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李德贵大清早的起来没有下地去,自己洗漱完毕,一只手拿着面小镜子,另一只手用剃须刀刮着脸上的硬茬胡子,还用一把大剪子修剪零乱的头发,修整完脸面,蹲在地面上用力擦着子平给他买的皮鞋,只有过年的时候这老汉才这样装扮打理自己的,子安娘心里想着,爬在枕头上看着老伴问:“你今儿脸色喜扑扑的,一定是去办好事吧?”
李德贵嘿嘿一笑说:“咱们得趁势打铁,我去叫子林和我去兴坪镇找找黄老师,让他给子安和亚娟看看他俩属相合不合,再定个良辰吉日。”
“七十岁的人了,跟个孩子一样稳不住,爷俩路上慢着点儿吧。”子林娘嘱咐着,披衣立起身子坐起了炕。回头一看,李德贵已经出门去了,“唉,真是个急性子。”子林娘叹息着说。
子林收拾停当正要上班去,看见他爹穿戴整齐进来了,有点诧异的问他爹这是要干啥去?李德贵把去兴坪镇找黄老师的事告诉了子林,问子林能请假带他去不?子林笑着说:“爹心里可是红火的厉害呢,这亚娟妈她们刚订下了个音,你就坐不住了。”
子林给领导们打了电话请了假,带着他爹骑着摩托车进了兴坪镇。李德贵记性好,坐在子林摩托车后面指挥着子林左拐右拐,不一会儿来到了黄老师的老院子大门口。
“家住在太原府,爹爹名叫孙鹏安……,”已经年迈的黄老师倚躺在炕上被褥卷上迷着眼听《二人台》,扯着嘶哑的嗓子干吼着,陶醉在戏曲的戏文里。黄老师老伴在炕火坑里烧水,对黄老师的作派显然习惯了,边添柴架火边迷着眼打盹。老俩口竟然没有听见李德贵爷俩推门进来。直到李德贵大声叫着他们,黄老师才猛然醒悟过来,吓了一跳坐起身子来,拧灭了收音机,揉着干涩的眼仔细看地下站着的人。黄老师老伴停住架火的手定睛一看,慢慢的扶着锅台边沿站起来说:“哎呀,以为是谁来了,德贵呀,你也一把年纪了,还乱跑什么了?快上炕吧。这个后生是谁了?”黄老师老伴指着子林问李德贵,李德贵介绍了子林,子林把带来的烟酒放在锅台面上,黄老师往里坐了坐,拍着炕席让爷俩坐上炕来。
黄老师看了一眼李德贵带来的烟酒说:“我们都老了,享受不了这些东西了。以后过来就什么也别拿了,都是浪费,什么也吃不了啦。”
李德贵脱鞋上炕,子林掸在炕沿边坐着。黄老师老伴给他爷俩沏茶水,李德贵问询了几句黄老师老俩口身体情况,便把来意向黄老师说了。黄老师沉吟着说:“德贵呀,我活了快一辈子才算明白了,在世不谈活人生死,做媒不说属相合不合适。我想通了,只要俩个人情投意合,咋说咋合适。”
李德贵没想到黄老师说出这样玄机挺费解的话,便问道:“黄老师给那么多年轻人说合成一对对的,他们能走在一起,你可是做了好事呀。俗话讲:宁做媒人,不做保人,你可是明世理的人,说媒也得看人家的属相合不合吧?”
黄老师黯然神伤的说:“过去弄那些玄虚的说辞是为了让人家重视起来咱来,现在看也是误人的。你记得给你二小子相看的那俩个闺女吧?那个小阎闺女,我后来给人家介绍了个邮电所正式职工,一开始过得还行,谁知道那后生耍钱欠下外债,扔下媳妇和孩子跑了。人家闺女怨咱没眼力,介绍了这么个混账东西。还有老吕家三女子,上次你来给三小子问询婚期,老吕过世正办丧事,你不是还让我给你捎了烧纸钱吗?现在
这闺女过的更不如意,找了个对象不遂心,天天闹离婚,这闺女和她娘娘俩在过日子,前些日子她娘半夜里睡觉被倒卷出来的炕烟闷死了,这闺女在丧事上自个又唱又哭的,人家说她快疯了。后来一见我就说我:大爷说话嘴里有毒呢。我当年也是看她和你小子般配,气急之下和她说了句:你要是错过了这次姻缘,可就找不下好后生了。她说我把她封死了,所以过得那么不如意。”
子林认真的听着,问了句黄老师:“大爷,你说的是吕霞老师吗?”
