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阿嚏。”
“阿嚏。”
坐在台阶最下方的韩盖突然打了三个喷嚏。
三个喷嚏一个比一个大,他的胡子高高翘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老头子我都是要死的人了,这帮娃娃们还在编排我。”他哀叹一口气,看着白镜一脸灰白的样子,哈哈大笑。
“呐,刚才是谁在编排我呢?”韩盖摇头晃脑的,“我猜,一定是那个野丫头。”
“那个野丫头肯定在想着将我老人家的胡子全部拔光。哈哈哈,那野丫头可是我见过的,除了云儿之外最大胆的丫头了。”韩盖抿了一大口酒,将酒壶扔给白镜。
“你也别这么严肃么,横竖要死了。临死之前能找到一壶酒真是件幸福的事情。”韩盖大笑着。
“我们哭着来到这个世上,必然要笑着离开。”
白镜接过酒壶,咕嘟咕嘟喝了许多。
“喂喂,给我留点。”韩盖吹着胡子,“虽然要死了,可酒还是要省着点用的。”
白镜的脸色很难看。
相当难看。
几口酒下肚之后,肠胃里火辣辣地疼。
他从来没想过,身为医学界天才的他竟然会死在这种地方。
还死在这种糟老头子手中。
“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掌握小花园的诸多秘密的?”白镜喝了酒之后,精神镇定了许多。
“三年啊,我可是用了三年时间啊。”韩盖伸出手指头,“当一个人三年专攻这一件事的时候,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他喝得醉醺醺的,台阶哗啦啦地掉落在他的身上。
“嗝……”韩盖打了个酒嗝,“我们的寿命大概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吧。”
“在这一刻钟里,你想要做什么呢?”他略带浑浊的眼睛发出尖锐的光芒,“我想用来祈祷。”
白镜皱着眉头,看着邋遢无比的糟老头,心情无比糟糕。
从小花园爆炸到这里的空间坍塌,都在这个糟老头的算计之中。
这糟老头想尽千方百计拖延住他,真实目的只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而已。
不管他能不能打败韩盖,也不管他能不能冲到台阶上。
只要他比苏凤藻等人慢一步,他就绝对逃不出这个地方。
韩盖这个糟老头,早已经更改了机关。
只要苏凤藻等人一出去,这条逃生通道便坍塌废弃了。
想到这里,白镜咬了咬嘴唇,“看来你似乎知道了什么?”
韩盖眯着眼睛看向白镜,“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横竖都是要死的人了。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韩盖说着,打了个哈欠。
他斜睨着白镜,“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放不下吗?”
“我总觉得,人到死的时候会看透许多的。”韩盖大笑着,“随遇而安就好了,又何必考虑那么多。”
白镜眯着眼睛,深深地看着韩盖。
韩盖依然一副糟老头模样。
他躺在地上,任凭台阶飞落下来。
飞落的石头散落在他身上时候,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向上的台阶几乎全都已经碎裂了。
纷纷坠落下来的时候,一块石头砸到白镜头上。
他皱着眉头,被石头砸过的地方已经肿了。
疼痛,死亡,害怕,一切最原初的感觉涌上心头的时候。
一个又一个的片段涌现在心头。
他学医的初衷,那
些曾经浮现在眼前的笑颜。
还有那些永远成为记忆的影子。
有人说,接近死亡的时候,可能会看到各种各样的场景。
有的人会看到七彩光芒。
有的人会看到从前的过往。
也有人能看到曼珠沙华组成的地狱。
还有人能看到天堂。
死亡近在眼前的时候,浮现在白镜眼前的是那些快乐的过往。
愉快的,不愉快的,点点滴滴,过往如同放电影一般在眼前闪过。
他突然有些悟了。
“我疯狂地研究人类基因。”白镜闭上眼睛,用极为平常的语调,“大概基因决定了我即将面临的死亡吧?”
“我从来不认为我的研究是错误的。”
“也不认为我的研究是没用的。”白镜淡淡地说着,像是在叙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或许有一天,能有人比我更出色地完成研究。”他轻轻地笑着,英俊的面孔上带着释然的笑意。
“喂,老头。”白镜叫道。
“干嘛?”韩盖打起了呼噜。
听到白镜的话,微微睁开了眼睛。
“其实我是骗她的。”白镜轻笑着,眼神纯净,一如最开始之时。
“我没娶妻,也没有过孩子,不过那个傻瓜似乎当真了呢。”
“不过这样也好。那个男人比我更合适。”他的声音里带着释然和解脱。
“临死之前还能想到的那个人,大概就是今生挚爱吧?啊,突然好嫉妒那个男人啊。”白镜说着慢慢地闭上眼睛。
越来越多的石头跌落下来,空间被挤压得不成样子。
韩盖的呼噜声被台阶的坍塌声掩埋。
空间碾压,石头组成的台阶哗啦啦地跌落。
碾碎成的空间将石头碾成碎片,只是瞬间功夫,那些凌乱不堪的石头彻底变成粉末。
被石头掩埋的白镜和韩盖也不知去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折叠碾压的空间碎片中,白镜的声音回响着。
来来回回地回荡在空间里,一如最初的干净纯粹的。
零落成尘埃,纯净如故。
另一方面,云坤城城主府。
正在厢房休息的苏凤藻突然惊坐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一直砰砰直跳。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感觉。
“小凤,你怎么了?”宇文墨川翻过身,疑惑地看着苏凤藻。
他伸手揽住苏凤藻的腰际,“睡个觉也不安稳。”
苏凤藻一脸黑线。
她环顾了四周一眼,没错,她所在的地方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厢房。
可是,宇文墨川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
还如此理所当然的?
