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物质(1 / 1)

世界上的各种事物、现象可谓无限多样,但它们又有共同的本质和统一的基础,这一共同的本质和统一的基础是哲学家们一直在探讨、回答的中心课题。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对世界是什么作了相反的回答,并把各自的回答作为自己整个哲学体系的基石。认为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一切事物、现象的共同本质和统一基础,这就是唯物主义一元论的世界观;认为世界是精神的,精神是一切事物、现象的共同本质和统一基础,这就是唯心主义一元论的世界观。此外,还有一些哲学家否认世界有共同的本质和统一的基础,主张多元论的世界观,其中,最为典型的是主张世界有精神和物质两个本质的二元论。在哲学史上,一切形态的唯物主义都承认世界的物质性,但只有辩证唯物主义,才彻底坚持唯物主义的一元论,全面深刻地阐述了哲学的物质观。

一、哲学物质观的形成和发展

哲学物质观的形成经历了一个逐渐深化、逐渐完善的发展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一方面,它要同唯心主义对世界本质的虚构、对物质的歪曲解释不断进行斗争;另一方面,它自身也受到实践和科学发展的历史条件的限制,又不断地突破这个限制,由片面到全面、由浅入深地向前发展。

一切唯心主义者都把世界的本质归结为精神。客观唯心主义者采用把人的思想、观念“客观化”的手法,断言某种客观的精神实体,如“绝对精神”、“世界理性”、“神的意志”等是世界的基础和本原,认为一切客观事物、现象只是客观精神的创造和表现。主观唯心主义声称人的主观精神是客观事物、现象的本原和基础,认为“存在就是被感知”、“物质即感觉”、“心外无物”,物质不过是人的主观思想,是“人的观念或感觉”。

同唯心主义相对立,各种形态的唯物主义都力图按照世界的本来面目揭示它的本原,寻求解释世界复杂事物和现象的科学答案,并对世界的本质进行了有意义的探讨。

古代的朴素唯物主义首先提出了世界的物质本质问题,但它是从具体的物质形态中寻找事物和现象的共同本质。中国古代的五行说认为,宇宙万物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五行)构成。古希腊和古印度也有类似的思想,不同的哲学家或是把水,或是把火,或是把地、水、火、风看成世界的本原。古代唯物主义的代表有中国的元气说和希腊留基伯、德谟克里特的原子论。元气说认为,一切有形的物体都是客观的元气生成的,而元气则是构成世界的本体。原子论认为,世界万物都是由不可分割的颗粒(原子)和虚空构成的。

古代朴素唯物主义观点的共同特征,是试图对客观世界穷根究底,说明世界的物质性。但是,这种观点在当时只能是一种没有实证科学根据的猜测,同时,由于它把万物归结为某种具体的物质形态,这就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这种朴素的物质观,反映了人类对于世界的认识尚处在初级的阶段。

近代唯物主义对物质的理解是同近代自然科学密切相关的。近代自然科学揭示:自然界各种物质都是由不同的元素组成的,元素是组成化合物的基本单位;各种元素的分子又可以进一步分解为原子。原子是当时科学认识已经达到的关于物质结构的最深层次。根据当时科学材料提供的事实,人们认为,原子就是组成万物的最小的物质单位;各种元素的原子不能相互转化;原子的属性,如质量不变、广延性、不可分性,被看成是一切物质形态的不变的属性。正是在这种自然科学的基础上产生了机械唯物主义的物质观,即认为原子及其属性都是不可变的,原子是世界的本原的观点。换言之,机械唯物主义的物质观是当时自然科学物质结构论在哲学上的反映。这种以物质世界本身所具有的某种状态和属性来解释自然,而不把世界看成是精神和神灵所创造的观点,发扬了古代朴素唯物主义的优良传统,对于反对宗教和唯心主义起过积极的作用。同时,机械唯物主义的物质观以当时的自然科学的材料作根据,克服了古代朴素唯物主义的物质观自发的、猜测的性质,这同样是一种认识的进步。

