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猜测(1 / 1)

将花若锦送回幽明殿后, 花清染便和南宫别宴,一同往琼芳殿的方向走去。

她见着南宫仍旧心事重重,待远离了周围的禁卫后, 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宴, 你在想什么?”

南宫闻声,恍然收回思绪,对她道:“你没觉得, 方才在葬花陵中遇到的那个怨灵,有些不对劲么?”

花清染思索片刻, 茫然道:“哪里不对?”

南宫凑到她身旁,压低了声音, “还记得,那次你独闯葬花陵,在石门前见到的那个小疯子吗?”

她点点头,“记得。”

“若我没记错,你那时见到的,应该只是她的一个灵体。”

花清染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那个幻化成花若锦模样的女童, 的确只是一道没有实体的虚影,正是魂魄分出的灵体形态。

“可大祭司说,只有修炼出实体的花魅,才能隔绝佛骨舍利的纯阳之力。”

“这正是疑点之一。”

南宫继续道:“若她已经修炼出了肉身, 无论有多擅于掩饰自己的气息,在孤阙的法阵之下, 也必定无处遁形。可为何方才在葬花陵中, 却并未看到她的本体?”

适才在葬花陵中听到那个女童的笑声时, 他们亲眼看到大祭司的法阵, 瞬间铺满了整个花海。也正因着这个法阵,才得以勉强看到那个女童的灵体模样。

在如此浩大的法阵之下,灵体尚能现形,若花海之中当真藏匿着一具肉身,也必定逃不过大祭司的法眼。

花清染蹙眉道:“难道说,她的本体其实已经离开葬花陵了?所以,佛骨舍利也一定是她偷走的?”

南宫别宴点点头,“虽然只是猜测,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说到这里,花清染突然想起了什么,狐疑地转头看向他,“小宴,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之前为何要擅闯葬花陵?”

南宫怔了一下,随即打着哈哈,“我就是好奇嘛。都说那边是禁地,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宝贝呢?”

花清染自是不信的,但此时也顾不上同他计较,只道:“好吧,我不问。那你之前去的时候,可曾有所发现?这个总能说吧?”

南宫偷瞄了她一眼,见她似乎并无任何不悦,便也敛了神色,正经道:“我想,我应该见过那个女童的本体。那是个双瞳漆黑的小姑娘,看上去疯疯癫癫,邪乎的很。”

“正如大祭司所说的那样,她根本不怕佛骨舍利。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就躲在神龛里,紧贴着那座三尺高的舍利塔。”

虽说这话在意料之中,花清染仍是止不住心中诧异,“她真的是花魅之主?”

“或许吧。”

南宫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笑起来,“而且,当时你这副身子也在那里,我忍不住就多瞧了两眼。可惜呀……”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仔细瞻仰,我家冉冉的美貌,就技不如人,被那个小疯子给打出来了。”

听到他这番戏言,花清染面上一热,笑着撇撇嘴,嗔怪道:“和你说正经事呢,你又乱开玩笑。”

南宫笑了笑,复又正色道:“不过,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当时见着你的时候,那位锦夫人的魂魄就附在你的肉身上,甚至还出手帮了我。为何移魂之后,她却仿佛全然不记得此事了?”

花清染道:“我也觉得此事古怪。那日花魅化作锦夫人的样子来同我说话,后来发狂时,明显有一道白光没入她体内。以花魅当时的反应来看,那道白光,应该就是锦夫人的魂魄。”

她说着。皱起眉看向南宫,“难不成,移魂之术当真对她的记忆造成了影响?”

“应当不会。”

南宫别宴摸了摸下巴,沉思道:“移魂转生之术,牵涉到生魂和原主。两者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当真因此造成了她的记忆缺失,为何你却不受影响?”

“还有一点,那日花魅既然是以灵体在石门外现身,那便说明,她的魂魄随时可以离体,却无法穿过大祭司的结界。那么,她又是如何离开葬花陵的呢?”

花清染怔了怔,谨慎地问:“你是怀疑,锦夫人有问题?”

“不错。”

“可若是她有问题,以郁轩和她的关系,怎会至今也未察觉?”

“唔……这倒也是。”

南宫别宴犹豫起来,“不过,那禁术本就残缺不全,若是因此生出些变故,致使她失去了在葬花陵中的记忆,想来也并不奇怪。”

说罢,他微一转头,正对上花清染略带审视的目光。

“你一个凡世之人,怎会如此了解幽明界的禁术?”

南宫别宴微微一顿,解释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幽明界创立之初,曾在凡世大肆招揽贤人志士,顺带将凡世的一部分典籍,也一同带入了这里。”

“那移魂转生之术,包括有关血砂珠的记载,其实都是从凡世流传过来的。我先前周游各国,搜集了不少上古残卷的真迹和抄本,看得多了,自然便了解了一些。”

音落,他小心翼翼打量着花清染的脸色,呲牙讨好道:“染染想知道什么,我便说什么,就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吧?”

