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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寒鸦在枝头凄鸣,翅膀拍着的声音,于诡夜成凄凉的夜曲回荡在平原,萋萋野草和枯黄的树叶迎风摇摆,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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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驾!”

“驾!”

数匹骏马从后方而来,沉重的马蹄声踏破诡夜的死寂,以一往无前的决绝姿态将踏进这片地界。

‘恢律律’

‘恢律律’

在要踏进去的前一秒,马儿齐齐嘶鸣出声,噗通跪地。

先是一匹,后是两匹、再是三匹……然后几乎是靠近这里百米之内的骏马全都跪了下去。马上的将士没坐稳的像下饺子一般接二连三的摔了下去,一时间惨叫声成片。

“都给我安静!”

蓦然,平地一声暴吼。

人群中间,一脸络腮胡,背着阔刀,一身重铠的汉子走了出来,他虎目精光灼灼,朝着四方一扫,四面顿时鸦雀无声,将士们一个个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此人正是联军中封国的战神将军——封越!

见安静了,他点名道:“齐三、童行

!”

“末将在!”

即时,便有两个身着银铠的小将小跑着过去,齐齐朝他施礼。

封越道:“你二人,先去探探情形。”

“末将遵令!”

二人抱拳领令,小跑到地界前面,大致看一眼均未发现异样。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疑惑,可下一瞬间他们想起西门涟那神鬼难测的阵法,顿时就多了几分小心。

二人偏过头,其中齐三从怀里摸出一枚暗器,朝着里边儿丢了去。

嗖的一道风声。

然后,什么都没有。

那?

二人再对视一眼,同时朝里边冲了进去!

封越皱眉看着,其余的将士们也紧张的盯着看。

没有,什么都没有!

齐三、童行快步往前行,一路平坦,别说是陷阱了,沟壑都没一个。

去了大概三百里外回来,二人向封越如实禀告道。

“这还真是邪门了。”封越喃喃道。

军师向封越建议道:“西门涟阵法造诣恐已超过其师,以她之能,若是在此布阵,寻常人如何勘得出?倒不如等了大将军来,咱人多势众何惧拿不下区区一个妇人?”

“住口!”封越陡然厉声叱道。

军师一缩头,一脸的惶恐。

封越低喝道:“别用区区一个妇人来称呼西门涟!纵使本将军恨不得她死,却也敬她为女中丈夫!”

她以区区一人之智指挥小部分的将士灭了联军那么多将士,即使是失败身亡,也是一个不可复制的神话

!这样杰出的头脑堪称绝世奇才,他今夜若是杀了她,也定用金棺将她厚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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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敬她是对手,不允许他人羞辱,哪怕是言语上的,也不可以!

这就是,英雄惜英雄!

军师惭愧地低下了头:“末将一时糊涂。”

封越哼一声,吩咐下去:“都勿要轻举妄动,等大将军来!”

他一声令下,将士们纷纷原地坐下。

受了伤的就包扎,没受伤的就休息。

封越大刀阔马走了几步,看到那地界儿,想了想还是退了回来,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人多,便必定会有人窃窃私语。

大将军允诺的黄金实在太惹人垂涎,一个个平时听话的小兵私底下就在嘀嘀咕咕:“我觉得像是空城计,她在故弄玄虚引我们上当,只要我们留在这里就为她的逃离争取到了时间。”

“对哎,对哎。”立即有人附和道。

“说不定她现在就在哪个草丛里等我们去捉。”有人笑嘻嘻的臆测道。

此话一出,这一伙儿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那,试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财帛动人心哪!

几个小兵趁着夜色的掩护,偷摸着往那地界儿走去。

自然,一路平静。

然后渐渐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半刻钟后,人未回来。

先前隔他们不远看着他们离开的小兵们这时候也起了心思,也偷偷摸摸地进了地界儿

又是一阵马蹄声响!

封越霍然睁开眼睛,迅速站起身来,虎目在看到快马而来的大将军和一干将军均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的场面时微微一凝,面色也是僵了些许。

他待一干人等站稳后,到大将军跟前,将这边奇怪的事一五一十汇报:“这里没有猛兽的气息,偏末将和手下的将士的战马一到这里就齐齐跪下,邪门得很。”

所以才不走了?

宗主冷着一张脸,仔细检查了下马匹,顿时脸色更黑了:“一群蠢货,上当了都不知道!”

封越一愣,不明所以。

“这里被安置了绊马索,细若毫发,是韧性极强,且极锋利的材料制成!”宗主咬牙切齿:“九宫岛那几个老妖怪,当真疼她若命!”

外面价值千金的东西,竟然这么就拿了出来!

封越大惊,立即蹲下来查看,顿时面如死灰。

上千匹的战马啊!