“滚下去。”苏凤藻想也没想便将他踢下床。
“哎哟。”宇文墨川一脸痛苦地弯下腰,“哎哟我的姑奶奶哟,你可知道你踢到了什么地方?”
苏凤藻挑了挑眉毛。
“赶紧滚回你的房间。”她嘴角抽了抽,“天已经不早了,快些回去睡吧。”
她说着,翻身躺下,心中惊悸的感觉依然不减。
宇文墨川嬉皮笑脸地爬上来。
他拍了拍苏凤藻的肩膀,“从海底那次之后,我们两个一直清心寡欲的。”
苏凤藻眯着眼睛,听到宇文墨川的话之后脸色大红。
“从那次之后已经过了好久,今日
我们死里逃生,是不是……”宇文墨川靠近她,轻轻地捏了捏苏凤藻的肩膀。
苏凤藻眯着眼睛装听不见。
宇文墨川耍赖一般地蹭到苏凤藻身后。
苏凤藻脸色大红,手微微颤抖。
“别装睡了,你的小伎俩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宇文墨川呼出一口气。
是浓浓的青草香味。
带着宇文墨川特有的味道,苏凤藻只觉得身体有些麻。
“神经病,别在我房间里。”苏凤藻半睁着眼睛,“孤男寡女的,真不要脸。”
宇文墨川咯咯地笑着,他抓起苏凤藻的手。
手上的戒指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发光。
“我们和尚也拜了,婚也求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凤藻侧着身子,听着宇文墨川的话暗暗轻笑。
宇文墨川在苏凤藻身边蹭了蹭,将下巴埋到她的肩窝里。
他下巴上长满了胡子碎渣,靠在肩膀上痒痒的。
苏凤藻推开宇文墨川,“这段日子你可越发邋遢了,胡子也不刮。原本长得挺好看的,可现在怎么看起来跟个大叔一样?”
宇文墨川闷笑一声,“不过一副臭皮囊,有什么好在意的?”
“切。”苏凤藻转过身,盯着宇文墨川的眼睛。
“在我们那边流行一句话。”她说道。
“恩?”宇文墨川挑了挑眉毛,手很不老实地到处乱捏。
“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义。所谓的日久生情,不过是权衡利弊。我能看上你,完全是见色起义,若是没了姿色,谁会多看你一眼?”苏凤藻撇着嘴,把宇文墨川踢下去。
“我可是见色起义的,胡子邋遢的大叔赶紧给我滚出去。”她闷声笑着,将头埋到被子里。
宇文墨川哈哈笑着,他被踢下去之后又站起来,死皮赖脸地凑过来。
“你可别乱踢,若是踢坏了,以后可就苦了。”他揽住苏凤藻的肩膀,“小小女子,要这么大力气作甚?”
听到宇文墨川的话,苏凤藻突然转过身来。
“小黑。”她眨了眨眼睛,捏着宇文墨川的下巴,“你说,云雀也会把鹿奈踢到床下吗?”
宇文墨川一脸黑线。
听到小黑这个名字,莫名地和屋外打呼噜的黑狗重合在一起。
他咬牙切齿地捏着苏凤藻身上的软肉,“说过好多次了,不准叫我那个名字。”
他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浮起一个邪恶的笑。
“哼,若是你执意我喊我那个名字也可以。”宇文墨川扑倒苏凤藻,“当然,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凤藻咯咯地笑着。
昏暗的灯光下,淡蓝色的床帏随风而动。
青草香味充盈了整间屋子。
那种熟悉到极致的味道。
苏凤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蹭到宇文墨川怀里,“三天之后我们再出发吧。”
宇文墨川挑了挑眉毛。
“三天?”他疑惑地问道。
“利用这三天时间,我帮你和秦崇歌好好疗伤。”苏凤藻在宇文墨川怀里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姿势,“我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宇文墨川沉默着,轻轻地眯着眼睛。
他伸出手臂,翻身将苏凤藻固定住,笑得很是得意,“什么时候出发我不管,但我的伤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混蛋。”苏凤藻红着脸,将头转到一边。
紧接着,宇文墨川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