但是,由于当时科学材料的局限和辩证思想的缺乏,机械唯物主义物质观又存在着以下缺陷:

第一,它把物质世界归结为某种特殊的简单的物质粒子——原子组成上的不同,看不到原子这种物质的层次和状态本身也是可变的,不可穷尽的,无限复杂的。这是一种抓住了简单忘记了复杂的片面的形而上学的物质观。

第二,它没有对人的认识的发展、自然科学的发展做出哲学认识论的正确概括,不了解人类对物质的认识是一个由相对到绝对的永无止境的发展过程,误把人类对物质的原子这个层次的认识当做对物质的最终层次的认识,把对原子的认识看成了对物质认识的最后的不可逾越的绝对界限。这是形而上学认识论在物质观上的反映。

第三,它不理解特殊与一般、个性与共性的辩证的统一,把某种特殊的物质形态误认为物质的一般,把原子的个性错看成物质的共性。与此相关,它把特定历史条件下的自然科学关于物质结构的学说同哲学上的物质范畴混为一谈,没有从世界中最广泛、最基本的两个对立面——物质与意识的关系中,概括出无限复杂多样的物质形态中最基本、最普遍的共性——离开意识而独立存在的客观实在性。

第四,它不理解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不理解物质生产活动是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不理解实践活动基础上的社会与自然的关系,因而割裂了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物质统一性。换言之,机械唯物主义对世界物质性的理解只限于自然界,而一转向历史领域就不可避免地陷入唯心主义。

可见,马克思主义以前的唯物主义哲学对物质的认识作出了重大贡献,但又未对世界的物质性、对物质观念或范畴作出真正的科学解释和哲学概括。只有马克思主义哲学才完成了这个任务,实现了哲学物质观的革命变革。

二、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范畴

马克思主义哲学继承了以往唯物主义的传统,吸收了它们关于物质论的正确论点和思想,在总结19世纪以来自然科学以及社会科学重大成就的基础上,科学地规定和说明了物质范畴,形成了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物质观。

19世纪80年代,恩格斯针对机械唯物主义的物质观,对什么是物质做出了唯物辩证的说明:“物、物质无非是各种物的总和,而这个概念就是从这一总和中抽象出来的。”[2]从这一总和中抽象出来的共性不等于某一具体的实物,正像水果不等于樱桃、梨、苹果,哺乳动物不等于猫、狗、羊等一样。物质的这一共性就是它的客观实在性,正是这种客观实在性体现了世界的物质性。当然,共性寓于个性之中,没有离开个性而独立存在的共性。物质的客观实在性只能存在于种种不同的事物之中,没有脱离具体事物而独立存在的某种“物质自身”。恩格斯不仅反对把世界的物质性归结为具体实物的某一层次,如原子,而且高瞻远瞩地指出,原子绝不能被看做是最小的实物粒子,原子本身也是复杂的、可分的。

19世纪末20世纪初,物理学发现了某些元素的放射性现象,这种放射性元素会转化为另一种元素,并进而发现了原子中有电子等更小的微粒,电子的质量会随着它们速度的变化而变化,从而推翻了原子的不变性、不可分性以及质量不变等观念。这些伟大的发现引起了物理学的革命。然而,一些受形而上学思想支配的物理学家,却由此做出了“原子非物质化”的结论,并怀疑物理学对象的客观实在性、物理学规律的客观性和可靠性,陷入悲观、失望和混乱之中。这就是所谓的“物理学危机”。正是在这个“物理学危机”的背景下,唯心主义向唯物主义发动进攻。例如,马赫主义以“自然科学的最新哲学”自居,歪曲物理学新发现的真正意义,利用自然科学发展中的困难,提出“物质消失了”,认为一切客观对象和客观规律无非是人的主观经验(感觉)和对主观经验的整理。这表明,机械唯物主义的物质观不仅不能制伏唯心主义,反而给唯心主义留下可乘之机。