黄老师抬头看了一眼子林,想了想说:“对,老吕家三女子是叫吕霞。前几年和你兄弟相看过,其实俩人挺合适,就是因为当时家里穷点儿,女方家多要了点儿,咱们就放下了那桩婚事,也是他俩没缘分,这个闺女现在过得这么难。”
李德贵叹了口气说:“年轻人的事咱把握不了,尤其是婚姻大事上,自古就是天配定。唉,可怜小吕这闺女了,咱也是帮不了这孩子,可怜的连父母早早的没了,婚姻又不幸福,一个人过的作难了。”
黄老师点了点头,揉着昏花的老眼说:“从此我就不再给人家说媒介绍对象了,过的好了还行,过不好了就埋怨咱一辈子。咱的思想也不行了,跟不上形势发展了,不了解年轻人的想法了。”
李德贵来黄老师家本想讨个吉日和属相说法,没想到黄老师缄口不语了,他过去热衷的事现在成了心病,李德贵尊重黄老师的想法和说法,不再强求黄老师对此说些什么黄道吉日了,便告辞了黄老师。爷俩来到大街上,子林看到他爹失望的样子,便问他爹再找个阴阳先生看看吧。李德贵摇了摇头说:“咱家这么兴旺的人家不能让那些阴阳怪气的人乱说,黄老师是文化人,说媒有喜气,让他看才是正理。既然他看穿看透了,咱就自己安排吧,等子平回来给他哥俩一起办了算了,好事成双,两个媳妇一起进门,三里五村的没有,就这么定了吧。”李德贵抖了抖了身子,下定决心似的和子林说:“不看了,咱们回家吧,就这么定了。”
子林把他爹送回到老家又返回到乡里上班。刚进乡政府院子,就见常海涛乡长同那个养无菌蝇蛆的供销社职工站着,他们在激烈的说着什么,常海涛乡长看见子林进来了,便同子林招了招手让他去他办公室里去,那个职工跟着进了办公室。
常海涛对这个职工说:“你把你的事情告诉李委员一下。”
这个职工带着一脸哭相和无助的表情告诉李子林,他养的蝇蛆全砸在自己手里了,蝇蛆养殖成功了却根本没人回收,人家说是做饲料的添加剂,让他自己消化吧,他没有养殖场和饲料加工厂,这一下少说赔了有六万多。现在供销社说他是自己搞的,不是给单位创收的,要赔也是赔他自己身上了。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想到常海涛和李子林过去看过他的养殖情况,便过来找乡里面看看有没有能帮他联系销售渠道,怎么样才能挽回经济损失?子林问常海涛贾亚芳书记知道不知道这事?常海涛说贾亚芳书记二天没见面了,她告诉办公室说是在市里跑项目去了。“肯定是和郭妍丽在一起去捣鼓什么了。”常海涛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子林问这个职工有没有和市里面帮他推荐项目的人联系?他说联系过,那几个人都调走了。人家说合同上写的清楚,是自己找销路,人家只是帮助联系销路,怪自己当初致富发财心切,没有好好思谋,加上有贾亚芳书记她们的指示,以为是只赔稳赚的好项目呢。这个人告
诉子林和常海涛,乡里面推广的一批养殖项目大都是如此结果,那个被贾亚芳选树为致富创业能手的中年妇女韩士莲,在自家土院子里养了好多只蜗牛,这个平时还喜欢写诗歌的女人一门心思的专心养蜗牛,结果和他一样砸在手里了,在报刊上写诗报怨抨击炒种给她带来的损失,还引起媒体的关注与报道。虽说报道比较客观,还是给乡里面工作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贾亚芳面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说,对于农民盲目自发引进的致富项目,乡党委、政府给予了高度关注与介入,通过对这些致富项目信息认真的甄别与筛选,对一些涉嫌炒种与坑农、骗农的项目进行了封存与叫停,对已经进行试养的那些农户,也进行了及时的提醒和劝阻,尽量把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同时在全乡开展了科技下村入户科普宣传工作,对农民进行了致富项目筛选的宣传教育,让群众擦亮眼睛,认清行骗包装的所谓致富项目再做假蒙骗。
子林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情况,他由于现在不做包村工作,另上请假休养了一段时期,对村里发生了这些事并不知道。常海涛也说贾亚芳亲自处理的,也没有在会上通报过,他并不怎么知情。面对这个职工,他们只能告诉他不是乡里的职工,以前也曾提醒过他注意风险,现在乡里面还没有大型养殖场,建议他找找电视台等媒体求助一下销路。看着这个满腹惆怅的职工失望而无助的走了,常海涛对子林说其实很多的职工也参与到这些致富项目中,赔的血本无归的很多,有的职工连土地也没有,一旦赔本了,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这时,郭家夭村包村干部小胡和郭家店村老郭闯进来乡长办公室里来,着急带喘的说:“常乡长,你去地里看看吧,今年两村的制种基地里的玉米长的出茬了,还不到授粉期就出霉点了,玉米杆也不高不壮。村民们都说是郭妍丽卖给他们的种子是假的,正商议着准备去县里告状呢。”
常海涛和子林一听,惊异的相互对视了一眼,马上拉着小胡和老郭来到那一片指定的玉米制种基地,果然,大面积地里的玉米低矮稀疏,有的是又长又粗,地埂上站着村民们都很气愤,纷乱的叫嚷着要去县里找说法去。看着乡里面来人了,好多村民马上围拢过来,对常海涛和子林、村干部们质问着,常海涛刚当上乡长时间不长,对农村工作不熟悉,他有点慌乱的看着子林。子林制止住村民们的乱叫嚷,让小胡联系县质量监督局和种子公司过来鉴定一下是不是种子的问题,同时让老郭带领几个村民代表去找种子的包装袋和剩余下的种子等县里来人做鉴定样品。同时要尽快找到郭妍丽让她来解决问题,做解释,做赔偿。常海涛信服的点着头同意子林的建议,他掏出手机马上给贾亚芳打了个电话,贾亚芳手机却是暂时无法接通,再给郭妍丽打电话,也是无法接通,常海涛脸色一下子凝重了,想了想,咬了咬嘴唇,给主管农业的副县长刘县长打了电话作了突发的情况汇报,子林本想拦下常海涛给县领导打电话,想的是先看情况严重的程度,再逐级汇报。没想到常海涛心急打过去了,子林心里一沉,觉得常海涛不顾及贾亚芳的感受,弄不好两个人要出意见分岐。
刘县长急匆匆的跑下楼准备到张家堡乡现场观看实情,迎面碰上了姜钰书记上楼,看着刘县长急匆匆的样子,问他干什么去?刘县长把常海涛说的情况告诉了姜钰书记,姜钰书记眉头一紧,对刘县长说:“甭管那里有事没事你都要好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回来告诉我一声。”
(本章完)