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思考

秋天是离别的季节，所有动物都在为过冬做准备。有的储存食物，有的准备去南方过冬，朋友们陆续离开，这让一直生活在柳林河边的河鼠也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阅读批注

炎热的夏季即将结束，离别的季节很快就要来到了，河鼠因此感到非常难过。那些绿油油的田地现在已经变成了耀眼的金黄色，丛林里的许多地方也染上了一层褐色。在果园里和篱笆上唱歌的鸟儿越来越少，热热闹闹的大合唱早已结束，偶尔才会在黄昏时分演唱一首歌曲。[1]知更鸟开始出风头，布谷鸟却变得安静了，其他长羽毛的朋友们也消失不见。细心的河鼠发现鸟儿们开始向南方迁徙，就连在夜晚睡觉的时候，他也能听见鸟儿们在黑暗中拍打着翅膀，响应着大自然的呼唤。[2]

大自然的旅馆就和人类的旅馆一样，也有旺季和淡季之分。客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一间间客房锁上了门，一块块地毯被卷了起来，就连那些侍者也被辞退了。[3]那些常住此地的客人看见身边的朋友走的走、飞的飞，一天比一天少，心情难免会受到影响。他们会忍不住质问那些即将离开的客人：“为什么你们喜欢改变生活的环境，为什么不能像我们这样，老老实实地留在这里过日子呢？你们不知道，和朋友们留在这里欣赏年末的美景，是多么开心的事情。”然而，那些坚持要走的客人，总是回答说：“你们说得没错，我们也很羡慕你们的生活呢。不过，明年再说吧！我们出发的时间到了，该走了！”

哪怕身边的朋友全都走光了，河鼠也永远不会离开这片土地。[4]但是，这种离别时的悲伤气氛还是影响了他的心情。

河鼠沿着水边散步，穿过光秃秃的草场，来到了一片金色的麦田。他钻进翻滚的麦浪，去看望那些小个子的朋友。平时，朋友们总是会和他一起聊天。可是这一天，田鼠和野鼠却非常忙碌，他们正准备搬家。有一些小老鼠正在田地里打洞；有一些小老鼠凑在一起，仔细检查新房子的设计草图；还有一些小老鼠忙着搬运各种行李。田地里到处都是成捆的小麦、燕麦、大麦，还有各种各样的坚果，随时会被搬到新家里去。[5]

田鼠和野鼠看见河鼠，热情地说：“鼠兄，你来啦，快过来帮忙！”

“你们在干吗？现在还用不着考虑过冬的事情吧！”河鼠不开心地说。[6]

“是啊，时间还早。”一只田鼠回答，“不过，早点儿做准备总是没错的。我们要趁早把粮食啊、家具啊搬走，你看，那些可怕的机器很快就要来收割麦子了，如果我们晚了一步就挑不到好房子住了，只能尽早动手了。”

“别忙活了，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去划船吧？去河边散散步也行。要不，咱们去树林里野餐吧？”

“鼠兄，不行！今天实在不方便，改天吧。”田鼠推辞说。

河鼠灰溜溜地离开麦田，回到河边。这条老河永远不会收拾行李，也不会换个地方过冬。[7]河鼠看见河边的树上停着一只燕子，很快又飞来了两只。三只燕子落在树枝上，热烈地交谈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河鼠走过去，问道：“你们也要走了吗？留下吧。”

第一只燕子说：“我们暂时还不走，只是先安排一下路上的计划，商量商量今年飞哪一条路，在哪里休息等等，这也是旅行的乐趣之一呢。”

“乐趣？我不知道哪里会有乐趣？你们离开熟悉的家，告别你们的朋友，飞到新环境里去。然后，又要克服各种困难，适应各种变化，你们真的会那么开心吗？”[8]

第二只燕子说：“不，你不懂的。回忆会一遍遍地催促我们，那些被我们忘掉的地方，它们的气味、声音和名字，都会逐渐地苏醒，召唤着我们尽快赶回去，惹得我们心痒痒的，迫不及待地去寻找它们。”

河鼠低声说：“你们今年留下来过冬吧，我们会照顾好你们的。好不好？”

