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她在榻上歪了一阵,最后又爬起来去了花园子。端王府其实就是过去的齐王府,齐王谋逆被诛,陈昱成年被封为端王,出宫开府,皇上就将这宅子赐给了他。被处死的齐王妃秦氏陪嫁极为丰厚,不吝银子扩展改造王府,齐王府乃是京都权贵公认的豪奢。
齐王府的花园子很大,又有花匠精心打理,虽然是十月,但园子里,根本么看不到初冬的萧瑟,木芙蓉、秋海棠、杜鹃、月季、紫薇等争相盛开,色彩明艳。高氏却心情烦躁无心欣赏,只想一个人静一静,遣退了跟从的丫头婆子,自己一个人在竹林边的假山处转悠。
“听说安南王府小公子的满月宴,太子夫妇都去了,还带去了皇上皇后给孩子的礼品以及祝福。啧啧,那孩子可真会投胎!”有人在竹林子里说话,高氏脚步轻微,两个人却没发觉自顾自地说个不休。府里下人众多,高氏单从声音根本听不出是哪两个婆子。有心走过去瞧瞧,又怕惊动了她们。
“太子和太子妃都去了啊,这事你怎么知道?”“厨房采买的人回来了在那里说这事,我路过听了一耳朵。”“哦。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安南王是勋贵当中最得帝心的,安南王和太子又有父子之情,他家的满月宴,太子自当去。就是咱们王爷王妃不也去了。”“谁说王妃去了,就王爷一人去了,王妃可没去。”“这是为何,这样的场合女眷才是最应该去的吧,怎么王爷不带王妃去呢?”“谁知道呢?要我说王妃也是可怜,王爷半年来大多歇在桂姨娘那里,待王妃却冷冷地。”
两个狗奴才都在背后可怜自己,高氏又是悲痛又是愤怒,正要冲出去责骂,却听得一个婆子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有件事情,憋在我心头十来天了,再不跟人说说我都要憋疯了。我几次去栖香院,都碰到桂姨娘在呕吐,她身边伺候的人说她是吃坏了肚子,可这前前后后都那么些天了,哪有吃坏肚子那么久的,我怀疑她是有了身子。”
“不会吧,王妃可是一直命人给她喝避子汤的。再说王爷再不喜欢王妃,可王妃没生下嫡长子之前,王爷应该是不会让桂姨娘有孕的。”“桂姨娘瞧着就是个有手段的,说不定她是打着先偷偷怀上,然后王爷瞧着月份大了不忍心,就让她生下孩儿了呢?”“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能生下王爷的长子,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可就越加牢固了。”“这事太重大了,咱们两个就偷偷地在这里说说,千万不要传出去,说不定桂姨娘真的是连着吃坏了东西呢。”“嗯,不说了,赶紧走。”
稀里哗啦一阵脚步响,两个婆子走远了。高氏脸色铁青浑身颤抖,猛然转身大步就往栖香院走。她气昏了头,丫头婆子也没带只身一人就冲进了栖香院。桂姨娘带着丫头正坐在窗下绣花,见高氏旋风一般冲了进来,吓得一针扎在了自己的手指头上,顾不得吮吸冒出的血珠子,慌里慌张地起身,慌里慌张地行礼。强笑道:“王妃怎么独自一人来卑妾这院
子了,连个丫头都不带着,可累着了。快请坐,还不赶紧给王妃斟茶。”
这个狐狸精的模样其实根本赶不上夏同寿,可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却跟夏同寿极像,这大概是王爷当初会留下她的最大原因。这个女人是自己亲自送到丈夫跟前的,如今自己却自食恶果,当初怎么就没发现她笑起来的样子酷肖夏同寿那个小贱人呢?高氏想到这里肠子都悔青了。
偏偏桂姨娘还仰着那张素白的笑脸对高氏献着殷勤,愤怒的高氏失去了理智,一爪子挠向了那张可恶的脸。桂姨娘下意识地一闪,却没完全躲过,右边脸颊被高氏尖利的指甲挠了两道血口子。接下来高氏还想再接再厉,可吃了亏的桂姨娘却不可能再让她得逞,两个女人围着桌子玩起了追逐游戏。一个下贱的女人,玩意儿一般的东西居然敢抗拒自己的惩治,高氏气得尖声大叫,喊着栖香院的婆子丫头来抓住桂姨娘。
那些婆子丫头都是人精,虽然高氏是王府的管家主子,可桂姨娘才是她们伺候的人,桂姨娘又得宠,帮着王妃就有可能惹恼王爷。一时间整个栖香院的下人避开的避开,装聋作哑的装聋作哑。高氏是娇养着长大的,从花园子到栖香院这一路疾走本就累了,这会子转了两下就开始手脚发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怒瞪着桂姨娘。桂姨娘隔得老远盯着她,嘴里却是哭哭啼啼地嚷着:“卑妾到底犯了什么过错,王妃要这么喊打喊杀的。”
