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风俗,青年男女成亲的时候,只要得到那些得道的高僧祝福,就算没有家中长辈在场,这段婚姻也是合法的。黎国王族帕拉家族不得不承认纳良王妃的身份,看好帕拉桑继位,一心想让帕拉桑迎娶自己娘家侄孙女的太后大为震怒,不断地找机会想除掉纳良王妃。身怀有孕的纳良王妃好几次差点丧命。
年青的帕拉桑没有什么势力,根本没有把握护得爱妻周全。他得知自己的祖母和母亲打算在妻子生产的时候,让产婆弄手脚叫妻子一尸两命。为了妻儿的性命,他只好忍痛将大着肚子的妻子送到了大楚避难。帕拉桑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纳良王妃家里曾经给她请过一个大楚的先生教她读书她精通大楚语言,因为黎国根本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下纳良王妃。
不想消息泄露,黎国太后的人居然追到了大楚境内,妄图除掉纳良王妃。幸好帕拉桑安排保护妻子的侍卫们很是忠心,费尽心力护得纳良王妃躲过追杀,直到她平安生下长子。不想太后的人一直不死心,终于叫他们侦知了纳良王妃母子的藏身之处,再次跑来追杀。
两拨人在逃跑和追逐中度过了三四个月,追杀不断,双方都有损耗。可追逐的人死了有增补的,逃命的这边因为帕拉桑王爷被软禁,根本没有生力军加入。纳良王妃身边保护的侍卫人数日渐减少,最后她身边只剩下一个侍卫一个丫头。
自认为难逃一死的纳良王妃不忍心五个月大的儿子跟着自己送命,逃到一个破庙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妇人,她苦苦哀求那个妇人收下自己的儿子。自己却抱着假襁褓继续逃走引开追杀的人。
也算纳良王妃命大,她主仆三人和追杀的人在大楚上下兜着圈子,最后居然甩开了那些刺客。惊弓之鸟的她一来是觉得自己还是处境堪忧,不敢去寻儿子。二来也是当初太过仓促,根本来不及问那收下自家儿子的妇人的名姓,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找到人。
纳良王妃就这样隐姓埋名在大楚呆了七八年,期间黎国王太后王后一直逼着帕拉桑另娶,但帕拉桑始终不妥协。最后他被逼急了,索性跑到寺庙修行去了。然后黎国大王病死,围绕着王位帕拉桑几兄弟起了争斗,笑到最后的是二王子,王太后王后尽皆失了权。新王靠着血腥手段上的位,对自己的诸位兄弟都很猜忌,帕拉桑因为呆在寺庙没有参与任何争斗,勉强得到了新王的起用。
可是新王残暴无道倒行逆施,黎国上下民怨沸腾。帕拉桑暗中协助潜逃的大王子,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回到国都,兄弟两个发动政变处死了二王子,大王子自己也受伤而亡。帕拉桑推举自己的大侄子登上了王位。
没有了阻力,纳良王妃顺利回到丈夫身边,夫妻团圆生活和美,可是二王子一派不甘心失败,一直渴望卷土重来,然后四王子也一直贼心不死。这些人小动作不断,纳良王妃怀第二个儿子的时候被人下毒,那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此后帕拉桑加强了对妻子的保护
,纳良王妃后来连生了两个健康的孩子,不过都是女儿。直到三十八岁高龄她才生下了一个儿子。
“如今那孩子才刚六岁而已。本王年近半百身边却没个得力的子嗣,想起来真是恓惶啊。”帕拉桑王爷叹息道。因为大楚文化先进,黎国王族子弟一般都会接受大楚的文化教育,帕拉桑王爷的大楚话虽然发音古怪,但并不影响交流。
纳良王妃涕泗滂沱:“我可怜的儿子,我这些年经常做梦梦到他。一想到他流落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不知道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我这心头就刀剜一般地疼。”
夏荣颜秋霜他们听完唏嘘不已,颜秋霜柔声劝着纳良王妃不要伤心。夏荣则对纳良王妃道:“王妃可记得您当初送孩子给人的具体地方,那抱走您儿子的妇人年龄长相如何?您当年不方便大肆寻找,如今咱们大楚倒能帮你找一找。”
孟氏原先听颜秋果说看到纳良王妃就觉得亲的时候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一双眼睛不住地打量纳良王妃;等听完纳良王妃细说自己的不幸遭遇之后更是胸口砰砰直跳。夏荣话音刚落,她就急慌慌地道:“时隔那么多年,又不知道那妇人姓甚名谁,哪里找得到,何必白白浪费力气。”
孟氏的话颇有些不合时宜,颜秋霜皱眉道:“娘可不能这么说。王妃和亲生儿子失散多年只要王妃记得送孩子的地界,然后咱们朝廷责令地方官挨家挨户地排查,我想还是不难吧。”颜秋果见纳良王妃哭泣,也觉得莫名心酸,哽着喉咙附和道:“对对,王妃您好生想想,那破庙在咱们大楚的哪个州哪个县。”