第三只燕子说：“真的不行。有一年冬天我没有离开，独自留了下来。刚开始几天还好，到了后面，黑夜是那么的漫长，白天又是那么的寒冷，连一只小虫都找不到。我又冷又饿，只好在一个寒冷的晚上，独自向南方飞去。我冒着风雪，拼命地飞过了山谷，冲向山脚下那碧蓝的湖面。当我晒着太阳、吃着虫子的时候，感觉自己太幸福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留在北方过冬了，我已经吃过苦头了。”[9]

河鼠生气地说：“既然这样，你们还回来干什么？这个鬼地方还有什么能吸引你们的？”

“等这里的春天到来的时候，我们又会听见它的呼唤啊。我们也会想念这里，想念碧绿的草地、布谷鸟的歌声和美丽的睡莲。想念暖洋洋的水塘、吃草的羊群和有着宽屋檐的小屋。”燕子们说完，又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了。

河鼠不开心地走开了。他爬下山坡，躺在草地上，想着那些远行的朋友们。忽然，他听见了一阵脚步声，看见一个身影向他走来。那是一只赶路的老鼠，看起来非常的疲惫。那只老鼠向河鼠点点头，坐在河鼠身边休息。

赶路的老鼠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儿，对河鼠说：“这里的环境真不错，空气中飘扬着一股苜蓿的香气，我还听到了黑水鸡的叫声。这里有树林、田野和一条河。朋友，你过得很幸福，拥有天底下最美好的生活。”

“不错，这就是我喜欢的生活。”河鼠说。[10]

“过去，我也尝试过这样的生活，大约有六个月吧。不过现在，我远离了那些美好的日子。我听从内心的呼唤，准备到南方去，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是从哪里来的？”河鼠问。

“北边的一座小农场。”

“看样子，你不是我们国家的居民吧？”

“没错，我是一只航海的老鼠。我们家的老鼠，个个都是海员。我从君士坦丁堡出发——那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我能认识每一个港口，来到任何一个码头、任何一片海滩，对我来说，都和回到家一样幸福。”[11]

“那你一定经常出海吧？你能跟我讲讲你的航海故事吗？你们很少能看见陆地，食物要省着些吃，淡水也要省着喝，是这样的吗？”

“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样。”航海鼠说，“我是做航海贸易的。我的上一次旅行是在一条小商船上，我们从君士坦丁堡出发，一路来到威尼斯。白天，我在美丽的城里自由自在地闲逛；晚上，就坐在灯光闪烁的大运河边和朋友们吃一顿美食。那里有繁星闪烁的夜空，有美味的鲜贝，还有动听的音乐……[12]

“后来，我又搭船前往科西嘉岛，每天吹拂着清新的海风。等船到岸以后，我又登上了一艘运酒的船。船驶进港口的时候，船员们会用长长的绳子把酒桶绑在一起。船员坐上小艇，用力向岸边划去，一大串酒桶挂在小艇后面起起伏伏，就像一队海豚一样有趣。后来，我有时候坐船，有时候步行，慢慢地来到了马赛。我遇见了原来认识的朋友，和他们住在一起。有时候，我梦见了马赛的鲜贝，还会从梦中醒来呢！”

“你肚子饿了吧？我家就在这附近，你愿意来家里吃顿午饭吗？”河鼠亲切地说。[13]

“你真是个善良的家伙。”航海鼠说，“我的确是饿了。能不能请你把食物拿到这里来吃呢？我不习惯在房间里吃饭。我们在这里吃饭，我还可以给你讲一些旅行的故事，我看你很喜欢听呢。如果我去你家，我很快就会呼呼大睡的。”

“真是个好主意。”河鼠说完，就飞奔回家，取出午餐篮子准备饭菜。他特意挑选了几样食物：一根法国长面包、一根蒜香味道的香肠、一块奶酪，还有一瓶红葡萄酒。他提着篮子来到草地上。[14]航海鼠看见这些美味的食物，连连称赞河鼠有品位。

航海鼠填饱了肚子，接着讲起了他的旅行故事。他带着河鼠走过里斯本、波尔图和波尔多的海港，又顶着暴风雨的天气穿过英吉利海峡。当他感受到春天的气息时，便急匆匆地奔上陆地，在一片宁静的农庄里住了下来，打算告别海上的风浪。