这贱人,装出一副梨花带雨的委屈样子,柔顺得不得了,谁想到她竟然敢偷偷地怀孕,妄图生下嫡长子压自己一头。高氏急怒攻心,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跟着高氏去花园子伺候的婆子丫头等了半天没看到主子,找了一通也没看到人。只好急慌慌跑回主院,蔡嬷嬷也慌了。着人一问,才知道高氏只身一人去了栖香院。蔡嬷嬷生恐心情不好的高氏冲桂姨娘发火弄出什么事来,赶紧带着人赶了过去。
高氏歇息了一阵,又来了帮手,立马叫人将桂姨娘揪到自己跟前跪下,指着桂姨娘厉声道:“贱人,老实说你是不是偷着怀了身子?”桂姨娘脸色白了,尖声道:“没有,没有的事,王妃听谁说的。卑妾可是一直在吃着王妃您赐下的避子汤的。”
“还狡辩,给我掌嘴,一直打到她承认为止!”高氏身边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马上前打了桂姨娘几巴掌。桂姨娘被打得嘴角流血倒在地上,却还是不肯承认。“给我继续打,看她嘴硬到何时!”高氏气红了眼,大声吼着。婆子噼里啪啦连番耳光扇过去,桂姨娘的脸顷刻间红肿如猪头,可她就是不承认自己怀了孩子。
高氏怒极,冲过去对着桂姨娘的小肚子狠狠剁了两脚下去。桂姨娘一声惨叫,捂着肚子缩成了一团,不久她的身下就被血濡湿了一大片。虚弱不堪的桂姨娘嘶声对高氏道:“毒妇,你心肠这般歹毒,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高氏看着她被血染红的裙子,冷笑道:“贱人,果然怀了身孕!”
蔡嬷嬷怕出人命,赶紧劝高氏:“王妃还是叫人去请郎中吧,桂姨娘真要死了,可不好交代。”高氏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不过一个贱人,猫狗一般的东西,打杀了也就打杀了。”“你们在做什么!”身后忽然有人沉声喝道。高氏一回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王竟然进来了。奄奄一息的桂姨娘慢慢爬到端王脚边,说了一句“王爷救我”之后就晕了过去。
送走了客人,一家子总算安生了。颜秋霜抱着襁褓中的小儿子歪在塌上,寿姐儿坐在一旁一笔一笔地边重新边誊抄边念着这次宴席的各府的贺礼。“徐二郎:二百两银子。”寿姐儿念到这里,母女两个都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地道:“他怎么会送礼,难不成他又回来了?”
正要派人去问,齐哥儿却走了进来,颜秋霜问他可知道徐二郎有没有回京,齐哥儿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瞧我这记性,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徐大哥没在京里,不过他的替身小厮阿元被他留在京里办事,阿元说徐大哥临走时嘱咐过,娘若是生了弟弟,咱们家的满月宴他一定要来送礼。”
颜秋霜感叹道:“原来是这样,这个徐二郎还真是客气。虽说他家不缺银子,可咱们不能白收了人家二百两。罢了,以后等他成亲生娃娃了,咱们再通过颜掌柜还回去吧。寿姐儿,好生记下,到时候记得提醒娘。”寿姐儿闷头写下,因为心里激荡,“徐二郎”三个字写得弯弯扭扭地。
寿姐儿好不容易写完回到自己院子,沐浴过后躺在榻上出神。这个家伙胆子真是大,还真把自己当做安南王府的女婿了,他家父子剃头挑子一头热地就说和她定了亲,而自家爹娘根本都不知道这回事好不好。没影儿的事,他居然敢臭不要脸的和自家开始了人情往来。
哼,不要脸的东西,你不是自诩家中有钱吗?怎么只送区区二百两,有本事送两千两啊,这可是你未来小舅子的满月宴。呸,什么他未来的小舅子,他不要脸怎么自己也跟着不要脸了!寿姐儿不好意思地拍了自己一巴掌。你这臭不要脸的还不是怕事情败露引起爹娘疑心,不敢多送。有本事你去爹爹跟前直接提亲去,看爹爹不打断你的腿!你也就敢在本姑娘面前耍耍威风罢了。寿姐儿设想着陈瑞被自家老子修理的场景,捂着嘴笑一阵又惆怅一阵。
再想到自家老娘说的那句“等他以后成亲生娃娃了咱们再通过颜掌柜还回去”,寿姐儿的就浑身不自在,不好意思地拉过被子捂住头,直将自己捂得满脸通红才钻出来。
虽说要坐够四十天才叫出门,但满了三十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颜秋霜躺怕了,用完午膳就坐在罗汉**。成婆子脸上带笑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示意颜秋霜将其他人遣出去,颜秋霜颔首,然后让屋里的人都出去,吴大妮去屋外守着。
“王妃,端王府闹起来了,端王妃被端王呵斥了好一通,还被禁了足。”成婆子一脸的幸灾乐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