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我爱切利比达克之柴科夫斯基《第五交响曲》(1 / 1)

柴科夫斯基《第五交响曲》夹在《悲怆》交响曲和《第四交响曲》两大作品之间,《悲怆》在乐迷心目中的地位自不必多说;老柴将“第四”称为“我们的交响乐”,“我们”是指老柴、梅克夫人,可见其用心程度。老柴写完“第五”后颇不满意,认为是一部失败的作品,“若干过度夸张了的色彩,若干虚无或勉强,剩下来的只有重复和模仿我自己”。尽管柴科夫斯基自己不看好《第五交响曲》,乐迷们对它却喜爱有加,就拿我们家来说吧,“柴五”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听过的一首交响乐,可称之为“我们的国歌”(出处为普鲁斯特小说《追忆似水年华》,斯万和奥戴特的故事),2010年杭州爱乐乐团来温州演出,我带她们听了林大叶指挥的《第五交响曲》。后来购买了捷杰耶夫指挥的维也纳爱乐版本,唱片为1998年萨尔茨堡现场录音,末了听到观众席上的欢呼声,可见当时的气氛。第四乐章有一段爆棚的音响,我时常带着马勒《第五交响曲》和柴科夫斯基《第五交响曲》到朋友家去试音响,“马五”第一乐章小号开奏气场非凡,“柴五”第四乐章大乐队齐奏收尾动态十足,成为检测音箱的试金石,屡试不爽。捷杰耶夫是演绎老柴作品的高手:粗砺、彪悍精准,成为众乐迷津津乐道的俄式典范,其实不然,今年初我听了他上海大剧院版的肖斯塔科维奇“第五”后发现完全不是这样,浓郁之下倒有一种亲和力,也许是走向近花甲的捷杰耶夫风格的变化。切利比达克的《第五交响曲》我曾从网络下载到电脑里,再接到音箱上,效果不佳,原因有二:一是网络音乐经压缩后失真不少;二是四个乐章被切成了四段,每听完一章需重新点击下一乐章音乐的连续性被打破。今年是切利比达克诞辰一百周年EMI公司推出了切利比达克指挥的11碟简易版《法国和俄罗斯音乐》,其中柴科夫斯基作品有四部:第四、第五第六交响曲和《胡桃夹子》。

我听到了完美的《第五交响曲》。

切利比达克的“柴五”好在哪里?初听时竟然没有发现。有一晚我在书房里,女儿跑过来,要我给她播放我最喜爱的第四乐章,她说的第四自然是指“柴五”,因为她也听过多次。我开启了机器,夜深人静的时候,机器运行稳定,再加上人心安定下来,是听音乐的好时间。第一乐章出来异常清晰,单簧管阴暗,不乏温暖,弦乐章均匀,褪掉了火气,大管突前,接下来,接下来,大概一个不易觉察的停顿后,依旧有味的“杭—呦—杭—呦”节奏,切利比达克的风格:基础稳重,底色暗淡,再拖住长号,让激动不安的情绪消磨在凄凉的拨弦乐中。第二乐章全看法国号独奏,它似一条独木舟漂浮在白夜之上,这条小舟由法国号雕刻出来,似沉思,略带感伤,是切利比达克重描的一笔。法国号独奏感人至深,你忘了有乐队存在的必要。当然,乐队接纳了更多突如其来和雷霆万钧的“邪恶”势力,让它们存在下去、斗争下去,掀起戏剧性的**。切利比达克不屑去做爆棚的效果,他在人家竭力去弄的地方全身而退。你如果见过切利比达克指挥的现场,可以想象他指挥的情景:稳坐于指挥台上,纹丝不动,如一座塔,微小的手势,带来千均之势,有时候他连手势也没有,慕尼黑乐师们自动演奏。在“柴五”第四乐章庄严的行板、活泼的快板(Andante maestoso Allegro vivace),我等着捷杰耶夫版本辉煌的乐章重现,可切利比达克没有非但没有,而且不可思议地慢下来,一板一眼地慢奏,积蓄到一定程度,似有全乐队走向胜利的效果,这就是乐迷追求的?—可是,不,到了10分59秒,切利比达克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放弃了冲刺,由慢演变成为彻底的慢朝着歌的方向,它歌唱起来了,交响乐成为一支歌!因为慢!这就是**,**上的**!

2012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