为了捍卫一般唯物主义尤其是辩证唯物主义,列宁总结了自然科学的最新成就,并指出,不能把物质的特殊结构、属性和具体形态同物质本身混为一谈,不能把对物质认识旧界限的打破说成是物质本身的“消失”,“消失”的不是物质,而是原来的对物质认识的界限。“至今我们认识物质所达到的那个界限正在消失,我们的知识正在深化;那些从前看来是绝对的、不变的、原本的物质特性(不可入性、惯性、质量等等)正在消失,现在它们显现出是相对的、仅为物质的某些状态所固有的。因为物质的唯一‘特性’就是:它是客观实在,它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之外。哲学唯物主义是同承认这个特性分不开的。”[3]

物质的具体形态、结构和特性是可变的、相对的,人们对物质的认识也是可变的、相对的,是不断深化的发展过程。如果从物质的具体形态、特性和结构的可变性和相对性作出结论说“物质消失了”,这就大错特错了。这是因为,物质作为意识之外的客观存在,不会因它的具体形态、结构和特性及其在认识中的可变性和相对性而发生任何改变,不会随着人们对物质认识旧界限的消失而消失,物质作为人的意识之外的客观实在,这一点是不变的、绝对的。承认物质的客观实在性,承认物质作为客观实在的不变性、绝对性,同时,又承认物质具体形态、结构和特性以及对它们的认识的可变性、相对性,这正是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

由此,列宁提出了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范畴:“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的,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为我们的感觉所复写、摄影、反映。”[4]这一物质定义言简意赅,以高度的科学抽象和深刻的哲学概括,规定了哲学的物质范畴,包含着丰富的内容。

第一,从物质与意识既对立又统一关系的视角来把握物质,彻底坚持了唯物主义的根本原则。列宁从人类认识和实践中所遇到的最广泛、最普遍、最基本的矛盾——物质与意识的关系来给物质下定义,指出物质对于意识的独立性、根源性,意识对于物质的依赖性、派生性,这就贯彻了对哲学基本问题的唯物主义解答。同时表明,物质与意识的对立,只是在指出哪个是第一性的、哪个是第二性的这一范围内才具有绝对意义,“超出这个范围,这种[物质和意识的]对立无疑是相对的”[5]。这是因为,意识是高度组织起来的物质——人脑的属性,是人脑对物质世界正确或歪曲的反映,不可能在物质世界之外形成一个独立的精神世界,不可能成为与物质绝对对立的另一个本原。这样,就彻底驳斥了唯心主义和二元论。

第二,指出了物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的,人们的认识可以反映客观实在,这就彻底坚持了辩证唯物主义的世界可知论。物质是现实存在的、可以认识的对象,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绝对精神”、不可捉摸的“自在之物”。物质的这种可感知性和可反映性并不意味着它的一切形态和特性都能够被人们的肉体感官所直接感觉到。事实上,有些事物,如原子和原子内部的微观粒子以及可见光以外的电磁场等,是人们感官不能直接感觉的,但人们可以通过科学仪器感知它,通过理性思维把握它。由于科学技术条件的限制,目前还有一些无法感知的客观实在,但随着实践和科学的发展,人们会逐步感知这些客观实在。这彻底驳斥了不可知论。

第三,指出了客观实在性是物质的根本特性,把哲学的物质范畴同自然科学的物质结构学说区别开来,从个性中看出共性,从相对中找到绝对,从暂时中把握永恒,彻底贯彻了辩证法。包括社会生活在内的物质形态,不管多么复杂特殊、千变万化,总是“万变不离其宗”,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情况下,都会保存着客观实在性这个根本特性。物质作为世界的本质和基础,或者说世界的物质性,就在于它的普遍的、绝对的、永恒的客观实在性。实践和科学的发展不会推翻这个结论,只能不断地证实和丰富这个结论。这就同形而上学的物质观彻底划清了界限。

