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妃对齐王做的那些事不可能一无所知,说不定她也出谋划策了。一想到夏无病这个姑妈十之八九是被齐王府给害了的,颜秋霜就心里难受,因为对齐王妃充满怨愤,颜秋霜实在是不想看到那张脸,转而打量起与她并排而坐的吴王妃。
吴王妃比齐王妃虽然只大着四五岁,瞧着却比她稳重成熟多了。两个王妃都是美人胚子,但穿衣打扮的风格却大不相同。吴王妃打扮上比较保守。元宝髻上就戴了一只赤金嵌红宝石蝴蝶簪子,一只白玉兰簪子。穿着群青底子兰草纹交领褙子,月白色湘裙。圆圆的脸蛋上时时挂着谦和的笑容。
福王妃对杨氏和颜秋霜道:“怎么只来了你们两个,你们祖母就说伤心不来,可你们婆婆呢?”
颜秋霜赶紧笑着解释:“回王妃殿下,婆婆前两日吹了风,有些咳嗽不便来,辜负了您的厚意,特地让晚辈向您致歉。”福王妃做遗憾状道:“是吗?这可真是不巧了,我记得她往年可是很喜欢我家这桂花园子的。”庄氏被夏无忌冷落,一气之下搬到了儿子南安郡王家住又不是什么秘密,庄氏自觉失了颜面心情低落这大半年都极少参加各种宴会也是事实,福王妃哪能不知道,不过人家就是能装得这么自然。
王老太君可能是不想再看福王妃演戏,问一旁的杨氏:“你们祖母身子还好吧。嘿,谁会想到无病母女会遇上那样可怕的事情,白发人送黑发人,也难怪你们祖母伤心。你们这些小辈得多开导开导她,跟她说凡事想开点,这人一辈子能活多久那都是阎王爷早定好了的,无病和她闺女这辈子也许就只有那么长的寿命。”
“多谢老太君,您这些劝告之言晚辈回去一定转告祖母。”杨氏敛容致谢。“这还真是世事无常啊,婆婆七十大寿你们姑妈带着女儿一道去我们府里贺寿,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转眼间她母女却……”景怡长公主颇为伤感说不下去了,停了一会又看着齐王妃秦氏道:“康家那位慧之姑娘可是多才多艺,当初七弟妹举办兰花会,我记得她可是诗画都拔了头筹的。”
自己的丈夫和康慧之的事情齐王妃如何不知道,当初还是自己亲口邀请康慧之参加兰花诗会的。虽然自从知道打算丈夫谋夺皇位开始,秦氏就做好了跟许多个女人分享丈夫的准备。不过真要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即便知道丈夫根本不可能瞧上康慧之那样出身的女子,可是得知他们两个相互以“步月君子”“玉月仙子”称呼对方,康慧之又对丈夫死心塌地费尽心力出谋划策这些事情之后,对于康慧之,齐王妃没办法不咬牙切齿。如今这个不自量力的蠢女人终于被丈夫给弄死,齐王妃心里当然是相当快意的。
不过在人前她可不能露出这种幸灾乐祸的嘴脸,何况这会子康慧之的两位表嫂还在场。所以她邹着眉头摆出一副难过样道:“是啊,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姑娘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还有夏家的姑太太,听说她母女本
来是打算去辽东看康家大郎的。”
你们弄死康慧之也就罢了,居然连姑妈也不放过。夏无病这个姑妈为人还是不错,对自己和夏荣以及寿姐儿齐哥儿也算是真心疼爱。明明是害人的凶手,偏偏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颜秋霜怕自己会忍不住对齐王妃怒目相向,赶紧捏紧手帕假装拭泪。
杨氏比颜秋霜似乎更沉得住气,看着齐王妃感叹道:“是啊。我还记得当时齐王妃因为表妹的字写得好,特地将她叫去书房给您的几幅画题字。嘿,往后王妃看到那几幅画,恐怕会忍不住睹物思人了。”
齐王妃的脸颊情不自禁地抖动了几下,想到前天晚上丈夫半夜忽然被恶梦吓醒,说是梦到了浑身鲜血的康慧之来向他索命。倒是将这事忘了,康慧之已然死了,自己可不能再留着她的字,没得晦气。齐王妃打算回去立马将那几幅康慧之题字的画通通销毁。她心思转得飞快,脸上却强笑道:“啊,是啊,这难免吧。”
颜秋霜飞快地和杨氏对视了一眼,心道还是大嫂段位高,不声不响地就膈应了秦氏一顿。吴王妃蒋氏似乎性子有些木讷,颜秋霜好几次在宴会上遇上她,她的话都比较少。不过想了想也觉得正常,吴王是当今唯一就藩在外的王爷,镇守辽东且手握重兵,最容易被皇上猜忌,蒋氏不低调岂不是上赶着找死。