纳良王妃笑了笑:“好孩子,我当然记得了。那破庙是在你们大楚的峻阳州竹海县境内。”“啊……”颜家母子三人齐声惊呼,颜秋霜和颜秋果是惊喜,孟氏则是惊骇。孟氏甚至带翻了身侧茶几上的杯子,茶水倒在几上又流到了地上。颜家姐弟没有注意到自家老娘的失态,而是兴奋地向纳良王妃打听那破庙在竹海县的大致方位。
纳良王妃却不回答,而是看了看孟氏,然后意味深长地道:“关于这个,两位问令堂可能更清楚些,是不是啊孟姐姐!”“问我娘?为什么要问我娘?”颜家姐弟大为不解。
孟氏脸色瞬间变白,差点没跳起来,语无伦次地道:“啊,我不知道。我,那个,我怎么会知道,怎么能问我呢?”夏荣也觉得奇怪,纳良王妃笑了笑,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话:“因为当年抱走我儿子的大楚妇人就是孟大姐啊。”
“啊……”屋内霎时响起三声惊呼,夏荣和颜秋霜相互对视,两口子都傻眼了。颜秋果先是惊讶,随即身子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死死看着纳良王妃。纳良王妃微笑着看着他,脸上的慈爱藏都藏不住。颜秋果不敢再跟她对视,将头扭向一边。却撞上了帕拉桑王爷的目光,帕拉桑也是满脸殷切之色。颜秋果心头一颤,转而望向孟氏。
孟氏嘴唇哆嗦着,脸色由白转青,半天才颤声道:“你,
你胡说,我,我没有抱走你的儿子。我的两个儿子都是我自己生的,都是老颜家的孩子。是你记错了,抱走你儿子的另有其人。”
纳良王妃摇了摇头:“这事儿我又怎么会弄错呢?虽然时间隔得太久,孟姐姐当时的模样我也不大记得了,可是你的声音却很独特。多少次午夜梦回,我的耳边总是会响起孟姐姐说的话。你说:‘妹子你放心,我既然接纳了这孩子,就一定会将他当做自己亲生骨肉好生养大。’你家夫君则说:‘我两口儿抱着二郎求医,结果孩子在半道上就没了。若是我家的瞎眼老娘得知此事,不得活活气死。也罢,就当是老天开眼,又送了咱们一个儿子来。’”
时隔多年,纳良王妃将孟氏和老颜头当初说的话学得活灵活现。孟氏呆了一阵,然后梗着脖子大声道:“你编造的,根本没有的事。我家二郎没有生病,没有夭折,一直好好的。”
纳良王妃叹息道:“孟姐姐怎么能这么忘性大呢?你如果硬是记不得,不如请贵国皇上下旨召竹海县令聂丰年进京。当初他也在那破庙,你家夫君可是一口一个‘聂老弟’地叫他。”
这婆娘居然记得这么清楚,孟氏浑身冰凉,一屁股做回椅子上,嘴里喃喃道:“不是我,我没抱你的儿子。”颜秋霜走过去扶着孟氏的肩,低声道:“娘,王妃说的是真的吗?你抱走的孩子是不是……”“你胡说什么,娘没抱她的孩子。”神色恍惚的孟氏陡然炸毛。
纳良王妃又道:“我的儿子名叫帕拉丹,我的阿丹胸口有块褐色胎记,右脚脚踝处有一颗黑痣,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啊……”颜秋果下意识的惊呼声特别刺耳。纳良王妃见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双眼大睁。不由怜爱地看着他,直接说道:“好孩子,昨日在船上我是故意将茶水倒在了你的脚上,目的就是想看看你脚踝上是不是有一个黑痣。”
“你,二郎,你别听信她的鬼话,她是骗你的。”到了这时候,孟氏的话显得那么苍白乏力。颜秋霜理解自家老娘的心情,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娘您别激动,好好说。”孟氏捂脸流了一通泪,随后擦干眼泪冲颜秋果招手:“二郎,来,跟娘回去。”
颜秋果慢慢走到孟氏身边,拉住她的手,可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着纳良王妃。纳良王妃一咬牙,猛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孟氏跟前,大哭道:“孟姐姐,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我也感谢你将我的孩子当作亲生的骨肉养到这么大。可是,可是这孩子真的是我亲生的骨肉,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认回自己的儿子吧。”
孟氏吓了一跳,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哭道:“你别给我下跪,我,我受不起!”“你,王妃,你起来!”颜秋霜大骇,立马抢上去扶纳良王妃。颜秋果也涨红着脸想去拉纳良王妃起来,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嘴里道:“您,您别跪,您身上还有伤呢。”可无论颜秋霜怎么搀扶,纳良王妃没得到孟氏的回应就是不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