一匹匹的全被割断了蹄子!

简直……简直太丧心病狂!

“西门涟狡诈如狐,诡计多端,你上当不稀奇!”宗主暗暗深呼吸一口气,冷静道:“你追到这里可有看到她的行迹?”

封越禀报道:“末将在这守了半刻钟有余,并未看到她的踪迹,前面一片太平。”

心里懊恼,难道自己真中了空城计?

“半刻多钟的时间,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走不了太远。”宗主暗暗思忖一番,惯性的去摸怀里的铜钱,却发现在惯常用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兴许是丢了吧!

他如此想到,再想到欲抓到西门涟处之而后快,过了今晚,怕再没有这般好的机会了

“众将听令,分三队往前大步走!”

大好形势下,大将军高声发号施令。

“末将遵令!”

一大片高呼声中,联军的将士们随着大将军往地界里冲去。

封越也正欲跟上去,却莫名地右腿一麻,顿时半跪了下去。

“将军!”他身边的军师惊呼一声,就去扶他。

他的亲信也迅速围拢来,担忧地看着他。

“我……”封越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个字,才抬头,忽地虎目一瞠,脸上顿时露出浓浓的震惊之色,一张嘴张得老大,几乎都能塞下一个鸭蛋。

这是?

军师和亲信们纷纷抬头,一看,也是一脸的惊惧。

但见从地界处起,远处的天地好似被一层无形的膜裹于其中,就好像一个透明的蚕蛹。

而此刻置身在这个‘蚕蛹’中的人,他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个个的皆是捂着耳朵,一脸的扭曲,嘴张大极大,好似在尖叫,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这……这是什么?

是天噬阵!

乾为天,坤为地,正阴阳,滋生万物的同时又能吞噬万物。

此阵是结合枯骨幻阵之幻象、吞噬阵之吞噬声音之能组成的大阵,会让人死在无尽的恐惧中,也就是说进入其中的人若不是意志十分坚定,必定无生还之可能。

战场之将,谁人手上没几条性命?

西门涟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嘶哑:“少扬,他们死,我毫不愧疚。”

“无需愧疚

。”君少扬抬手,拨开覆住她左颊的湿发,轻声在她耳边低喃:“这就如你所说,血债,必以血偿。而你,做到了,很成功。”

西门涟捏着他的手,眼皮子好艰难撑开一道缝:“后面的大阵你来维持,我已经是有心无力,不能放过那个宗主,绝对不能!”

君少扬点头,垂下的睫毛遮挡住眸中浓烈的杀气。

即便她不提,敢伤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西门涟这才放松,唇角微微一勾,昏睡了过去。

君少扬将她孱弱的身躯抱在怀里,用己身的体温温暖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阵中快速拨弄着,不似她的留有余地,他改阵的每一步都是蕴藏着无限杀机!

若要死,那便一起下地狱!

……

“不行,我还是放心不下。”

“皇后的人势单力薄,实在太令人担忧。”

之前先撤离的周老将军和几个副将在帐篷里边儿,商量了大半天还是没想出什么章程来,然后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们谁都坐不住了。

“在这继续等,也等不出什么来,倒不如去看看那边情形。”

“我知道有条暗道直通我们先前撤离的地方。”

“去看看。”

“走!”

说走就走,周老将军留下两个副将在这看着之后,点了一批亲信悄无声息地从暗道潜回去。

小道曲折,却并不难走。

大半天的时间,便是到了密道的出口处。

这密道的出口设在书房,要出去,须拾级而上一百个阶梯,一个原来隶属于凤凰军的小将得到允许后打了头阵,他率先出去,确定安全后再回来接其他的人出去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走,寻他们先前扎营的地段。

“这……”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无人不震惊,皆愣住,说不出一个字来。

“啊!”

突然,那个先前领路的小将犹如受了伤的小兽般痛苦地嘶吼出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出声。

这哭声,牵动了在场所有人心中最脆弱的那一根弦。

在场的七尺男儿,莫不泪流满面。

那是前些时间还与他们一起同甘共苦的兄弟啊!

怎么……怎么会……?

就那么短短的时间,他们就……就这样死了?

还……这样的惨!

近两百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少于几十支的箭,哪里还能看出模样,分明就是箭靶子啊!

“他们,是真汉子!”

周老将军目光从他们即便已经身死却还是紧握的双手掠过,眉目间染上凄然之色,声音已然沙哑。

他单膝跪下,冲着他们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之后,取下酒囊高高举起,朝着地下倒了一圈:“英雄,莫忘回家路!”

“莫忘回家路!”

将士们跪下,凄声齐喊道。

泪滴滴滴入土,最痛,莫过于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