“油嘴滑舌。”

花清染轻哼一声,“要是能早些离开这里就好了,我也好想到外面去看看,也想四处游历……那一定很有趣吧?”

南宫顺势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不会太久的。”

花清染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不由生出几分赧然。

人一旦有了依靠,无论再强大的内心,也会变得柔软,便也无需再刻意掩饰自己脆弱的一面。

她颇有些丧气地叹道:“原本以为只余下一味墨龙内丹还未得手,现在倒好,连佛骨舍利也不见了。如今花魅的踪迹也毫无线索,想要在三日之内将其找回,谈何容易啊……”

南宫别宴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不论如何,明日先请红衣使多派些人手,在城中四处搜查。既然花魅将佛骨舍利盗走,她定然还有别的图谋。如此一来,就算她当真要对幽明界动手,咱们也不至于毫无防备。”

花清染挽着他的手,点了点头,“其实我还是想不通,花灵的魂魄纯净无瑕,为何死后却会厉变成怨灵?都说花灵的魂魄容易被怨气侵蚀,可幽明界安乐已久,这般强盛的怨念,又是从何而生?”

南宫别宴抬眸看向远处,轻声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能让花魅亲自来解答了。”

花清染点点头,略有些疲惫地轻靠在他肩上。

方才经过幽明殿时,花若锦的那番话,令她疑惑不已。

她希望她心中不要怨恨。

她说“那种痛苦”该结束了。

若在先前,她还能将这番话,当作是锦夫人看她被移魂之术牵累,心生怜悯而说出的劝慰之言。

那么现下想来,以锦夫人的立场,方才的这些话,便处处透着可疑。

莫非,她真的有问题?

想至此处,花清染心中突然一惊。

既然花魅的魂魄可自行离体,那便意味着,即便没有肉身,她也依然能以灵体的形式存活。

可假若那东西自愿舍弃肉身,她的魂魄,是否也能附在旁人身上?

花清染顿觉一股恶寒窜上脊背。

“小宴,我还想去葬花陵看一眼!”

南宫别宴看到她突然紧绷的神情,未做犹豫便应道:“好。”

就在他们赶去葬花陵的途中,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二人皆是一惊,便遥遥看到远处一股浓重的黑气,从葬花陵的方向冲天而起!

彼时葬花陵内,花海中的无数明灯,骤然一同熄灭,周遭陷入一片漆黑。

失了佛骨舍利的束缚,此间深重的怨气叫嚣者,肆意冲撞向结界。

孤阙守在这里,念诵祷词,以平息怨念。但对上那些越来越多的怨灵,便也显得有些勉强。

“师父!我来助你!”

祝眉立时祭出掩月轮,却被孤阙拂袖挥退出结界范围外。

“师父!”

孤阙声如止水,依旧平静道:“花魅最擅惑人心神,你心魔既生,留在这里只会添乱。速速去请城主过来,然后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祝眉心中焦急,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口,连忙垂眸应是。

她咬着唇,立刻退出甬道,熟练调动周边禁卫军严守在禁地外围。

幽明殿中,郁轩得知此事后大惊。

花若锦面带愁容,颤声道:“她们果然又来了……”

郁轩见状安抚道:“阿锦别怕,我过去看看。”

花若锦忙道:“我去帮你!”

他回身拍了拍她的手,“你留在此处,就是在帮我。阿锦,我不想你再出事了。你放心,我与大祭司早已想到了压制怨灵的办法,如今也终于可以一试。”

说罢,他便随红衣使一同离去。

偌大的幽明殿中,此刻只余下花若锦一人。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

“小幽,你究竟做了什么?”

灵台内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透着焦急,孱弱得仿佛一挥即散。

“花若锦”扯了扯嘴角,“看来,那位孤阙大祭司,还是和百年前一样怯懦。若他真的有胆量进到葬花陵腹地,又怎会没有发现,我留在那处的宝贝?”

她缓缓踱步到金台上的那方御座前,眼中满是不屑,“百年前,害你耗尽一身灵力而死;百年后,你猜,他又会拉谁垫背呢?郁轩?花清染?还是这幽明界的所有人?”

“小幽,算我求你……你想报仇,冲我来便是!不要再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了……”

“花若锦”冷笑一声,“冲你来?隔了百年,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也是个花灵?什么是无辜?你难道不无辜吗?”

“小幽……”

灵台内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她不悦地皱了皱眉,随即笑起来,“嘘,安静些。这只是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像条狗一样匍匐在我脚下。我要让你用命去维护的幽明界,毁在他的手里。你越是想保护的,我越是要毁掉。”

她忽然放轻了声音,形同呢喃,“花若锦,这便是不听话的代价,你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