实在是不想再跟齐王妃呆在一起了,颜秋霜忍不住提议道:“晚辈乡下土包子,从来没见过八百亩之广的桂花树,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去一睹贵庄桂花的芳容了。”福王妃佯嗔道:“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肯跟咱们老家伙在一起,偏要说什么没见过世面想瞧桂花去。大孙媳妇,带南安郡王妃和定国公世子妃去园子里去吧。”
颜秋霜委屈道:“贵府帖子上说的明明是桂花宴,既然打的是观赏桂花的名头,当然咱们得去看桂花了。”福王府长孙媳妇林氏听命带颜秋霜和杨氏出去之前问齐王妃秦氏和吴王妃蒋氏要不要一道去桂花园,秦氏和蒋氏都说不去。秦氏说自己年年看不稀罕了,蒋氏则说自己先前已然去看了一阵了。
颜秋霜几个出来的时候又碰到了郑尚书夫人和康郡王妃以及杨氏的母亲诚意伯夫人米氏,那三位听说她们要去桂花园,也兴冲冲地说大家一道走。
福王府的桂花园之所以名满大楚,除了面积广之外,还有就是其品种全,栽培师傅的技术好。此时正是桂花盛开时节,颜秋霜她们还没到福王府庄子,马车还在路上的时候,秋风就将桂花的香气送到了人的鼻端,更别说此刻置身于桂花花海之中。空气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桂花香气,颜秋霜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香味儿。
她们这一行人有好几个,而且都是朝中有分量人家的夫人,原本林氏将人带到还要回去招待客人的,想了想又留下亲自当起了解说员,陪着颜秋霜一行漫步桂花林中。林氏声音清脆,侃侃而谈:“最开始这一片是各种
品种杂植,白黄红三种颜色的都有,里面的就分开种了。开头这片是银桂,往前一片是金桂,最里头是最名贵的丹桂。”
桂花是常绿树木,秋季的时候还蓊蓊郁郁地,秋日骄阳下人漫步在花树下,根本没有灼热暴晒之感。微风吹拂,那些细小的桂花花瓣随风飘落,纷纷扬扬地落在人的发髻肩头衣襟上,空中香气越发馥郁。大家走了一阵有些口渴,林氏笑着指着前头一个八角亭道:“夫人们口渴了吧,前头亭子里备了茶水点心,咱们歇歇脚再走。”大家移步进了亭子,亭子里摆放了两个炉子,一张茶几,茶壶茶盏什么的的都齐备,两个婆子在那里照看着。
看到林氏亲自带着人过来,知道是贵客,两个婆子立马脸上堆笑殷勤伺候,斟茶摆点心忙个不停。阿七嫂看两个婆子忙乱的样子似乎不忍心,主动上前帮忙。在座几个妇人当中颜秋霜最年轻,福王府的婆子递茶水过来的时候,她坚持让别人先用。
所以别人已然喝掉半盅茶了她还没喝上,然后她喝的那杯茶是阿七嫂自己沏的。谁也没发现阿七嫂沏茶的时候袖中露出了一截细针,那细针伸进茶水中探了一下又缩回去了。颜秋霜担心那些人在茶盅外部边沿抹毒药,喝茶的时候将嘴巴放进茶盅内喝。
“夫人们饿了吗?尝尝这些点心。”林氏指着小几上婆子们摆出来的几碟糕点邀请大家。郑夫人指着那桂花糕道:“说老实话,府上的糕点我就瞧得上这个,旁的嘛,嘿嘿。”
罗氏呵呵笑道:“满京都谁敢跟夫人您府上比试糕点手艺,咱们这些糕点能叫夫人瞧上眼一样,敝府已然感到莫大的荣幸了。”康郡王妃却是拈了一块红枣团:“我是个不挑嘴的,看到这红枣糕的卖相就流口水了。”米氏指着那桂花糕对杨氏和颜秋霜道:“吃这个,福王府桂花糕的用材是满京都最好的,他家的桂花糕最地道。”
杨氏母女以及郑夫人各自拈了一块,她们一起喊颜秋霜吃,颜秋霜借口不饿没伸手拿。康郡王妃吃完一块红枣糕又将手伸往装桂花糕的碟子,林氏见她吃得欢自己也忍不住拿了一块。颜秋霜这才做出垂涎的模样拿了一块桂花糕:“本来没胃口,可是见到你们一个二个地吃得这么欢,我也嘴馋起来了。”
米氏点头道:“这就对了,你想连郑夫人这个挑剔的都说好的东西,你不尝尝岂不是亏了。南安郡王妃,这桂花糕如何,是不是比别家的都香?”颜秋霜连连点头:“香,确实比别家的都地道。幸好我尝了一块,不然岂不是白来了。”林氏笑道:“怎么会白来呢?祖母她老人家吩咐了,回头诸位夫人回去的时候,一人送两匣子桂花糕带回去。”
郑夫人道:“好好,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府上今年好大方。”颜秋霜拍手道:“是吗,我运气真好,头一回来就碰上这样的好事。”康郡王妃嘻嘻笑道:“还真是这样的,看来南安郡王妃是个有福气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