的。现在的她们是如此痛苦,而从前她们不仅不相信她的预言还嘲笑她。不过,虽然她嘴里说着蔑视她们的话,心里却为特洛伊城的毁灭而流淌着鲜血。

特洛伊城变成一片废墟。残留的老人和受伤的人茫然地在那里转悠,安忒诺尔提议大家一起动手埋葬死者。这项工作进展得非常缓慢,一小部分的幸存者要埋葬无数的死者,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艰巨的任务。他们辛苦地砍了许多木柴,垒了一个巨大的火葬堆,然后把一具具的尸体往上面放,最后点燃柴堆,呜咽着将死者全部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