在把握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范畴时,不能把“客观实在”这个物质的根本“特性”,同物质所具有的其他特性对立起来。列宁正是在物质与意识的关系这个根本问题上,强调“客观实在”是物质的唯一“特性”。在理解列宁关于“客观实在”是物质唯一“特性”的论断时,应该全面考虑到它的深刻含义。

其一,物质同精神相比,它只有一个“特性”,这就是“客观实在”性。在说明世界本质,说明物质与意识的关系时,不能给物质附加任何别的特性,更不能用别的特性来代替客观实在性,如像唯心主义那样,用感觉、心理的要素之类来进行“普遍代换”;如果在世界本质意义上、认识论范围内,给物质附加上别的特性,这就给唯心主义和信仰主义留下了地盘。所以,列宁关于“客观实在”是物质根本“特性”的论断,是对唯心主义和信仰主义的哲学基础的彻底否定。

其二,“客观实在”作为物质的根本“特性”,也只是从物质与意识的关系来说的,并不意味着物质世界本身再没有别的普遍特性。除了“客观实在”这一最高、最根本的特性外,物质还有一些基本特性,如运动、时间和空间、矛盾、质和量……都是一切物质形态所具有的基本特性。不了解物质的一系列基本特性,就不可能真正理解物质。

其三,“物质”这个名词无非是简称,是概括许多不同层次、不同结构、不同形态的事物共同的根本属性的简称。因此,不研究具体层次、具体结构、具体形态的事物,就不能认识物质,反之,认识了具体事物,才能认识物质本身。随着实践和科学的发展,人们的认识扩张到物质的宇观层次,深入到物质的微观层次,发现了分子、原子、电子等一系列基本粒子及其内在联系,发现了这些微观粒子和宇观天体之间的联系,从而使人们对物质这一“客观存在”的认识越来越清晰、具体和深刻。

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范畴,在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中具有基础性的意义。

辩证唯物主义物质范畴体现了自然观与历史观的统一。旧唯物主义在自然观上是唯物主义的,在历史观上则背叛了自己,陷入了唯心主义。旧唯物主义在对自然事物的说明中坚持了客观实在性原则,即把自然事物理解为独立于人的意识的存在,而对于社会事物,则由于不理解人类的实践活动本身所具有的客观实在性,因而把由人的有意识活动构成的社会历史归结为最终由思想所决定的过程。这就导致了自然观与历史观的分裂,成了“半截子”的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物质范畴揭示了人类实践的客观实在性,从而把唯物主义贯彻到历史领域,建立起能够统一地说明自然过程和历史过程的唯物主义原则,实现了自然观和历史观的统一,使唯物主义成为彻底的、完备的唯物主义。

辩证唯物主义物质范畴体现了唯物论与辩证法的统一。旧唯物主义直观地把事物、物质理解为一种纯粹的受动性的东西,而唯心主义却抽象地发展了能动的方面。辩证唯物主义以实践的观点理解物质,揭示出物质的内在矛盾性、自我运动性,阐明了精神能动性的物质基础,因而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物质就不再只具有纯粹的受动性,而是受动性与能动性的统一。在这一基础上,思维与存在、精神与物质的对立统一或相互作用的辩证法就能被合理地引入唯物主义体系之中,从而实现唯物论与辩证法的统一。

三、辩证唯物主义物质范畴在现代科学中的深化

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范畴既具有高度的抽象性,又具有丰富的具体性,经受了实践和科学发展的不断检验,日益显示其深刻性、正确性。同时,现代科学对物质及其特性的研究,又大大地超过了列宁的时代。现代科学不仅发现了更多的物质实体、物质形态,而且发现了更多物质结构、层次及其特性。现代科学对物质客体的研究已扩展到宇观世界的巨大天体,深入到微观世界的基本粒子,发现了种种以往所不知道的物质结构和物质特性,发现了有静止质量的实物粒子和没有静止质量的场量子之间的相互转化。