航海鼠端起一杯葡萄酒，凝视着河鼠。他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仿佛上下翻滚的北海海浪；酒杯里闪烁着红宝石一样的光芒，如同一颗心脏，不停地跳跃着。[15]这灰绿色与红色的光芒，深深地吸引了河鼠。他仿佛听见了海员们起锚时呼喊的响亮号子、帆船上传来的曼陀林的琴音，还有海风的呼啸与怒吼；他仿佛看见了在小岛上寻宝的水手、在深海里捕鱼的渔民，还有码头上欢呼的人群。[16]

那个勇敢的冒险家继续用眼睛凝视着河鼠，[17]站起身来，向他告别：“现在，我要出发了。我要到西南方去，走到那个海滨小镇上。那里有许多航海的船只，等我看中的船只整装待发时，我会溜到船上，和水手们一起起航！朋友，你跟我一起去吧！南方等着你去冒险！错过这次机会就无可挽回了。只要你走出第一步，就跨入了崭新的生活。等你厌倦了航行以后，你也会重返故乡，像我一样坐在安静的河边，向陌生人讲述那美好的回忆。我先出发了，我会看到你来追赶我的。”

冒险家的声音逐渐听不清了。河鼠望着他的背影，只看见了一个远去的小黑点。河鼠呆呆地站起来，收拾好剩余的食物，挎着野餐篮子回到家里。他像梦游一样收拾了几件生活用品，装进一只小背包，拿起一根结实的木棍，向门口走去。[18]

就在这时，鼹鼠回来了。[19]

鼹鼠吓了一跳，他一把抓住了河鼠，问道：“鼠兄，你要到哪里去啊？”

“我要去南方，和那些动物们一起。”河鼠低声说，“我要到海边去乘船，我听见海岸在呼唤我。”

鼹鼠连忙拦住河鼠，仔细观察他的眼睛。河鼠的眼珠里，出现了一种灰色的波纹，目光呆滞无神。这不是河鼠的眼睛，而是另外一只动物的眼睛！[20]鼹鼠用力抓住河鼠，把他拖回房间，按倒在地上，不让他爬起来。

河鼠挣扎了一会儿，很快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躺在那里，浑身哆嗦着。鼹鼠扶着河鼠站起来，坐到椅子上。河鼠将身体缩成一团，放声大哭起来。鼹鼠锁好了门，把背包放进抽屉里，默默地守护着河鼠。很久以后，河鼠睡着了，他中间还惊醒了几次，嘴里念叨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最后，他终于安静了。[21]

趁河鼠睡着的时候，鼹鼠赶快去处理家务。天快黑了，鼹鼠回到客厅，看见河鼠无精打采地躺在椅子上，已经醒来了。鼹鼠急忙去看河鼠的眼睛，看见了一对熟悉的、褐色的眼珠。

他知道河鼠已经恢复正常了，这才安心地坐了下来。

鼹鼠很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河鼠试着对鼹鼠解释，但是，他自己都不明白刚才到底是怎么了。虽然鼹鼠最终也不知道河鼠有过怎样的经历，但他知道河鼠重新恢复了理智，那比什么都重要。

为了逗河鼠开心，鼹鼠故意说起了那些丰收的庄稼、粮食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马车，还有空****的庄稼地、冉冉升起的圆月和正在变红的苹果。他还说到了甜甜的果酱和蜜饯、热闹而寒冷的冬季以及温暖舒适的洞穴。听着听着，河鼠的眼睛，重新出现了光彩。[22]

鼹鼠从旁边的房间里取来一根铅笔和几张纸，轻轻地放在河鼠身边的桌子上对他说：“你好久没有写诗了，不如今天晚上随便写上几句吧。哪怕你只是写下几个韵脚，心里也会舒服很多的。”

河鼠把纸和笔推到一边，鼹鼠悄悄离开了客厅。过了一会儿，他探头一看，发现河鼠正咬着笔头冥思苦想。这时，鼹鼠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他的办法终于有效果了。

阅读赏析

秋天来了，不少动物开始准备去南方过冬。河鼠看着即将离开的朋友们非常难过，他想让他们留下来，还承诺会好好照顾他们，可是朋友们还是会陆陆续续离开河边。一年四季，春耕秋收，燕子们飞往南方过冬，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循环，这也正是大自然的美妙之处。

