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里有人三百二十五，其中男人……”
“今天来了七十六个大妈，二十四个大叔……”
“一共有担子一百二十挑，鱼担七十四挑……”
整整一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菜市场在十里八乡就出名了，因为他们这里有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乞丐不但扰乱治安，而且还偷东西。虽然几乎所有的乞丐都会一些偷摸手段，但是这个乞丐不一样！
行偷一年多了，居然从来没有被抓住过！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乞丐还是一个瞎子！
一群大活人居然让一个瞎子从容逃走，这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呀！
“说不准他不是瞎子，蒙块黑布骗我们的！”
“对，然后人又机灵了些，多年来挨打练出来的本事吧！所以我们这才抓不住。”
有一部分菜市场人这么认为，但是还有一些受行侠仗义之风气影响的小孩却不这么觉得。
“花子哥才不是挨打练得！我看他肯定是绝世高手，隐匿在我们这里才对！”
“对！没错！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吗？最近地痞无赖都没人来了吗？那肯定是花子哥的功劳！”
每当有小屁孩谈论起这个乞丐时，大人们皆脸色惊变，小声斥咤：“别乱说话！”
一边警告小孩，一边抬头望望菜市，看看那叫花子来了没有。这事暂时就这么过去了，等待夜深人静，迷迷糊糊的小孩又会被大人从热乎的被窝里拉出来。
“你以为他是绝世高手就很厉害吗？”
“傻子！他藏在这里只会给我们带来杀身之祸！”
“以后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子打烂你的嘴！”
光靠说教，迷迷糊糊的小孩子是很难记住的，因此常常伴随着身体力行的肢体语言。昏暗的烛光下，纸窗里，不但有细微的人声，啪啪的巴掌声，还有小孩隐隐绰绰的啼哭。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市场上的一个小叫花子！
长此以往，菜市场里的人对小叫花子的态度也转变了，他们畏其如虎。
刚开始，小叫花子上市场之后多半人都选择收摊歇业，整个菜市场上空空****，十分冷清。
但是谁也架不住这小叫花子天天来啊，人要吃饭，被逼无奈菜摊又重新旺盛起来。只不过当这小叫花子来时，所有吆喝声都低了，这叫花子在菜市场上偷摸东西，所有人也都当没看见。
这人人喊打的小叫花子，俨然成了这菜市场的地头蛇。
没有人追逐自己，小叫花子也没有了偷东西的乐趣，整天就来菜市场上闲逛一圈就消失，双方也算是达成一种“其乐融融”的诡异平衡。
“那猫左腿瘸了，跟你一样，走路比其他腿慢半吸时间……那鱼虽然已经被开膛破肚，但是还没死，还有呼吸，只不过呼吸越来越弱，大概还能坚持四五分钟吧……”
“……那房梁上有一窝白蚁，已经蛀蚀了关节要害，再有三四天，那房子就要塌了。”
这就是伍六七今天在市场上游**的成果，随着对能量的不断感知，他已经越来越能够不通过眼睛看清楚这个世界了。
这仿佛是人间传说中的透视，但是却又比透视境界更高。
而这一次也是他近三年来最细致入微的一次汇报，他满怀期待，因为老叫花子说，只要能够汇报令他满意，自己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你还做了什么？”
老叫花子酒葫芦不离手，问了一个令伍六七发懵的问题。
“我是说，你有没有结束鱼的痛苦，将白蚁铲除，以免伤害到百姓？”
这个问题，伍六七彻底呆住了，他半天之后才摇头：“没……我没有……”
“为什么！”
老叫花子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人也坐直了，他盯着伍六七目不转睛，在批评他这不人道的做法！
是啊，自己为什么……不出手呢？
“是因为对菜市场百姓的恨吗？”
老叫花子发问，伍六七连忙摇头：“不，我不恨他们！”
“那还是因为你已经心无善念了？”
“我……”
这问题伍六七没有考虑过，并不是因为他心中无善，也不是因为他对菜市场的百姓恨之入骨，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应该是他的任务压迫得他没有办法丝毫也没有心思思考其他事情。
如果自己当时反应过来，说不定就在悄无声息间出手了。
“你没有想到这一点，至少从侧面证明了你并没有歹意，但是你为什么没有想到出手结束鱼的生命，以及将白蚁窝壮大或者毁灭，这其中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超越能量流动的原因，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弄清楚其中的原因。”
“原因吗？”
伍六七念念有词，他抬眼望着依旧喧哗的菜市场，但却被眼前的黑布阻挡视线，当然，他的看不是通过眼睛，也不是通过心，而是通过能量。
脑海里的景象传递回感应前端，也就是眼睛。黑布慢慢淡去，仿佛一张透明的纸，虽然存在，但却阻碍不了他的视线。
这是三年多以来，伍六七第一次，真正的具象化了脑海中的能量图！
奔走吆喝叫卖的人，在摊位跑来跑去的小孩，上窜下跳的阿猫和追逐的阿狗。
乃至摊位上的鸡鸭鱼肉，还有摊位下的烂菜叶和鱼腥脏，这些都被伍六七尽收眼底！
还有人们的表情，或是麻木，或是热情，或是愤怒，这些之前他只能全凭想象的真实表情这一刻全都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一切也就表明他通过了老叫花子第一关的考核，而他正在进行的就是第二关！
他又看见了鱼，一排码在摊位上，这些都被开膛破肚，其中有些已经死去，还有的拼尽全力或者，但是它们也即将死去了。
不知为什么，伍六七在老叫花提醒之后看到这一幕依旧无动于衷！
他真的铁石心肠了吗？这就是内心阴冷吗？
伍六七继续走着，他又来到了那窝白蚁面前，白蚁蚁群逐渐壮大，隐患已经朝着灾祸转变，可是伍六七依旧没有办法动手将其消灭！
这两件事情之间有着某种特定的联系。
在鱼摊上了结鱼的生命真的是在帮助它脱离苦难吗？这何尝不是断送了它的生命？
而终结白蚁的种族和生命，这固然是善事，但反过来何尝不是断绝了白蚁生存的希望？
当然断肢重生，起死回生的方法伍六七也是有的，将它救活，然后放生。他也可以将这一窝白蚁尽数转移走。
可是天下的鱼他救不完，天下的白蚁他也没有办法尽数转移！
终于，伍六七在白蚁恶果显现，房屋倒塌这一天大彻大悟！
“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为何？”
“因为这是大自然的循环，我不能干涉，也无法干涉！”
“哦？”
鱼将死，乃是它贪婪诱饵的结果；白蚁蛀蚀，是因为主人家没有防范。
我不能左右鱼和白蚁的生死，但是却可以在墙倒屋塌之时，挽救主人一家生命……
闻言，老叫花子笑了，摸着他并不存在的胡须，对伍六七赞叹有加：“很好，你可以继续下一段的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