现代科学进一步证实和深化了辩证唯物主义关于物质形态的可变性和物质不可穷尽性的原理。列宁认为,原子的可破坏性和不可穷尽性、物质及其运动的一切形式的可变性,一向是辩证唯物主义的支柱。原子以及原子核的可破坏性和可变性早已成了最普遍的常识。组成原子的基本粒子也是可变的和不可穷尽的。目前所发现的300多种基本粒子,虽然各自具有自己的特性,但是它们不是各不相关、互相隔绝,而是互相作用、互相转化的。基本粒子可以归结为四类:光子、轻子(包括电子)、介子和重子(包括中子、质子)。基本粒子的层子模型和基本粒子的夸克模型说明,“基本”粒子并不基本,它们是由物质的更深的层次——层子或夸克所构成的。物质是不可穷尽的,层次之内有层次,特性之间能转化,人们对物质结构和特性的认识是没有止境的。现代科学对物质认识的新成就无可争辩地证明了这一点。

现代科学进一步丰富和充实了“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论断。现代科学所发现的多种多样的基本粒子,都毫无例外地是存在于人的意识之外的物质客体,具有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实在性。现代科学发现的反质子、反中子和正电子,即反粒子,以及由这些反粒子组成的“反物质”,都是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的客观实在。从本质上看,物理学中的“反物质”和“物质”不过是物质的两种不同状态,都是物质。高能物理学发现的电荷守恒、重子数守恒、轻子数守恒等守恒定律,也分别从不同方面进一步论证了物质的客观实在性。

从现代科学所达到的认识水平来看,最基本的物质形态是实物和场。所谓实物,是指具有有限静止质量的物质形态,如电子、质子、中子以及它们组成的原子等;所谓场,则是指不具有静止质量,而只具有以其量子能量为转移的运动质量的物质形态,如光子。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里特把世界看做是有质量的原子和没有质量的虚空组成的,其中,只有有质量的原子才是物质。这样,就把世界想象为物质和虚空的统一。牛顿经典物理学认为,物质是由于不连续的实物粒子(原子)所组成,虚空则是一无所有的连续的绝对真空。现代科学证明,这种绝对空虚的“真空”是不存在的。具有连续性的“真空”虽没有静止质量,却充斥了各种“场”,如电磁场、引力场、核力场,等等。场和实物是两种密切相关的物质形式。和实物一样,场也是不依赖于人的意识的客观实在。爱因斯坦明确指出,电磁场也是一种物理实在,就像普通实物是一种物理实在一样。

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范畴,同现代科学发展的方向是一致的,并不断用科学的新事实、新成就来丰富和充实自身的内容。

应当指出,物质范畴在人类思想史上经历了许多变化,在不同的哲学体系中被给予不同的地位和不同的解释,而且在哲学和自然科学中也有各自不同的理解和定义。难怪德国哲学家施太格缪勒在《当代哲学主流》一书中写道:“在20世纪,一方面唯物主义哲学(它把物质说成是唯一真正的实在)不仅在世界上许多国家成为现行官方世界观的组成部分,而且即使在西方哲学中,譬如在所谓身心讨论的范围内,也常常处于支配地位。但是另一方面,恰恰是物质这个概念始终是使这个世界科学感到最困难,最难解决和最难理解的概念。”

实际上,对物质范畴理解的困难古已有之,只是到20世纪由于科学革命之深刻和社会变动之剧烈,使“物质比以前更加难以理解”罢了。同时,20世纪的科学革命进一步证实了物质的根本特征就是客观实在性。根据著名物理学家海森堡的论述,“测不准原理”根本不是否定微观粒子的客观实在性,而是说明微观粒子具有与宏观物体不同的特性。有关“客观实在”的研究在20世纪科学和哲学论坛上始终受到重视。围绕客观论和主观论、实在论和反实在论、还原论和反还原论的争论,归根到底,就是关于如何理解“客观实在”问题的争论,就是在现代科学和哲学的视野中如何加深对“客观实在”的理解问题。正是这个问题把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观同现代科学和哲学共同关心的课题联系起来了,并凸显出辩证唯物主义物质观的现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