孤单的河鼠热爱他的老河，他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他爱他的家，但是他还是不知不觉被航海鼠讲述的冒险生活和美轮美奂的大海吸引了，他甚至背起行囊就要跟随航海鼠去海上冒险，好在鼹鼠及时赶回来了。实际上，无论是生活在海上、河边还是陆地，都有美好和艰辛的一面，没有哪一种生活是十全十美的。

本章里，作者运用多种写作技巧和优美的语言，讲述了秋天的离别与收获，舒缓了上一章冒险故事的紧张节奏。我们一起期待柳林河边的下一个冒险故事吧。

阅读延伸

1.你觉得河鼠为什么会对南方和航海产生向往？

2.你对河鼠想要和航海鼠一起去冒险的行为是支持还是反对？请说出你的理由。

[1] 景物描写、伏笔 由夏入秋，田地的颜色由绿变黄，开始了收获的季节。这段景物描写也为南迁动物的离开埋下了伏笔。

[2] 叙述、铺垫 细心的河鼠发现了鸟儿们准备向南方迁徙，甚至夜里也能听见，这是为下文抒发不舍之情做铺垫。

[3] 比喻 比喻句不难写，这里将动物南迁比喻成淡季的旅馆，很形象，也加重了离别的伤感情绪。

[4] 伏笔 河鼠真的永远也不会离开吗？此为伏笔。

[5] 场面描写 场面描写，就是对一个特定的时间与地点内许多人物活动的总体情况的描写。场面描写一般包含对自然景色、社会环境和人物活动的描写。

[6] 对比 一方热情，另一方不开心，对比鲜明，更凸显了河鼠的难过之情。

[7] 叙述、铺垫 划船、散步、野餐，通通吸引不了田鼠的注意，这让河鼠很失望。以上有关动物南迁的小情节表达了河鼠越来越重的伤感之情，也在为下文揭示动物们南迁的原因做铺垫。

[8] 铺垫、悬念 用对话制造悬念，为下文引出动物迁徙的原因继续做铺垫。

[9] 对话 第三只燕子揭示了动物们南迁的根本原因——食物。

[10] 对比 田鼠、燕子等动物为南迁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和计划，而一只过路的老鼠却羡慕河鼠的生活，认为这是天底下最美好的生活。一前一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目的是为了说明没有哪一种生活是绝对的好或者不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11] 对话 以上对话一问一答，作用是推进剧情。

[12] 对话 河鼠对航海充满了好奇心，在航海鼠眼中，航海生活并没有河鼠想象的那么艰苦，反而食物充足、风景很美。

[13] 语言描写 河鼠说永远也不会离开家，可是，他似乎被航海鼠的故事吸引了。

[14] 动作描写、叙述 飞奔的动作描写透露了河鼠的急切；精心挑选的食物表达了河鼠对航海生活的向往。

[15] 比喻 作者连用两个比喻句强调了航海生活的惊险与浪漫。

[16] 想象 使用想象手法时，既要注意合理性，也要考虑角色当时所处的环境和情感状态。河鼠被航海鼠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对航海产生了深深的向往之情，所以他的想象充满了浪漫和美好。

[17] 伏笔 航海鼠为何用眼睛凝视河鼠？这是伏笔。

[18] 虚实结合 虚实结合就是把抽象的述说与具体的描写结合起来，或者是把眼前现实生活的描写与回忆、想象结合起来。海上冒险生活并不像航海鼠说得那么美好，否则他也不会羡慕河鼠的生活。所以，美好的情景里不乏河鼠虚构和想象的成分。

[19] 转折 鼹鼠及时出现，这是故事的转折点。

[20] 前后照应 与上文航海鼠的眼神前后照应。

[21] 叙述 河鼠的状态从挣扎，到泄气，最后到放声大哭，很好地释放了情绪；睡着后的河鼠在梦中还记挂着航海的事，不过最后还是归于安静了。这段对河鼠情绪的描述很真实，也让人心疼，好在他还有鼹鼠这个朋友在一旁默默守护着。

[22] 描述 鼹鼠对秋天里有关收获的描述成功吸引了河鼠的注意，他的眼睛重新焕发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